白莯一时语噎。
“嗯......你？”
“我什么？”乌渊冷淡得天衣无缝。
“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个傲娇吧。
白莯忍着笑，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没什么，”他改口，“就是我想说，处着处就熟了嘛。”
对面的人沉默着。
白莯手一会儿撑脸，一会儿握拳，莫名有些不安。
跟怪物做朋友，可比杀怪物难多了。
“那个，昨天的意思，你别误会了，”他斟酌着用词，“我只是不想欺骗你，我们并不是......”
——并不是真的朋友以上的关系，只是在顾雨扬面前装暧昧，仅此而已。
但他话卡在这儿，怎么都说不出口。
感觉自己好像个渣男。
他在这儿磕磕巴巴，乌渊一句话打断了他。
“待会儿有空吗？”
“嗯？嗯。”白莯不自觉点头。
“永登街新开了家米其林餐厅，甜点不错。”
乌渊说完，又停顿了一下。
白莯等着他继续。
“去试试吗？”乌渊问。
“好呀。”
“晚点我来接你。”
挂上电话，地上的触手们已经全军覆没，它们不再逃跑，而是老实地聚集在桌子底下，黑豆围着它们转悠，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噜噜声，可谓一只猫包围了一群敌人。
白莯盯着那堆蠕动的小东西，还没回过神来。
他完全没想通，对话的走向怎么突然就变了？
乌渊怎么就邀请他吃饭了？
而他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白莯用力捏自己的手指，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大哥哥？”男孩打断他的思绪，“这只猫，它好厉害。”
男孩指着那只扬着尾巴，趾高气扬踱步的黑猫。
“它叫黑豆。”白莯走过去撸它的脑袋，黑猫舒服地呼噜起来。
“它不会随意伤人，”他抱起小猫坐回椅子上，“只要你不搞事，它也不会搞事。”
男孩愣了一下：“我？”
“说吧，你来这儿干什么？”
黑豆前爪撑在桌上，凶狠地哈气。
男孩缩了缩脖子。
“我就是，被爸爸赶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他揉红了眼眶，“外面好冷，我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坐坐。”
白莯当然不信这套说辞。
他审视着男孩，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到相似的面貌。
就在几天前的酒吧里，和乌渊坐在同桌的一个卷毛男人。
也是浅棕色的头发，睫毛很弯，长着张纯粹外国人的脸。
只是现在变成了小孩。
白莯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他可以诈对方。
于是他慢悠悠道：“我听说，云城的怪物们，大都互相认识。”
男孩脑袋一懵。
老板竟知道他们的身份。
“怪物？谁是怪物？”他小声嘀咕。
“你应该认识乌渊吧，你跟他什么关系？”‘
男孩咽了咽喉咙：“啊，这个......我们只是偶尔一起喝酒。”
“喝酒？你究竟多少岁？”
“这个嘛，你要说这个身体的话，今年十三岁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们的寿命都比普通人类长，但换算过来的话，我也就差不多这个年龄。”男孩对着他眨眼。
十三岁......才怪了。
白莯还是不信。
他索性把刀往桌上一拍，黑豆也配合地发出威胁的一喵，吓得男孩整个一抖。
“说谎的小孩，是会被熬成肉汤的。”白莯温柔地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偶尔......出去喝酒的时候，我会变成大人的形态，但维持不久。”
男孩跳下椅子，原地转了两个圈。
“我还会变老人，变婴儿，变女孩。”
“......连性别都可以变？”
男孩重重点头。
这有点稀奇了。白莯还没见过这种能力的怪物，是迷惑他人的精神异能吗?
但他往四周看了看，空间很正常，他没有陷入幻境。
甚至连磁场波动都没有。
若不是白莯之前见过小孩的“成年版”，且有感应天赋，根本发现不了。
“你叫什么名字？”白莯问。
“林曼乔。”
“林曼乔，”白莯站起身来，“还有什么想喝的吗？”
男孩怯怯摇头：“不喝了，我不渴。”
“那结账吧，”白莯对着他微笑，“热牛奶，588一杯。”
“哈？”
林曼乔瞪大双眼。
什么牛奶卖得这么贵啊！
而且他压根没点单，以为是送的暖心奶......
“付账，要不然别想走，”白莯转头收拾触手，“实在不行叫你爸来付。”
“我......”
白莯提着一袋子触手去了后廊。
他没直接把触手运到地下室，而是关在包间的空浴缸里。
地下室里放的都是货物和猎人装备，林曼乔既然和乌渊认识，便不能给他看到。
他把小触手包好，回大厅时路过通往地下室的门，发现那根黑漆漆的触手正贴在门锁上。
这扇大门封得很死，没有门缝，而小黑触手正用尖尖扒拉锁孔。
白莯一把捉住乱扭的触手：“在干什么？”
小触手顿时僵成根木棍。
“想查我的房子？”白莯哼了一声，“乌渊叫你这么做的？”
小触手萎了，以装死回应。
白莯把又在各个房间搜索了一番，抓到几只乱跑的漏网之鱼。他把所有触手都锁好，坐回躺椅上翻手机。
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顾雨扬：怎么把店关了，刚进去的小孩是不是还在里面？]
[白莯：嗯，是个朋友的孩子，正闹别扭离家出走呢。我就把店关了，今天陪他玩会儿。]
白莯抬头，见林曼乔正隔着柜台眼巴巴望着他，不过太矮了白莯只看得见半个额头。
“我没钱，”林曼乔嘟囔着，“你这是强买强卖。”
“没钱，那就把大厅打扫一下吧，”白莯头也不抬，“还有这几个机器，都清理一下。弄干净了，牛奶就不用付了。”
林曼乔：？
“不是哥，我才十三岁啊！”林曼乔惊呆了，“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白莯抬起眼皮：“你是人类小孩？”
“不，不是......”
不是人类，甚至也不算小孩。
“那对咯。去吧，早弄完早走。”
林曼乔只好哭唧唧地去开扫地机。
他本是想来看看，乌渊每天都要光顾的咖啡店是什么样。
前几天他在门外观望过，见老板漂亮温柔，对客人热情友好，所以今天才进来勘察。
谁知跳进个大坑。
林曼乔气得在扫地机上乱按，那只黑猫忽然跳了过来，炯炯有神地监视着他，尾巴上的八角爪子猛地膨胀开，每一片角上都长着密密的小獠牙，随便一口就能把他的头给拧掉。
林曼乔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地擦桌。
此时白莯正刷着电视剧，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一条短消息又蹦了出来。
[仲宇：上次你的开价，局里已经同意了。明天来细谈。]
白莯余光瞟到这句话，立即从躺椅上坐直。
[白莯：一亿？]
他捧着手机等待回复，虔诚如捧着香炉。
十分钟后，对面才回过来。
[仲宇：一亿。]
白莯咬住嘴唇，差点就“耶”出声来。
这可是一个亿啊！
他压根没想过异常局会同意。
白莯呆坐在那儿，对“异常局老大是否脑子进水了”和“这其中必定有诈”这两个问题思考了近一个小时，以至于林曼乔都担心了起来。
“那个，先生，”林曼乔凑到柜台边，“我打扫完了，这边机器......”
“机器就不用洗了，”白莯挥挥手，“看在你是小孩的份上，放你一马。”
林曼乔：。
不是刚才还说他不算小孩吗？
但他还是乖乖点头：“谢谢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那只猫盯得他头皮发麻，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魔窟。
“别急呀，”白莯拍拍他的脑袋，亲切道，“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什，什么？”林曼乔又瞪大眼，“去哪儿，吃饭？”
“乌渊呀，”白莯拉着他手，一副语重心长的大哥哥形象，“你不就是乌渊派来的吗？不如一起聚聚，敞开说话。”
林曼乔既是乌渊的人，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咖啡店蹭喝。
在白莯眼中，这小孩跟那根黑色小触手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来“查店”的。
既然如此，白莯也想探探乌渊的秘密。
“没有没有！”林曼乔慌了，稚嫩的脸涨红成小桃子，“他没有派我来！”
正相反，若是乌渊知道他擅作主张来咖啡店了.......
“哥，你别告诉他好么，算我求你，”他反握住白莯的手，“他不允许我来的，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完蛋了。”
“允许？你为什么要听他的？”白莯瞪着林曼乔，“你和乌渊是什么关系？”
林曼乔闭嘴低头，脑袋拼命地摇。
白莯回忆着酒吧时的场景，恍然大悟。
“难道说，”他半捂住嘴，“乌渊是你爸？”
林曼乔满脸惊慌：“不是！！”
他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于是满嘴胡话扯了半天，而白莯一句也没信。
门外，SUV已经离开，黑色迈巴赫缓慢地驶入停车位。
白莯起身迎接，把大门的锁打开。
“怎么不开灯？”乌渊迈进门来，“今天没开店？”
“这不是等你么。外面下雨了？”
乌渊发丝凌乱，沾着水汽，白莯顺手在他耳鬓擦过，帮他把遮额头的发撩开。
“你脸色好差。”
今天的乌渊脸白的有点过分了。
“是因为触手掉了？”
“没事，”乌渊顺势拉住他的手，“直接走？”
他牵手的动作如此自然，白莯也很配合。
“好。”
两人正准备出发，白莯忽然拍了拍脑门：“哦对了，还有你儿子没带上。”
乌渊脚下一停：“儿子？”
白莯绕到吧台后面一指：“看看，你儿子躲在这儿。”
空气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吸气声。
乌渊缓步走去，脚步又重又慢，林曼乔屏住呼吸，仿佛每一脚都踩在他胸口。
柜台下，卷发男孩缩在猫窝旁，脑袋对着地板，假装自己是个球。
完蛋了。
主最讨厌叫他“爸爸”的人。
会被杀的。
而今天的乌渊却很平静：“我没有儿子。”
“哦？”白莯歪头，“可是他说你是他爸爸。”
“我没有！”柜子下的球叫了一声。
“他这么叫我，是因为我有钱，”乌渊淡定道，“我没认。”
白莯：......
好像也说得通。
乌渊又转向白莯：“我单身，也没有婚恋历史。”
白莯：“哦......”
“也没在外面留野种。”
白莯懵懵地“嗯？”了一声。
乌渊朝他靠近，很浅的呼吸触在他额头上。
“了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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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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