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丽望着他,继续道:“他是冲着方导。说句老实话,方导或许不是圈子里顶有才华的导演,但捧人能力绝对一流,谁也比不上他。他眼光毒,有本事把每个演员的魅力发挥到极致,拍每部戏都牢牢掌握着绝对控制权。”
“内娱为什么烂片多?因为一部戏从立项到开拍,这中间能干涉的人实在太多。导演、投资商、制片人、甚至编剧和演员,谁都能进来插一脚,都以为自己的意见才是对的,搞到最后弄出来的全是挂着’大制作’名号的大烂片。但方导不一样,他多得是钱,不需要拉投资,每部戏都是自己投钱拍,他根本就用不着求人。”
杜丽笑了笑:“余嘉泽为什么明知有可能失败也要试一试?因为他从你身上看见了可能,他知道方导不是那么赶尽杀绝的人,所以哪怕失败,后果他也担得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一试?成功了就能像你一样攀上这架登云梯,何乐而不为呢?”
杜丽知道陈京蓦对方攸的家世不甚了解,但此时她也无意透露,只是提醒道:“总之吧,沈封愿意来当这个特出,确实是上赶着卖方导一个面子,但这戏男主男二戏份差不多持平,人设也都各自出彩。沈封演技精湛,你到底不是科班出身,拍的时候多上心些,可千万不能被他压了风头,平时戏下更要小心提防,谁知道他是不是存着余嘉泽那样的心思。”
她话音未落,房车里上来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她有些拘谨地敲了敲车门,小心翼翼道:“陈老师,导演说十五分钟后开拍,您准备一下。”
“知道了。”杜丽朝她点点头,那小姑娘就飞快地走了。
今天的戏份大多是棚内戏,下雨倒是不影响,影棚就搭在开机仪式的场所边,妆造已经在化妆间完成,演员只要走过去就行了,很方便。
约莫十分钟后,陈京蓦把剧本一收,微拾着衣摆下车。
他这身戏服里衣干脆利落,外面却罩着件很长的深色外衫,袖口袍角滚着龙纹,很有气势,就是难免影响行动。
旁边等着的助理连忙给他撑开伞,那伞很大,能保证他淋不着一丝雨水,另一个则替他拾起过长的衣摆,避免布料垂坠到地上被水沾湿,黏上尘土难处理。
杜丽在房车里望着陈京蓦不紧不慢走远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但愿他能争口气,别太快失宠。
雨势渐大,摄影棚里却没受多大影响,方攸抱臂站在监视器后看光替走位。
他没戴那副陈京蓦带回来的黑框眼镜,换了个银边细框的,浅青色衬衫妥帖地罩在身上,袖口半折起来到肘处,显得人斯文许多,不再是一副不着四六的兼职大学生味儿,至少看起来很像个文艺工作者了。
方攸身后影影绰绰,是一片暗黑色的密林,这也就是剧中男主魔龙褚厌的地盘,阴煞林。
今天这场戏要拍男女主再遇,方攸调整完站位点后又转头跟灯光师商量几处细节,刚有片刻喘息时间喝口水,喝完一抬头,恰好看见陈京蓦和纪相湘正一前一后地走进摄影棚,两人一身妆造妥当,男帅女美,般配得不得了。
纪相湘穿着件质感轻软的鹅黄色仙门弟子袍,眉心点着枚淡色花钿,身形纤瘦,明眸皓齿,目光流转间俱是灵俏,从外形看非常契合女主角挲灵的气质。
见他有些出神地望着两人,米娅就拿起剧本,卷成一卷捅了捅方攸腰侧,小声道:“ 是不是看见人家登对,心里怪不得劲的?”
方攸闻言一怔,然后才淡淡否认:“没有的事。”
五分钟后,他表情正常地让演员就位,先简略地给男女主过了一遍戏,然后示意场记打板。
“3、2、1,开始!”场记喊道。
镜头缓慢推进,两人在阴煞林中一棵被玄雷劈得焦黑枯败的魔树下对峙,片刻后,褚厌上前几步,攥住挲灵纤瘦的手腕低声说着什么,姿态暧昧。
方攸盯着镜头,不远处纪相湘台词说得挺流畅,神情却越琢磨越不对劲,方攸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紧皱,到底还是喊了卡,捏着剧本朝她比了个手势。
纪相湘灰溜溜走过来,忐忑地瞄了一眼方攸,对方神情倒是没什么发怒的迹象,只是淡淡瞟她一眼,让她自己看机器里的回放。
看完,纪相湘头埋得更低,不敢说话。
“发现问题了?”方攸问她。
“嗯……”纪相湘支支吾吾。
问题大得很。
方攸有些头疼,但仍然不想太吓着她,缓声好语地讲戏:“你是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心怀正义,嫉恶如仇。对方呢?不管怎样,他前提还是个恶名远扬的魔头,这个时候你们虽然已经互生好感,但正邪嫌隙仍在,你表现出来的眼神绝不能是全然的倾慕喜爱,那还是娑灵吗?”
纪相湘羞愧得不行,垂着脑袋道:“我明白了……”
方攸叹了口气,没再训斥什么,拿剧本敲了敲她的肩。
“再来一镜。”
好在这遍表现得不错,偶像剧毕竟不是电影,受众群体也只想看个乐呵,没必要像文艺片一样不厌其烦抓着演员去反反复复磨个小细节,差不多就行了。
循序渐进又拍了几镜,很快拍到这场戏的吻戏镜头,方攸坐在监视器后思索片刻,起身过去指导。
被劈焦的树下,他微微按着陈京蓦的后颈,示意他低下头,靠近纪相湘几寸距离。
“动作要慢,别太急切,差不多就从这里开始凑过去亲她。”方攸声音淡极了,看也不看他,只是示意镜头位置大概会拍到哪里,比划完,又转身去叮嘱纪相湘:“你呢,就尽量放松,别太紧张,这也不算正经吻戏,京蓦不会伸舌头,只嘴唇轻轻碰一碰就好,小case。”
说完,他后退几步离开,坐回原位。
又一镜开拍,陈京蓦说完台词后,将手撑在树干上,轻缓地朝纪相湘靠近,他人很高,更显得女孩儿娇小。纪相湘脸颊泛粉,看得出来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不发抖,可卷翘的睫毛颤动得厉害,在无声诉说身体主人的紧张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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