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也并没有自大到真把自己当她情人的地步。
伤得狠了,想抱她。不抱一抱她就太痛了。
但既不合时宜,也没有立场。
她这个样子让人心疼。
虞白抬头看着她哭。季长官从不会这样狼狈。
她被安吉丽娜当众扇巴掌,那种狼狈,都透着优雅。
现在却不堪入目的脆弱。
踮起脚把她的帽子摘掉了。室内有暖气,怕是要热得出汗。也不知道给谁看。
季风反手想遮住。齐耳短发,灯光下斑驳的白。
比那天水晶吊坠盒还要刺眼。
虞白又开始发抖。
季风的世界都是黑的。
她的感官很迟钝了,被摘下帽子的一霎那,仿佛又被夺去视觉。她在昏沉的黑暗中努力看清虞白。
逐渐身体也没了知觉。残存的意识支撑自己不要瞬间倒下去,顺着另一个人力量的引导,向后摔进沙发里。
五感逐渐逐渐才回归过来,像死去了一小会儿。
先是听见虞白焦急的声音,然后模模糊糊地看见她。
她在用力拍季风的后背,想让她顺过气。
季风对于她来说太重了,险些扶不动。
季风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如果能忍住不摔倒就好了,再忍一下又能怎样呢?
不想让虞白因为同情或者愧疚,或者其他什么,顺从自己。
她像条鱼,苦胆被扎破了,浑身都是苦的,不想让她尝到。
但虞白抱着依偎进怀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本能地拥紧她。
她的兔子在哭,她也在哭。她安慰不出声,抚摸着怀里的兔子,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季风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
虞白的恐惧变成痛苦,嚎啕大哭起来。
纵使最不愿用私密的爱意玷污,她意识到自己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受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季风为什么压力这样大。
只是低血糖而已。
季风仍在试图安慰她。
低血糖……Healing开了个小差,也许。
虞白不该为她哭的。受害者不该共情凶手。
“……您怎么啦?”
虞白哭得头疼欲裂,抓着她的袖子,毫无办法地把鼻涕眼泪擦在她衣服上。
季风一叠声告诉她没事,从后脑勺摸到下腰,拼命往身上贴。
自己是一堆雪,在融化。
在身体里埋了个可怕的舱体,莫名其妙晕过去,还有突然的白发。
季风怎么了?
绝对不会因为虞白吧……虞白觉得自己没资格捅这么大的娄子。
那一刻她几乎感觉,自己要失去季风了。
被认为是亵渎的爱突然爆发了,像被捏爆的水气球,污水溅得到处都是。也溅到了季风身上。
对不起,虞白没克制住。
只是个小插曲,所有的一切还要继续。
抱着虞白,低头闻她的头发,心痛微微好受了些。
季风是绝望的病人。她只有一颗药,病得太难受的时候舔一口。
“对不起……我可能只是太着急了。”
“您怎么了?您有什么心事吗?”带着哭腔。我能帮上忙吗?
“一直在找有没有办法能治你的病。”季风想让她安心一点,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她一时还死不了,“对不起,太着急了……太爱你了,所以太着急了。”
季风已经不习惯在她面前找借口了。连真相都那么单薄,借口更加没有说服力。就这么说出来了,爱的意思,单方面没办法控制的感情,不是自己配得。
比任何走投无路都绝望。等不到让她活下去的方法。
只是说实话,也没要求虞白相信。
她表白过好多好多次了。一次比一次认真。虞白何曾信过。
虞白渐渐平静下来后,她也沉默了。只是轻拍着虞白后背的动作还没停下。
哭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不想洗澡可以不洗。不想走路的话,她可以抱她。
“长官,您不用爱我。”
季风在寂静中听见这样的话。
心比痛更痛了一点,不过也没有关系了。
爱都爱了,回不去了。
“您是合格的女朋友,您已经仁至义尽了,白不需要别的。”
她的兔子没有力气离开她的怀抱,低头就能看见侧脸,泪水斑驳地贴在自己胸口。
仁至义尽……足够赎罪的意思。
也并不是赎罪,虞白从不认她有罪。足够让季风宽慰自身的意思。
所以不要再自欺欺人地说爱了。虞白听了会难受。
季风明白她的意思。
“有情侣的名分,不一定要相爱。”
季风默默地听着她对于爱与名分的悖论。她感觉自己无从反驳,也没有论据反驳。
她也经常失语。
虞白心疼她的憔悴,她知道季风丢了队长的职位。她想向季风解释明白,自己并不要求那么多。
30天的名分,已经供大于求了。
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她们本来就是对手。
处刑是理所应当的,杀戮是天经地义的。
虞白同意、纵容、引火烧身。
“您能放下吗?不必为了我做任何事。”季风在沉默,虞白很害怕。
这是追问,再不回答,就不礼貌了。
她缠绕在指尖的发丝,那么柔软。
“虞白。”季风没力气思考更多东西。她的心脏就暴露在虞白面前,说不了假话,“我放不下。对不起,我一直都很爱你。”
X很爱你,虽然不能替那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承诺,但现在我很爱你。
我很想亲手杀了那个伤害你的人,碎尸万段。她怎么死都不过分。
她令人发指的控制欲,仍延续到我的身上。让我在本该放手的爱面前放不开手。
你早该解脱,我早该判罪。
现在的我,除了爱,只有恨;我非常非常爱你,非常非常恨我自己。
季风低着头,虞白的侧脸在眼底模糊。
自己也瘦了很多。想必没有以前漂亮,但愿她不要嫌弃。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的一只兔子,从来都不是什么瘾症。这么恶心的词汇怎么可能用来形容她。
不是瘾症。是爱着。
过程惨痛,代价惨痛。
“一直?”
虞白觉得季风不可理喻。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要当面回绝,放不下。
一直是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染上的偏执?
撑着她的肩膀直起身子,看着季风一副很无赖的表情。
爱说不说吧,就是放不下。这样的无赖。
这个世界真幸运。能有她存在。
虞白跪在自己身上,季风抬头看她。
完美的脸,不会被伤痕玷污。
忽然想不起痛苦,看着她的脸笑。
笑着笑着又被泪水蒙住。
“虞白,你那天闯进会议室,在你父亲面前救了我。”季风说这些的时候语速很慢。
那时她的身份是X。她和虞白还没有相识几天。
“一个月后,你又在销毁装置前面救了我。那天雨下得很大。我以为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你就像一个路人,在湍急的河流里看见一只狗,快要被淹死了。然后你就跳下去。”
你那么惜命的人,怎么一点都不惜命了。
“您在念我的好?”虞白看着她哭,“您不是知道那是一己私欲吗?”
……私欲?
喜欢你还把我当成私欲的时候。
泪水在滚落,季风忘记去擦。
“我一直都很爱你。第一次抱我的时候。”
那天她把季风视为所有物,脱掉她的衣服,发丝蹭在脖子上。说爱她,因为她带着她从五十九楼一跃而下,从死神的高台之上。
其实是感激吧,虞白。
你先动的手,我无权爱你吗?
“从头至尾。”
季风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丢脸,说一句哭一句。
“虞白,你就让我为你做一些事情吧。我简直想为你做一切事情。”
擦不干她的眼泪,虞白只能抱住她的头。
她埋在自己胸前的哭声闷闷的。她能感觉到季风很疼。因为她的心在疼。
季风哭累了,虞白听懂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答。
低下头亲她的嘴,捧着她的脸。
先是礼节性地接触,四片唇含着亲了几次。理应是泪水的咸涩味道,虞白尝不出来。
然后陶醉的兔子伸了舌头,舌尖点着她的牙齿,略过她的舌尖。
温软湿润的触感。季风不知道已经多久没被她主动吻过。完全不苛求的、没有强迫意味的。
季风感到晕眩,死死抓着她背后的衣服。
她的脸蹭在自己脸上,能感受到伤疤的不平。
季风感觉自己在失真。
她彻底平静下来。虞白离开她的时候,看见她无光的眼睛。
没有灵魂。
一枚巧夺天工的傀儡。
骑士会把一切献给女皇,吻戒是最高的礼仪和笃誓。
季风知道自己终是对她有了宗教仪式的虔诚。是皇权和神权。
骑士用吻戒,把痛苦的信念具象化;她却只能一直痛苦下去。
虞白没有料到会这样。
她只是想安慰季风,亲亲她,告诉她,自己知道了,知道她真的爱她。
到最后真的没洗成澡。
太过疲惫,相拥着睡在沙发上。
季风抱着把虞白半压在身下,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花茶和香氛加湿喷雾,有安神的功效。胸口的沉重让虞白有轻微的窒息感,很舒服。
自己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想让虞白相信爱,直说就好,何必哭这么多天。
晦涩而奇妙的比喻达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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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概率性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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