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在我们中间。
皇后在虞白的心里。
季风越滑越快。
被照得半亮的针叶树,高耸入云的笔直树干,从虞白身旁飞快掠过。
她抬头看季风的脸。披肩发从棉帽里顺出来,随着微风向前飘。季风也在低头看虞白。
分明两人都是第一次滑冰,她却笑得那么鼓励。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虞白的脑海中蓦然现出少年时背的古诗文。她仰视季风的时候,词句就像水一般,从流远的记忆中奔向她。
万年前的古人就为她描摹画像。
虞白分明是个理科生。但词句像鲜明的感召,在爱人的五官上具象化。
灯光映着虞白眼底没法掩饰的崇拜。季风还以为是自己快速掌握的滑冰技术,在心底沾沾自喜地得意。
拉着她滑翔打转。虞白的心脏剧烈跳动,惊险在彩灯中迸溅出欢乐,惊叫和笑声融在周围的喧哗里。
直到半夜,滑冰场要打烊了。
回到岸边的时候,虞白被风吹得发僵。季风把她揽进怀里,捂一捂她的脸。
也不能捂太久,怕会有淤血,生冻疮。
冰面下的彩灯一盏一盏熄去。
季风说想给她拍个照。合照也可以。
卡其色的贝雷帽特别好看,不拍的话,感觉可惜。
趁聚光灯还亮着。
这时虞白才会想起脸上的疤。
但顶不住季风的软磨硬泡,还是站在灯下照了一张。湖面寂黑的,不复刚才那般张扬渲染。
她们在最开心的时候,总是分不出时间给照片。
在湖边公园的鹅卵石路慢慢走着,虞白察觉到,玩乐的疲惫此时才爬上身体。二人想起竟然没在首都预定住房。
不如还是提前去哈尔德吧……
旅游攻略上有推荐横跨莱契尔的班列。
那是非常非常古旧的列车。莱契尔在一千年前,工业遥遥领先,那时铸造的老旧轨道还没有报废。
但就连货运都不依靠这条轨道了。
王室政府把这条线路改成观光功能,发挥它的余热,服务于旅游业。所以列车有舒适的床铺,和落地窗。半夜也有班次。
西科林森在莱契尔西面,哈尔德在该国的最东面。那里有古老的教堂。是教皇时期的产物,莱契尔的地标建筑之一。
看过才不虚此行。
于是买了火车票。
害怕被当成可疑人员跟踪,二人依旧用了伪造身份。
滑冰耗费大量精力。走进站台的时候,虞白已经站着打瞌睡了。
夜风都吹不醒她。
班列进站了。童话一样的火车。车身很宽阔,她们的包厢正好在最后一节列车。
床铺干净宽敞,一个包厢正好有两张,用铁架子固定在车上。包厢陈设十分简单,最基础的卫浴和饮水设施。
简单洗了个澡,虞白窝进床里就睡着了。
但老式列车还是很颠簸的。
后半夜,虞白被颠醒了。
与其说是颠醒,不如说做了噩梦。
也许是滑冰太兴奋了。她梦见自己一直在逃,有可怕的东西在追她。黑色的爪子伸向她,攫住她的肩膀。
就在那一瞬间醒了,后背沁出冷汗。
果然应该听季风的话,不去看木乃伊的。
夜深了,骷髅的形象浮现在黑暗中。她抱着被子,蜷缩身体,不敢动。
老旧的列车实在太慢了,时速甚至比不上汽车。
她的心跳得那么快。身体很累,但是意识感觉,木乃伊要追上来了。
被子被掀开,一个人温暖的体温贴上来,抱住她。
虞白一惊。自己分明没发出声音,怎么把季风吵醒的?
虽然她忍着没叫季风,但季风醒了。
在陌生环境,季风习惯保持警醒些。
听见虞白那里被褥突然有摩擦声,怕她不舒服,就前来查看。她全身紧绷着蜷缩在那里,半梦半醒,一动不动。
……是做噩梦了吧。Healing不会这么掉链子,让她生病。
季风简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虞白翻身紧紧抱住她。危险解除了,只要季风在的话。
她的胸膛有柔软的香味,薄被子的保温效果不如她的身体。虞白依偎在她胸口的时候,可以听见心跳。有力而沉稳。
季风可以感受到,虞白的身体慢慢舒展,紧绷的肌肉卸下防备。她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大概猜到了。
不能让一场噩梦影响虞白的列车出游。
相拥太紧,她被季风半压着,呼吸需要用力。这样才最有安全感。没过半分钟,虞白就睡着了。
两人竟然在颠簸的列车上睡到自然醒。本来说好了只是简简单单凑合一夜。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吻。体表温度麻酥酥的暖烫,虞白勾着季风的肩膀,大狗一样的女人整个扑在她身上,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她的手在虞白身上留下薄薄的水痕,伸进睡衣摸她的腰,向上摸到**。
直亲到虞白彻底清醒过来。
可不能在这个地方失控。
捧着季风的脸,帮她降降温。
季风是容易饿,但也并没有那么急躁。古老的铁皮车隔音效果不好,不小心弄坏车零件更不好。
包厢门忽然被敲响。
“请进。”季风坐起来,吩咐。
是仿生列车员。
机器人长着莱契尔南方人的样貌,用小推车推进许多零食。
在二人面前摆上两个简陋但干净的茶盘,两杯红茶,当地待客的特色。
红茶是新泡的,袅袅水雾。
“红茶是列车给客人的礼物。二位需要点早餐嘛?”列车员热情地问。
“要!”虞白感觉饿。
昨天的运动量超标了,竟然一醒来就饿。
匆匆下了床,在小推车里挑了一箩筐零食。
包厢门被关上,列车员开心地走了。
纱帘很白,让人感觉今天格外晴好。于是季风把帘子拉开。
火车的落地窗外,是茫茫白雪。
雪和远处的山脉,白的雪,灰的岩石,偶然参杂其中。
在雪中沉默的针叶林。
除了轨道附近有供暖装置化雪,所有一切都被包裹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刚才会感觉天气晴好,是因为雪的颜色。若不是玻璃是轻茶色,雪甚至会刺痛双目。
虞白刚洗漱完毕,站在铺天盖地的白雪面前怔愣。
怪不得王室要留着这条古班列。
外面多冷啊。坐在温暖的车厢里,喝加糖红茶,从内而外的暖意。
虞白撕开膨化食品的包装袋,递给季风。于是两人就凑合着拿薯片吃。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零食。虞白不喜欢极寒之地,除了针叶林和地衣,几乎看不见其他生命。
但是偶尔被大自然震撼,也是神奇的感受。
冰凌和凝固的瀑布,隧道、结雪的冷杉。白色是千篇一律的,虞白很快就失去了兴致。
列车实在太慢了,半夜才能到哈尔德。有些无聊,就倚着软靠枕玩双人游戏。
果然,被包厢困住的度假,也就只能安逸几个小时。再长就腻味了。
两个简笔画小人闯关,跳过荆棘和沼泽。无聊而幼稚,却玩得兴奋。必须互相帮助才能闯关,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第十二关怎么都过不去。虞白倒在床上装死。
季风关掉全息屏,在她身边躺下。窗外,一望无际的雪景如此清冽,像传说中的圣地。
伸手揽过她软绵绵的身体,呼吸拂在肩窝,微微的痒。视线逐渐模糊,季风的身体像水一样涣散。列车时不时摇晃,却没有晕眩的感觉。
十年如一日在训练舱里度过,没有特殊原因,季风几乎都放弃休假。惬意像条慵懒的蛇,没有边界感,缠绕在身上。是虞白在身旁才会有的惬意。
爱不过如此。
夜半,终于抵达哈尔德。她们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和围巾,在车站时仍然瑟瑟发抖。打车去下榻处,路上扫雪机器人不眠不休地工作,沉眠的城市竟然如此劳碌。
光是在路上,就看见两座教堂。圆顶罗马式建筑,在暗红的天色下只有黑影。
哈尔德的居民大概十分崇神。古旧的街区,门楣会挂着木制十字架。
虞白谈不上喜欢这样的氛围,只是觉得新鲜。
她不是个神秘学家,也不喜欢稀奇古怪的哲学理论。感觉哈尔德不会是个活泼的地方。
季风却没这么挑剔。
明天睡晚一点,随便到各个教堂打卡,再照例挑最贵最出名的餐饮店打卡。虽说是打卡,其实并不会拍几张照片,也不会发到社交圈去。
只是和她在一起,什么都好。
可谁能想到哈尔德中心大教堂的罗马圆顶竟然是彩虹糖的颜色。
虞白站在外面看了好久,炫彩冰淇淋的尖顶……还有好几座!
这可是存放着唯一某本经书真迹的教堂,走过战火和饥荒(简介里说的),却这样……可爱?
虞白呆住的时间,季风已经问一旁的莱契尔奶奶买了两个烤地瓜。紫色外皮被隔热纸包裹着,在冷冽的空气中冒着热气。
也许是古代某种神秘的习俗吧。这样想来,倒也不怪异。
“进去看看吗?”季风捧着地瓜问虞白。
作为教堂,它的外表已经足够颠覆认知了。
门外竟然还有售票处。
门票高达八百莱契尔圆。而虞白对宽阔的祷告堂、古老的汉白玉雕塑和玻璃罩子里的经书遗迹不感兴趣。她一点都不想在寒风中站上半个小时排队。
但是人们都说,看过哈尔德中心大教堂,莱契尔之旅才算不虚此行。
虚度就虚度吧。很少有人能每次都不虚此行。
坐在有异国风情的小咖啡厅喝下午茶,隔街就是那个没去成的五彩大教堂。黑森林切角蛋糕,拉花咖啡,她们已经忘记教堂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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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越过白雪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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