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个房子还在出租吗?”
冼心指着网页里的单间房问房屋中介,她打算在毕业后的过渡阶段为自己寻觅一个住处,等处理完论文就可以回国。
苏冼心,大学毕业后来英国念书快一年多了,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深造,不是为了游玩,只是想要逃跑,一次高成本但确保距离足够远的逃避。
眼前的公寓楼在伦敦市区里,白色墙体,楼下两行大树,壮实乳白的树干上,枯黄的树叶悉数飘落。冼心拖着红色行李箱,紧跟着中介小哥穿过黑色铁门走进楼里,宽敞的木质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房间在三楼角落转角处,卫生间单独在楼道中央。
打开房门,一眼望去,是一扇白色木纹窗,窗格老旧但很漂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形容这床铺连着灶台的小房间再合适不过了。冼心接下了钥匙。
打扫完房间,冼心去到文具店,买了粉色碎花海报纸,拿回家裁剪,奋力贴满了床四周的墙,简洁的房间,瞬间有了一点温馨感。她浅笑,原来自己还有少女的一面。
冼心白天做着教育机构的兼职,去到不同的预科学校宣传申请名校的业务,一直到晚上同学们下课后那一波交流结束。
夜里的伦敦,淅沥的小雨,不需要打伞。黑色长袜搭配深蓝色大衣,也不觉得冷。回到家里,冼心轻声穿过走廊去到浴室洗完澡。躺回床上,拿起电脑,赶了一会儿论文。睡前,她翻开日记本,在旧皱的小本上继续记录并分析着自己当下的情绪和思考。
冼心爱着自己,又讨厌着自己,一种矛盾的情绪在她的头脑里盘旋多年,一直无解,她渴求平静与轻松,久久不可得。内心迟缓,艰难前行,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存在的意义“对于她来说是珍贵的命题。
白天的体力消耗让她瞬间松弛下来,很快便睡着了。恍然,眼前阴雨湿冷的园林古宅,周围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她穿梭在庭院的小径里,不知身在何处,这如此熟悉的地方,仿佛从前来过。走出庭院,冼心仰头望天,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黑暗、恐惧、阴冷。她试图挣扎,忽而醒来,有些害怕,在被窝里环顾四周,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浅柔的月光倾泻到被子上,原来自己依旧在这异乡的出租屋里,又感到一丝安全。
冼心起身,披上睡衣,打开日记本,写道:“这位叨扰我情绪的客人,我称之为魔鬼,在不断的自省与自我对话中,我竟认为这是我对它的爱称,一个永远躁动却如此真实的魔。它打破所有虚伪的假装,让我的思绪游离在生活的上空,我仿佛是特别的,又仿佛是最透明的一颗沙砾。”
“冼儿,姥姥在医院,快不行了。”妈妈在电话那头强忍着哭泣声。
最可怕的事情始终躲不掉,冼心整个人仿佛得到了一个未知又有准备的消息,立马失了神,她怯懦地逃避最后面对面的离别。她知道,唯一的依靠,离开了,剩下的这副僵硬的皮囊要独自面对未来的人生了。不顾一切的爱原来才是一个人存活于世的勇气和力量。
冼心匆忙收拾行装,安排回家。
所有人都来到了姥姥的葬礼,晚上亲人都在一起守夜,大家坐在距离灵柩好几米的角落,生起火炉,闲言碎语几句来回。到半夜,渐渐大家开始有些困了,去吃东西,去打牌。冼心走到灵柩旁边,安静望着姥姥的脸,站了许久。
第二天,葬礼乐手到场举行仪式,冼心看着半真半假的人们聚到一起,只有妈妈,痛苦到崩溃。天气很冷,今年尤其,屋外飘起了小雪。冼心和兄弟姐妹们依次绕着外婆的灵柩跪拜,转圈,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思绪里打转,各自冥想着,游离在那间偌大的屋子里。
老师傅拉着二胡,吹着唢呐,哀乐绵延奏响,音强乐凄。不断上扬且明亮刺耳的唢呐声震响了冼心,她的游离被打破,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声音击破了她的沉静。大家跟随着法师的召唤,转着圈,走着,敬畏着,伤心着,思绪混乱,速度越来越快,转着转着,想着想着,眼泪已将冼心的眼完全挡住,犹如雨雾,漆黑一片。
模糊的面目,眼泪快哭尽,狰狞的面庞像要改变时间的仇恨,那是魔赋予她的形象,那是冼心的另一面。缓缓睁开眼,身前的亲人已然不再,她在独自转着圈,不对,满屋子的哭声凄惨而柔缓,有序跪拜在前的人,身着白色长衫装束。
冼心环视周围,梁顶缠绕着白布,她惊讶于身旁高于半身的灵柩,静静走向前,看到眼前平躺的姥姥身着古装,她诧异,悲伤席卷而来。
“我在哪里?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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