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入苏宅

天一亮,冼心便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对冼儿的身世是既好奇又忐忑。

“娘子,你可醒啦?”彩蝶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她们一同去到楼下饮早食,精明能干又落落大方的店主叶三娘满脸都是笑,热情地速速端上馒头、油饼和蔬菜粥。

“近来听说城南那一心寺的香火可更加旺了。”一男客人说道。

“何出此言,一心寺是嬴安最古老的寺庙,佛力深厚,向来都人流涌动,人们拜佛保平安,许姻缘,求功名,香火旺也不见怪了。”旁的人疑惑道。

“非也,此次可是马将军亲自供奉,规模之庞大,可不只是烧不完的香火,甚至有人瞥见僧人支开所有求愿之人,而后什么真金白银,金帛珠玉一箱箱的往里送呢。”男客人言道。

“郎君慎言,不是亲眼所见便不可妄言,马将军可是建功显赫的猛将,怎会行如此之事,顶多添添香火是了,况且一心寺乃清净之地,怎会沾染俗物。”店主叶三娘提醒道。

“罢了罢了,还是喝酒爽快,来,干上一杯。”男客人说着便与同伴饮上酒来。

店里数人低头碎语。

“娘子,这嬴安城比起咱洛河小镇果然是见识不少呢,咱们还得多加小心才是。”崔总管说道。

早早便有几人等在店门口。

冼心今日特意细细整理妆容,穿上亮丽一些的服饰,可见精神一些,便与彩蝶一起上了马车。

苏宅已到,马车停下。彩蝶出来,随即手牵着娘子下了马车。眼前一排人正等候着。

冼心一时无言,眼前这分明就是自己的父母,还未等母亲迎上前来,冼心的泪早已弄花了妆,一奔而去拥抱了母亲。

“冼儿,是为娘的冼儿吗?许久未见,如今已这么高了。”宁夫人轻触着冼心的脸,细细端详着。

眼前虽是冼儿的母亲,却让冼心倍感亲切,瞬间活过来一样。

“阿娘,我是冼儿。”冼心痛哭起来。

众人倒是愣在一旁,多年未见的宁夫人与冼儿,才见面便如此亲近。

冼心擦拭着眼泪,看向一旁,父亲依旧少言,但眼神有些许温和。

“冼儿见过阿耶。”冼心向父亲行礼道。

苏侍郎向前扶着冼心:“回来就好。”

家中总管、侍卫、侍女、嬷嬷皆上前来迎着。

众人散开,远处有一人,宁夫人拉着冼心向前,说道:“冼儿,来见过慕里哥哥。”

“慕里哥哥?”冼心哭花了的脸正看着眼前的这位郎君,这不是金乐坊的冷面男吗!

“啊!真是万万没料到!”冼心心里犯着嘀咕。

“苏冼心,你终于回来了。”慕里那冷酷的样子,还努力尝试说得自然。见冼心腰间佩戴着青铜铃铛,忽而眼神温柔起来:“你竟还留着。”

冼心将青铜铃铛捂手藏起来,斜盯着慕里,闭口不言。

宁夫人挽着冼心往里走,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前介绍着苏宅的一草一木,古朴摆件,后又说起她与阿耶的日常起居,直到落座厅堂,便安排侍女端来茶水,糕点,一刻也不闲着。

苏侍郎与宁夫人对望片刻。

“冼儿,一会儿阿娘带你去卧房看看,晚些你慕里哥哥带你逛逛嬴安都城。”宁夫人轻抚着冼心的头。

冼心转身看了一眼慕里,他正与阿耶聊着事,侧身背对着,挺直的鼻梁,精致的唇,认真说话的样子也并不讨厌。慕里转过身来,看着冼心,眼里仿若有千言万语未道出。

“娘子,卧房已收拾妥当。”彩蝶进门来说道。

宁夫人领着冼心去往卧房,这简直是洛河玉茗斋的复刻呀,花中一股熟悉的淡香味扑面而来。

“多谢阿娘,冼儿很喜欢。”冼心看着母亲,一脸的幸福。

进入房间,里面的摆设比起洛河更是多样,还有一些小人儿,弓弩,面具的木质玩意儿,宁夫人该是想要把街上好玩的统统买了来吧。

“那些小玩意儿是慕里哥哥为你置办的,我还说,一个小女孩怎么会爱玩这些东西呢,但他定是觉得你会喜欢,非得去市集精心挑选了来。”宁夫人说道。

冼心把玩着这些小玩具,很是开心。

“彩蝶,你且去院里找找孙嬷嬷,她会领你熟悉整个苏宅,多看看走走。”宁夫人安排道。

彩蝶出门去,将门扇关闭,宁夫人坐到圆桌处。

“冼儿,你过来,阿娘有些事需让你知晓。”宁夫人喝下一口茶。

冼心放下手里的小弓弩,走到母亲身旁坐下。

母亲紧握着冼心的手,眼泪不知觉落下来。

“冼儿,原谅阿娘和阿耶,让你自小跟着祖母生活,我们无法陪伴在你身边。看祖母将你带得如此好,我们便安心了。你六岁那年,我将你送回洛河,托付给我的阿娘,当时并未与她提起过多。”宁夫人感到伤心惭愧。

“阿娘,我只记得那日在洛河,你要走,我哭得极为伤心,想让你留下。不过祖母待我很好,我在洛河的日子该是快乐得很的,阿娘不必忧心。”冼心安慰母亲道。

“你需知道,慕里并非你亲哥哥,那时你年纪尚小,我教你以后只能叫他慕里哥哥,祖母信来,说到你在家也不停这样叫着,还真是个记得话的好孩子。”母亲欣慰的笑着。

青铜铃并未唤起冼儿再小时候的记忆,冼心对从前的事一无所知。

“你可知,慕里是你的名字,只是打小我们便爱唤你冼儿,将计就计,便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为你取了新的名字苏冼心。”母亲眼里开始闪现一丝愁容。

“在你六岁那年,生辰当日,你阿耶最为敬重的朋友,也就是你慕里哥哥的父亲,家中生变,全家遭受牢狱之灾,流放至外,生死未卜,至今杳无音讯。慕里与怜儿因出门来苏宅寻你,方才逃过一劫。”母亲说到此时,全身微微颤抖。

“怜儿,可是金乐坊的卢靖怜?”冼心问道。

“是的,那就是怜儿。冼儿怎知?”

“初到嬴安时,在金乐坊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不过十岁有余的怜儿带着慕里上门求救,我们方才知晓如此大的变故,情急之下,趁着江河汛期,便制造了两人在码头落入河水的假象,消息散布开来,让人暂且不再追查两个孩子。匆匆安置在苏宅。”母亲的话语让冼心紧张起来。

“可两个孩子长期待在苏宅定是不妥,又因你的阿耶曾与慕里亲父在宫里交集频繁,最是引人注目。我们便以你感染疟疾为由,遣散所有家仆,只留下孙嬷嬷和曹总管两人。阿娘假称自己在洛河还有一男孩,自小随祖母长大离不开,而今冼儿患上疟疾,不得已带回洛河寻老医者,闭关调养。顺而带家里的男孩苏慕里上赢安生活,待冼儿病好再团聚。因担心有人记得慕里的容貌,头三年,除了阿耶去当差,其余时间宅院里均是大门紧闭,躲着护着慕里长大。其间阿娘与阿耶也曾想过接你到身边,但宫中有些势力皆因慕里亲父之事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洛河天高地远,反而是个极为安全之地。跟着祖母,受不了苦。祖母去了,冼儿也只得上嬴安,来此混沌地了。不求冼儿你的谅解,只愿你能一世平安,阿娘便无悔了。”宁夫人说完才放松下来,仿佛可以接受任何的责罚与怨怼。

“没想到阿娘与阿耶这些年竟过得如此胆战心惊,惶惶不安。比起冼儿在洛河的快乐日子,你们受苦更多。”冼心安慰母亲道。

宁夫人靠在冼心的肩上微微抽泣着。

“慕里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不哭不闹,读书也是一等一的好,现已任官职。待为娘与阿耶那是极好。但他鲜有好友,除了怜儿,几乎不与其他人私交。这些年我们用尽方法去寻慕里的父母,终是无果。这孩子心里不知藏有什么想法,表面平静,我深知并非如此。”宁夫人谈及此处,声声叹息。

“阿娘,此事交给冼儿,总有一天我要让那冰块脸改头换面。”冼心笑着逗乐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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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心寻魔
连载中侧影飞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