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乘船上嬴安

冼心在船边站立许久,直到飘落的冷雨击打在木栏上,才有知觉,彩蝶撑开了油纸伞。

“娘子,这还是奴婢第一次离开洛河镇呢。”彩蝶看着眼前的洛河缓缓远去。

运河大小船只来来往往,目不暇接。身后的船夫匆忙搬运着粮食、漆器、水产、茶酒等丰富的货物,将运送至嬴安。木船前后巨大的白黄船帆,船只前方有间雕花小木楼供人们避雨乘坐。

“姑娘,来里面坐。”崔总管领着冼心往里走。

小木楼里坐有十数人,各自装扮不一。有商人跟送货物,三两僧人沿途传教,书生们背着书笥上都城备考。吵吵嚷嚷的,窃窃私语的,仿佛一个小世界,不亦乐乎。

唯有角落边上一女子,身着青绿与朱红相交之长裙及白色披袄,妆容渐浓,好不亮丽,正倚着木楼壁浅眠着。

“今此上都城,小生若能得愿考取功名,便邀阁下去那金乐坊聚上一聚,岂不妙哉。”一打扮清秀的书生说道。

“听闻那里的歌舞妓是全都城最艳丽多姿的,诗书才情可胜读书人呢!”一同伴抢着回答着。

“你这杂乱脑袋,整天想着玩乐,还想考学,成何体统。”一男子拿着手里的书籍敲敲同伴的脑袋,众人称他为兄长。

一旁的僧人直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公子好学,可别扰人清梦。”冼心向那几位书生说道。

彩蝶见状,捂脸轻笑起来。

忽而琴声起,音律跳跃。众人望向角落那清丽的女子去,安静聆听,不敢妄言。

琵琶乐曲调清幽,其后又快意奔放,皆有陶醉之意。

“好一曲广陵散,姑娘好琴艺。”兄长拍手叫绝。

“未至赢安,便能赏到如此好曲,幸哉幸哉。”清秀郎君满足道。

“此曲独送小娘子。”女子望向冼心,会心一笑。

路途遥远,船只上的时间显得格外长,古代的交通可得再适应适应。望着船外的景色,冼心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世界。

“娘子可是去嬴安,萍水相逢终有缘,可否结伴而行?”弹琴的女子唤道冼心。

冼心转头看向崔总管。“姑娘,你决定。”崔总管回。

“娘子,你是为何上嬴安呢?”冼心和彩蝶朝女子那边走去。

“我从小在洛河长大,可叹家道中落,父母早逝,无奈入了乐籍。后在洛河镇琴玥坊弹奏琵琶,日子还算过得去。可好景不长,洛河这地方,看似繁华平静,唯我们能看到在此之下的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官商交易的圈套。既然何处都是黑暗,我何不朝更大的漩涡中去闯荡。”女子的身体斜靠在木板上,脸上的表情异常坚毅又极其放松。

“嘘!我是想办法逃出来的。”她悄悄补充道。

冼心和彩蝶互相看了看,既惊讶又觉豁然开朗。

“娘子可真是性情中人,还未问你的名字是?”虽还未深入了解,但冼心显然对眼前这位朋友颇感兴趣。

“李秋雪,秋天的雪,命运注定与这名字一样不合时宜吧。”女子浅笑道。

一路上有了秋雪的陪伴,逗乐了冼心和彩蝶许多。

“我要到都城最知名的金乐坊去弹奏琵琶,听闻那里的舞妓卢靖怜舞姿与歌声极其惊艳,我定要去一睹芳容,精进一下才艺。”秋雪描绘起未来那是眉飞色舞的样子。

“我们陪你一起去,待你安定下来,还能在嬴安有个伴。”冼心的手被秋雪拽得紧紧的。

这一路的好风光,映照着不同人的命运。就这样千里迢迢到了嬴安。船靠岸了,平安抵达。船友们纷纷取了自己的行李,互相道别,谦让着下了船。

崔总管前去应着三两人,冼心和彩蝶随其后。

“姑娘,这是阿郎和娘子派来接咱们的。”崔总管小跑前来。

“崔总管,劳烦你转告他们,今晚咱们先住客栈,明天去苏宅。”冼心回头看了看秋雪。

进了城,冼心准备寻个金乐坊附近的客栈住下,再陪同秋雪去请个安身处。

赢安,一座大气的城市,层出不穷的建筑仿佛在诉说着它的过去与威严。在客栈里安置下来后,天色渐暗,夜里的赢安灯火照耀。

跟着秋雪,穿过热闹的市集,在整条街最宽敞的地段寻到了金乐坊,这是一座四层高的壮丽木质角楼,左右两侧分别搭建了露天的戏台和观景台,角楼四方挂满了点亮的米黄色纸灯笼,透过雕花窗格可见里面灯火通明,不时的喝彩与欢笑声已全然传至大街上,这风花雪月之地让过路的人们无不注视许久,向往又怯退。

“郎君,进来玩玩。”一长相俏丽的女子招揽着崔总管往里走,崔总管面横冷酷却又不知所措。

秋雪拿出自己的琵琶,行礼道:“娘子,小女子想来此求得一落脚之处,我精通音律,还望引荐侯妈妈一见。”

俏女子上下打量着秋雪,眼里一丝不屑的意思,安排着一旁的小姑娘:“玲珑,你领他们上二楼去,别挡着大道了,侧门进。”

玲珑应下,便领着一行人进门后走侧边小道,错落的植被花圃间隔着小径与木板大道,稀疏可见人流不停往里进。

玲珑见秋雪对里面的景象兴趣正浓,便说道:“今日来的客人许会多一些,咱们金乐坊的当家头牌靖怜公开演出,平日里可难得一见,只得达官贵族私下观赏。”

走到小径深处,跟随着玲珑上了窄窄的楼梯,还需跟忙碌穿上穿下的杂役错开身来。崔总管接下秋雪的行李,只留琴在手。冼心不时遮蔽着秋雪的长裙,与杂役手里端的食物茶水保持距离。

来到二楼转角里面的房间口,少见宾客,安静下来,玲珑轻敲着宽敞的门扇:“侯妈妈,有人想见你,能进吗?”

几声敲门后,只听里头匆忙收拾物品的声音,便应了下来,玲珑推开门扇,秋雪先跟着踏了进去。

冼心只见一个中年女子打扮华丽妖娆,不算美艳,但微微的皱纹也难藏那风韵犹存。

“侯妈妈,小女子李秋雪,从洛河前来投奔妈妈,愿在金乐坊有个安身处,我会弹琵琶,还望妈妈接纳。”说罢,秋雪便拿出自己的琵琶,想着展示一番。

“等等,咱金乐坊会弹琵琶,会歌唱跳舞的女子多了去,你说为何要留你呢?”侯妈妈抬起秋雪的下巴,爽朗的笑道。

说着便拿起梳妆台的胭脂膏涂抹于两腮,那样的红更显浓烈。颇有自信的侯妈妈微微昂着头向秋雪说道:“今日是我怜儿大演,妈妈我可有得忙咯,小娘子乖乖回家吧,别来这地方凑热闹。”话音未落,便匆匆出了门。

无奈一行人不知如何是好。

“秋雪,无妨,既以来此,不如免费看一场当家的表演,也算是见识一番。”冼心安慰道。

彩蝶也一个劲儿点头:“我也想看看这都城的舞妓表演呢!”

表演快开始了,二楼的宾客纷纷走了出来,更上两层的雅间则是达官显贵的包房,少有人靠近。楼下人数众多,嘈杂的声音蔓延到整座木楼,无不等待着靖怜出场。

二楼的宾客有专属的座位,从上而下清晰可见舞台四方。崔总管不知在哪儿寻了几把小椅子让我们也坐下了欣赏。冼心让秋雪坐在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只见秋雪有些失神地眼巴巴望着舞台。

冼心四处观察着,从这楼里的精致物器,鲜花丛丛,大气辉煌便可见这是散尽金银的地方。楼下众人闲言碎语,不是谈诗便是论画,今日偏得显示自己的高贵与才情,好像才能与此舞妓匹配。拿刀舞剑的彪悍江湖中人竟也论起曲调来,此景甚是奇妙。

唯有一人,看来奇怪,坐在最前排正中间,至此一直稳坐,未有旁人陪同,无一言一语,背影也显得如此沉默。与旁的显得格格不入。冼心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安静!安静!”侯妈妈上台叫道:“来者便是客,还请各位落座,姑娘们快上场了。”

众舞妓上台,侧旁的女子们筝、琵琶、笛、五弦琴为舞妓们助兴,这实属乐队来着。女子们的舞姿曼妙,台下的男子连连拍手喝采。

一女子穿过舞妓们群舞的白色裙袖,随着左右手臂绯红长裙袖交叉遮面的姿势,一步步走向前来。至最前方时,便侧身渐渐落下裙袖来,露出精致小巧而又明亮的侧颜,全场轰然惊叹。忽而,一转身旋转至舞台中央顿住,众人拍手叫好。

乐声渐起,乃霓裳羽衣曲。身轻如燕,妩媚妖娆的舞姿被靖怜演绎得格外动人,每一次踮脚,转身,弯腰,长裙曼妙,犹如仙子下凡。

冼心吩咐崔总管将行李中的箫拿出来递给秋雪。秋雪点头应着,皱紧眉,眼神坚定。

诺大的空间里,忽而一轻柔悠扬的箫声渐而声起,仿佛为现下靖怜营造了一个仙境似的场景,她配合着乐曲,越发陶醉于舞姿的一招一式,柔美里尽显灵气与抒情。少有宾客沿着乐声,看向二楼的小女子李秋雪,正投入地吹奏着。

彩蝶侧望着秋雪,满眼都是迷。

舞曲结束,秋雪停下箫,转身对冼心激动地笑着。这时台下的鼓舞声也有她的一份了。

等人渐渐散去,各找各的乐子,侯妈妈忙活一番上楼来,准备回房间,见这几人还在等着,便斜眼看着秋雪。

“侯妈妈,留下她吧。”只见卢靖怜从另一侧宽敞的楼道走上前来,她看了冼心一眼,冼心感到一种似曾相识。

“行,咱怜儿说要的人,妈妈还能不留吗。”

转头看向秋雪:“一会儿玲珑带你去房里歇息,明日咱们再商议。”

秋雪赶紧应道:“是,是,多谢侯妈妈,多谢怜姐姐。”

卢靖怜转而再向回走去。

玲珑小跑上楼:“秋雪姐,跟我一起走吧。”崔总管将行李交给随行杂役安排。

秋雪舍不得地与冼心和彩蝶道别。

“你可好好照顾自己,待我见过父母,我们定会来寻你。”冼心说道。

秋雪时而向前,时而回头看看冼心,冼心摇着手做着再见的姿势。

“娘子,咱们回吧。”彩蝶说着便领冼心往正梯走去,崔总管紧随其后。

冼心下楼时,正逢一男子上楼来,身材高大壮实,却又不显鲁莽,身着藏蓝色圆领袍长衫,带佩剑,腰间别玉佩。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那位沉默不言的客人。他抬头望了一眼冼心,眉眼深浓,眼神深邃,表情冰冷,冼心倒是不怕,也直愣着横了他一眼。两人便瞬间擦身而过。

回过神来,冼心心里直颤得慌,想着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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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心寻魔
连载中侧影飞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