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斤！”
顾洵对面的几位掌柜，还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际。
已经有人高喊一声，势在必得了。
顾洵定睛一看，那声音不出意料地是从胡掌柜的口中喊出来的。
这辣椒酱，正是昔颜日常给醉香楼所提供的那一款。
也正是醉香楼博得客流量翻了一倍的秘诀。
虽然每次昔颜去送辣椒酱，胡掌柜都会多给一些银子。
但这点银子比起辣椒酱带来的更多客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因此，胡掌柜曾一心想说服昔颜，将辣椒酱的方子卖给他。
只是昔颜一直没有松口，胡掌柜便也没再紧逼昔颜。
目前，整个县里，只有醉香楼一家有这个辣椒酱，胡掌柜也相当安心。
但今日竞拍配方这一出，让胡掌柜的心里瞬间又提溜了起来。
这醉香楼的巨大客源，全悬在这辣椒酱的方子上来。
昔颜刚才也说，这方子一旦拍出，便不作他用。
这样，万一辣椒酱的方子被别人抢了先，醉香楼那哗哗如流水而入的银子，这下可真的打水漂了。
看到顾洵手中举起辣椒酱的方子，胡掌柜已经全然不顾所谓的酒楼老大姿态，直接一口定音。
“不是一万斤起拍吗？”
刚才没抢到辣椒油的年轻掌柜，小声在胡掌柜身后嘀咕着。
其他几位掌柜也瞪起了眼，纷纷看向坐在最前方的胡掌柜。
“哼。”
胡掌柜自然听到了身后的那句嘀咕，他心中冷笑一声。
醉香楼财大气粗，三万斤的粮食，跟那辣椒酱方子带来的银子比，九牛一毛而已。
这次，胡掌柜势在必得了！
“还有加量的吗？”
顾洵声音淡淡的，似乎对三万斤这个数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加量？”
听到顾洵这么问，昔颜与周成，都惊呆了。
三万斤的粮食，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顾洵又在鼓动对面的掌柜们加量，这么一张小方子，值吗？
侧目望向顾洵，昔颜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此时，顾洵却依旧稳稳握着手中的辣椒酱方子，展示给对面的掌柜们看。
顾洵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昔颜回过头，抿了抿嘴，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顾洵好运了。
“四万斤！”
昔颜心中的祝福还没结束，又一声高喊，直接让她的心颤了颤。
什么？
四万斤！
昔颜的眼睛，惊讶地瞪得更圆了。
循声望去，只见是胡掌柜身后那名年轻掌柜，已经举着左手，径直站起了身来。
“我出四万斤粮食，要这张辣椒酱的方子！”
又是一声高喊，这下子，不止昔颜，在场的人全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这个高高站立的身影上。
顾洵眉峰一挑，抬眼看向那位年轻掌柜，说道。
“你先坐下，等等还有没有加量的。”
“加？”
年轻掌柜已经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正准备过来画押，体验一把胜利的感觉。
谁知顷刻间，那种兴奋就被顾洵轻飘飘的几个字，压了下去。
“哎，大人，不会有人加了吧……”
年轻掌柜的腿并没有听顾洵的话，从座位上快速地迈了出来，眼看就要越过胡掌柜到顾洵跟前了。
周成一看这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冲动呢，刚才都制服他一回了，怎么又来？
周成正要上前拦截这位年轻掌柜，一只手臂却先周成一步，拦住了他。
“十万斤。”
年轻掌柜刚想推开面前的手臂，就被耳侧的几个字，瞬间震惊住了。
什么玩意？
十万斤！
昔颜觉得自己听错了，她飞速抬头，环视一圈。
只见，面前的几位掌柜，都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神情直接凝固在了他们的脸上。
周成一条腿迈在顾洵面前，身子微微倾斜，也震待在原地。
收回目光，昔颜最后看向顾洵。
顾洵依旧依然淡然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十分平静，没有激起他眼中的任何波澜。
“若是没有加量的，就请胡掌柜来画押吧。”
看到众人的神情，顾洵知道这出戏，已经演得差不多了。
再继续下去，胡掌柜这条大鱼反应过来，可就白演了。
“哼！”
胡掌柜站起身来，一甩袖子，两步迈到顾洵面前。
接过顾洵亲手递来的笔，胡掌柜飞速地在纸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收起毛笔，胡掌柜又将食指伸进朱砂盒中，沾满了鲜红的朱砂，重重地按在了他刚刚亲笔写下的名字上。
“恭喜胡掌柜，祝贺醉香楼。”
收好画押纸，顾洵将那张辣椒酱的方子，郑重递给胡掌柜，并拱手祝贺道。
胡掌柜难掩心头激动，对顾洵点点头，握紧方子，便坐回了原位去了。
坐在后排的年轻掌柜，连败两城，脸上神情十分难看。
“你坐下，最后一轮要开始了。”
周成看到年轻掌柜仍旧愤愤不平地站在原地，连忙招手，示意让他坐回位子。
“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年轻掌柜扔下一句，头也没回地便出了县衙小食堂的大门，转眼看不到人影了。
六位掌柜，现在只剩下了五位。
其中，还有两位已经拿到了方子，自动退出了接下来的竞拍。这最后一张油泼辣子的配方，就在剩下的三位掌柜中定夺了。
拿下了醉香楼这个大头，顾洵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下了。
最后一轮，油泼辣子的竞拍十分友好。
经过几次争夺，最终以四万五千两的粮食，被一位掌柜拍走。
三张配方，被三张同样大小的画押纸换走。
送走各位掌柜，顾洵坐在小食堂外间原来的座位上，又看了一遍画押的内容。
“十六万五千斤粮食！”
不等顾洵抬头，周成已经靠近了过来。
“大人，你真厉害啊！这些掌柜可都是县里的老油子了，竟然被大人治得服服帖帖！”
周成边说，边竖起大拇指，露出了狠狠夸赞顾洵的神情。
“可不是我厉害。”
顾洵仔细地将那三张画押纸叠好，收进衣袖的口袋里。
“啊？那莫非大人你会法术，迷了他们的心智吗？”
周成的神情，从满脸崇拜，立刻转变为满脸惊奇。
瞪着溜圆的眼睛，周成上下打量着顾洵，想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哈哈，我可不会法术。”
顾洵站起身来，伸出手来，轻轻拍拍周成的肩膀，绕过了他，向小食堂里间走去。
“是阿颜的方子，会法术。”
“啊？”
周成的好奇心，已经完完全全被顾洵的话，勾了起来，他赶紧跟上顾洵的步子，也进了小食堂的里间。
此时，昔颜正在里间厨房，收拾着做晚饭的食材。
无意间一抬眼，昔颜就发现顾洵与周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
“大人？”
昔颜刚要开口，就被周成打断了。
“阿颜，你给那几张方子施了什么法术？能让那些掌柜的乖乖听话。”
“法术？”
听到周成激动地问话，昔颜整理食材的手顿时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他。
“我不会法术，也没有给方子施法啊。”
“那怎么……”
看到昔颜一脸不解的神情，不似假的，周成赶紧回头去看顾洵。
“咳咳。”
顾洵嘴角扬起，轻咳两声，这才说道。
“阿颜，你确实给这三张方子施了法术。”
“什么法术？”
昔颜与周成异口同声地问向顾洵。
“这方子，虽然简简单单几行字，带来的却是巨大的客源，这客源的另一面，便是白花花的银子。”
顾洵背过手去，眼神清澈地看向眼前二人，继续说道。
“这些掌柜的，不是太傻，而是太精明。谁会和白花花如流水而入的银子过不去呢？”
顾洵这么一解释，周成顿时明白过来。
“我原以为，用这方子来换粮食，十分够呛。”
茅塞顿开的周成，转身向昔颜说道。
“没想到，这方子背后带来的巨大收益。”
看完昔颜，周成又看向顾洵。
“大人，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这十几万的粮食，咱们要少了啊！”
“哈哈，见好就收吧！”
顾洵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时，恰好遇上昔颜无意间投来的目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住了。
周成又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顾洵完全没有听入耳朵。
只觉昔颜那轻柔又带着暖意的目光，让顾洵完全无法自拔。
“大人，大人？”
直到周成伸手来拉扯顾洵衣袖，顾洵才从刚才的肆意沉浸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
看到顾洵终于不再发呆，周成连忙问道。
“咱们还去漕船修理场看看吗？天这么热，要不我自己过去吧，跟陈主簿说一声各家酒楼送粮食的事，大人你就在县衙歇歇吧。”
“哦，对了，是得和陈主簿说一声，这么多粮食，全送到漕船修理场也不好存放。”
顾洵终于想起来了正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周成，漕船修理场那边，我过去，你去找个能够存放十多万斤粮食的地方吧。”
顾洵这么一说，周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天气炎热，又潮湿。
这粮食一旦存放不当，等暑气过去，就容易遭虫蛀。
十几万斤的粮食，足够受灾百姓吃到家园重建了，所以这存放粮食的地方，一定不能马虎。
“好的，大人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找！”
周成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说完，他便急匆匆出了小食堂，找地方去了。
“阿颜……”
这时，小食堂里只剩下顾洵与昔颜，顾洵正想对昔颜表示感谢，忽然又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难道是周成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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