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规矩?”
胡掌柜面上本来胜券在握的神情,顿时变得没那么怡然自得起来。
“一家酒楼,只能取一个方子,出粮多者,得。”
顾洵的声音一出,小食堂的外间,顷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暗自思忖,顾洵这话到底是何意?
除了昔颜。昔颜一听顾洵这话,立刻明白了顾洵的用意。
这不就是拍卖吗?
谁拿的粮食多,方子就给谁,而且只能拿一个方子。
这样没有拿到方子的人,可以重新竞争,还有捐赈灾粮的动力。
想到这,昔颜不禁对顾洵更加敬佩起来,只是不知道在座的掌柜们配不配合了。
“顾大人,不是一万斤粮食,一张方子吗?这出粮多者,怎么说呢?”
听到这话,昔颜抬头看去。说话之人并非坐在前排的胡掌柜,而是坐在后排的一家酒楼掌柜。
“一万斤粮食是底价,如果这张方子你要了,又没人和你抢,那你最少拿出一万斤粮食,便可以把方子拿走。”
顾洵说这话时一脸诚恳的神情,昔颜看到不禁暗自咂了咂嘴。
这话从顾洵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正当很多。
若是别人说出来,怕不会被说是趁火打劫吧。
“哦……”
听到顾洵的解释,对面几位掌柜纷纷明白过来。
“大家若是明白了,现在我们就开始吧。”
面前这些酒楼掌柜,一个个都是久混江湖的人精,此刻能暂时唬住他们,切不可拖延时间太久。
顾洵立刻招呼周成,将笔墨拿来,放在他的面前。
“拿到方子者,到我这里来画押,不画押,视为无效,方子直接进入下一轮兑换。”
说完,顾洵又将周成忘记递来的朱砂取了过来。
既然是画押,自然少不了按朱砂手印。
只要这手印一按,万余斤的粮食,就到手了,容不得对方有任何的后悔。
“第一张方子,辣椒油。”
顾洵的声音清脆又响亮,掷地有声。
胡掌柜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刚张开的口,突然被身后的说话声打断。
“这个,我要了!”
以为身着藏蓝色长袍的年轻掌柜,看到顾洵举起方子,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高举手臂,高声喊道。
“嗯,有人要抢这张方子吗?没人抢,就归这位掌柜了。”
顾洵的声音,此刻又变得慢悠悠的。
不紧不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顾洵给足对面没有站起来抢方子掌柜们思考犹豫的时间。
空气又是瞬间的凝固,顾洵抬眼看了一圈掌柜们,若无其事地慢慢将手中的方子放在桌面上。
转手就拿起了毛笔,快速在砚台里蘸了蘸已经被周成研磨好的墨汁。
“那就有请这位掌柜,上前来画……”
顾洵话音未落,那位身着藏蓝长衫的年轻掌柜便已经迈着步子,向着顾洵走来了。
“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不止打断了顾洵的话,让高兴来领方子画押的年轻掌柜,也顿住了脚步。
昔颜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说话的人,是一名身着浅灰色长袍,稍显年长的掌柜。
“一万五千斤粮食,这张方子,我要了。”
顾洵的笔尖,在距离画押的纸,只有一颗米粒距离的地方,停顿住了。
还站在原地的那位年轻的掌柜,连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位小掌柜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在他眼看就要拿到辣椒油方子的时候,跳出来个拦路的程咬金。
“不行啊,押都化了,你说晚了,刚才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要啊!”
年轻掌柜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老幼友爱了。
这一张方子,那背后带来的,可以翻倍的客人,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步的!
“这不押还没画上呢。”
浅灰色长袍的年长掌柜也站起身来,两步迈到年轻掌柜与顾洵桌子的中间,探头向顾洵笔下的画押纸望去。
年轻掌柜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瞪大了眼睛,也去看顾洵笔下的纸面。
画押处确实空空如也,别说任何字迹了,连个抖落的墨珠印儿都没有?
顾洵从会抓筷子起,便开始抓毛笔,学习写字。
哪怕墨汁蘸多了,只要不挨到纸面,顾洵就拥有那个运笔的能力,让墨汁绝对不会滴落。
望着面前的两位掌柜,此刻,顾洵手指灵活运笔,连忙将毛笔放了回去。
“哎,顾大人,你怎么不写了?”
年轻掌柜差一点就要伸过手来,抓顾洵的手臂,让他继续写下画押的名字。
“不得无礼!”
周成看到年轻掌柜伸出手来推向顾洵,连忙上前用手钳制住年轻掌柜的双臂,挡在了顾洵的前方。
“哎,哎,疼!你松松手!”
年轻掌柜在周成面前,那气势瞬间低了不少,就差开始求饶了。
“周成,松开这位掌柜。”
顾洵看到眼前这个态势,立刻起身,拍了拍站在他前面周成的肩膀。
“大人……”
周成生怕年轻掌柜再敢闹事,迟疑了一下,看向顾洵。
“无事,我来处理。”
顾洵再次指了指周成握紧年轻掌柜手臂的手掌,示意他赶紧松开。
“画押为准,这个押尚未画上,所以这张方子还没有最终定论。”
周成松开年轻掌柜的手臂后,顾洵并没有坐回原位,而是站在原地,高声说道。
听到顾洵的话,年轻掌柜顿时傻了眼,稍显年长的掌柜,则一脸得意洋洋起来。
“顾大人,我出一万五千斤,要这个辣椒油的方子,没有比我再多的了吧。”
听到这位掌柜的话,顾洵唇角扬了扬。
“还有人加粮食吗?没人加,辣椒油就是这位掌柜的了。”
顾洵说完,又重新坐回位子,拿起刚刚放下的毛笔,开始在满是墨汁的砚台里,不紧不慢地轻轻蘸着。
方子兑换粮食的现场,除了胡掌柜外,还有另外五家酒楼的掌柜。
这样算下来,有一般的掌柜,是拿不到方子的。
同在清渊县立足,平常各家酒楼都是主打自己的特色,井水不犯河水。
但自从醉香楼有了辣椒酱,说不眼红那成群的客人,都是假的。
来到县衙,看到这三张美食的方子,这几位掌柜现在眼睛瞪得都比铜铃还要大。
毕竟在翻倍的客人与哗啦啦的银子面前,哪一位掌柜也不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让自家的酒楼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两万斤!”
三个简短却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胡掌柜的身后传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醉香楼作为清渊县酒楼里的老大,哪个酒楼见了他,不得让上三分,退上几步。
可今天,这几个掌柜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纷纷争当出头之鸟,争前恐后的来抢方子。
这让胡掌柜心里很是不爽,最后的气度,让他依旧坐着,否则他也要按耐不住来抢方子了。
“最后问一次,两万斤粮食,还有加量的吗?”
顾洵手中的毛笔依旧蘸在墨汁里,口中缓缓吐出关于辣椒油方子的最后通牒。
还有两张方子。
胡掌柜心头强行按住要加量赈灾粮的想法,努力让自己继续坐在原位,岿然不动。
等了几瞬间,场内在无人发声。
顾洵抬头看了一圈,胡掌柜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对面,面上神情淡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
坐于胡掌柜身后的三位掌柜,除了喊出两万斤的那位掌柜外,另外两位均在远处低头不语。
而顾洵眼前的年轻掌柜,似乎还没用两万斤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刚才出一万五千斤的掌柜则斜眼看向那位出两万斤的掌柜,同样沉默不语。
众人脑海中,此时此刻都在回荡着同一个问题。
两万斤粮食,换一张辣椒油的方子,值吗?
“好,既然无人应答,那这张方子,就归这位掌柜了。”
顾洵飞速从砚台中抽出笔来,三两下就把那位出“两万斤”这几个字,写在了画押处。
“请这位掌柜,过来此处画押。”
顾洵将笔放回砚台边沿,又将朱砂推至画押纸的旁边。
出两万斤赈灾粮的这位掌柜,也是位痛快人。
只见这位掌柜三两步,就越过了刚才还在起争执的两位掌柜。
到了顾洵的身边,这位掌柜立刻拿起毛笔,在画押纸上“两万斤”这几个字的位置,写下了自家酒楼的名号,与他自己的姓名。
“掌柜的,请按手印。”
顾洵看到这位掌柜如此利索地画完押,赶紧将朱砂泥推至他的面前,让他按下一颗鲜红的指印。
当这位掌柜拿着方子,高高兴兴地坐回位子时,其他几位掌柜方才傻了眼。
当那张辣椒油的方子经过胡掌柜身边时,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看来在抢方子这件事上,没有人会犹豫,也没有人会吝啬那几万斤的粮食。
作为清渊县酒楼老大,醉香楼没有拔得头筹,这让胡掌柜的脸色,顷刻间转暗许多。
“下面要进行的,是这张方子,辣椒酱。”
顾洵的声音再次响起,胡掌柜不禁抬起眼,目光直直看向他手中握着的那张辣椒酱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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