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池抱臂站在一旁,观赏着这被血色与杀戮填满的,独一无二的画卷,缓缓勾起了嘴角。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他眨着装满疯狂的眼睛,神色愉悦。
在这场杀戮的游戏里,他站在赢家的位置,冷漠地俯视着猎物,而姜凛则是他最锋利的一把矛,代替他将血色染到极致。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一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如今的谢观池。
“也许他从复活的那一天起,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江槐轻叹道。
复活?宋疏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汇,唰地一下就往江槐那边望去。
“怎么,对谢观池的过去这么感兴趣啊?”
江槐挑眉,虽是这样说,但丝毫没有想把这件事展开说的打算,感觉就是在逗她玩。
宋疏意又看向袁谙。
江槐虽然总是满嘴跑火车,但好歹还会吱个声,逗逗人,说不定你就能从他的话里挖到些线索,但这位可不一样,一脸倨傲,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难怪之前看见王一笔那么不待见袁谙,她这师父的脾性,还真是差得不得了。
她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
江槐设下的结界外,浓郁的魔气在黑暗中游走,如同无痕无迹的鬼魅,在暗处猛地扼住人的脖子,最后拖向姜凛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这里不再是人间,而是地狱。
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不断,宋疏意皱了皱眉,不忍再看这人间炼狱,王一笔害怕地直往宋疏意这边挤,只有那两人,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江槐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
他察觉到了宋疏意的视线,转过头来看着她,挑眉问道:“你很疑惑,我和袁谙为什么这么淡定?”
心思被戳破了,宋疏意也没有遮掩,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们奉师门之命除魔卫道,这样的场景,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而且,”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其实对姜凛变成这样的原因更感兴趣。”
这话初听挺有道理,但细品之下总觉得怪怪的。至于怪在哪里,宋疏意一时找不出来。
“原因?难道不是因为被魔气感染了吗?”她追问道。
可这次江槐就说到这了,无论后面她怎么问,都不愿意开口了。
王一笔嘴里说着讨厌袁谙,实际整个人害怕的都快挂他身上了。袁谙嫌弃的不得了,但是王一笔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之前厌恶袁谙都写脸上了,现在一口一个好哥哥,一边喊一边往袁谙身上扑。
袁谙那张死鱼脸差点没绷住,江槐指着这两人哈哈大笑,仿佛外面的厮杀都和他们无关,这里被结界隔出了另一个世界。
宋疏意抿了抿唇。
四个人就这样挤在斩画出的小圈里,勉强支撑着。
“你们敢以身入局,应该有对策吧?”
宋疏意问道。
“哎,聪明啊,小姑娘。”江槐挑了挑眉,遥遥对着远处的柱子边一指,那里正躺着昏迷过去的阿晚。
“她便是我们之中唯一的妖。”
江槐凑到她耳边,笑道。
妖?宋疏意愣了愣,随即道:“只有凡人可破十杀阵,若是妖来破,不仅得实力强大,还需散尽精元,你确定她会愿意吗?”
说这话的时候,宋疏意的心里也没底,一路看来,这段记忆应该是十年前的玉门村,按照十年后她正在经历的一切来看,他们应该是成功了。
难道结局就是阿晚散尽精元,所有人得救,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身体十分适合容纳阿晚的灵魂,所以谢观雨才要夺她的舍,复活阿晚,那谢观池又去了哪里?姜凛又去了哪里?
充斥在脑海里的问题太多,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却因为线索缺失而一筹莫展。
江槐摇了摇头,笑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妖,她是润泽。”
“就是那个传说中不死不灭,最接近长生的妖,润泽?”王一笔惊讶道。
“仙门中追求长生的风气屡禁不止,阿晚会出现在这里,恐怕要和那些人脱不了干系。”袁谙沉声道。
“不过传说有一点说错了,”江槐话锋一转,“润泽并非不死不灭,相反,这种妖物的寿命极其短暂,成年后就会死亡。”
“啊?”王一笔显然被他这新奇的说法噎了一下,怀疑地看着他:“江槐你不会又在编故事吧?”
江槐这人是出了名的鬼话连篇,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得有一半都是假的。
“你爱听不听。”江槐瞥他一眼,没好气道。
“此妖在幼年时期会反复经历生死,每一次死亡都会积累强大的生机,而十杀阵最怕的就是生机,阿晚的确可以破阵。”宋疏意补充道。
“哎,这些东西我都完全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王一笔这才发现江槐身后站着个人,还是个姑娘,看起来修为低微,于是问道。
“偶然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她答道。
“什么古书,也借我看看呗……”王一笔话还没说完,就被袁谙一把揪住了领子。
“滚下来。”袁谙的眼神阴森森的,提着他就要往外扔。
“我不放我不放,我打死也不放。”王一笔仿佛刚从海里捞出来的八爪鱼,瞬间缠上了袁谙的胳膊,能拽多紧就有多紧。
“你们两个能不闹了吗?”江槐揉揉发酸的眉心,无奈道。
这两人立马不说话了,但眼神相交处仍然对战激烈,仿佛能够听到滋滋的爆裂声。
宋疏意从这两人之间移开视线,继续道:“可是阿晚不是晕过去了吗?你们怎么确定在这个时候,她一定会醒过来?”
“丹药。”袁谙指了指躺在角落里的阿晚,轻声道。
宋疏意骤然想起刚来到幻境时,正好看见阿晚吞下了一枚丹药。
“你们从那时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她难以置信道。
还没等她问个清楚,那蜷缩在角落里似乎正在昏迷的人就动了动。
谢观池的注意力完全在前方血肉模糊的混战中,自然没有发现在自己的身后,一道本该昏睡的红色身影悄悄靠近,那双总是充满单纯和善意的眼睛此刻闪着怨毒的光。
一道银光闪过,是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
谢观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被利器刺中的左胸,喷出一口血来。
是阿晚。
他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视线最后停留在阿晚那哭花妆的脸上。
他在想,为什么要哭呢?
明明动了手,为什么要哭呢?
那天夜里,昏黄的烛火照在微微泛黄的窗纸上,阿晚趴在桌边,黑黑的影子格外清晰。
“阿晚,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要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他还记得当时阿晚懵懂的眼神,她似乎不懂为什么他如此执着地让她答应这个奇怪的承诺。
“可是少爷,我明明一直在你的身边,为什么要让我答应这个呢?”
其实谢观池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让她许下承诺,明明她只是一颗棋子,为什么想要留下她。
谢观池很喜欢下棋,教他学棋的先生总是说他的棋风太过冷酷无情,同时学棋的同窗还在学习如何博弈,他便已经将弃子诱敌这一招玩的出神入化。
先生总说他太过于追求手中无废棋,并因此批评过他好多次,每次他都敷衍应下,死不悔改。
棋局如战场,对弈的双方就是要争个你死我活,说他不应该弃掉废棋,这不是荒唐吗?
若是握在手中的棋子毫无用处,那执棋者争的又是什么?仁慈吗?
没用弃了便是,何谈该不该,因此先生总是被他气个半死,教到最后对他是又爱又恨。
他还记得自己离开玉门村的前一晚,先生久违地主动找他下了一盘棋。
那场棋局,毫不意外,是他赢了。先生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说他棋艺大成,却在放声大笑后长叹一声。
“你很果断,可太过果断也会成为阻碍。”先生摩挲着圆润的黑子,摇了摇头。
“先生的意思学生都明白,可学生不愿意改。”
他记得当时先生听完他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往日来的震怒,反而很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继续道:“你若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果断,我不多说你什么,毕竟世界上的路那么多,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同,你这样一条黑走下去未尝不可。”
“可是,观池,人总得给自己留后路。人生那么长,你并不能保证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很多时候当时觉得无用的东西,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成为你的救命稻草。”
他一直将先生的这番话视作迂腐之言,直到他遇见了阿晚。
阿晚是他唯一的例外,这颗被他视作废弃的棋子,不知怎的,就活到了最后。
起初他只是想借着这只妖来威胁他那位单纯无知的弟弟为自己做事,可是后来,他开始嫉妒,为什么阿晚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废物弟弟,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他。
提前销一下假,后面的的考试不是很难了,有时间更新了[坏笑]
之后差不多就是日更了,有事的话会挂请假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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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晚雨落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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