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益笙的卧房还是老样子——甚至比记忆中更舒适一些,乔益笙在床铺上足足垫了十层床垫,床单亦用的是上好的绒毛毯子,乔益笙屏退下人,换好睡衣,钻进了被子里,伸展开四肢,舒服得喟叹出声。
莫说多日来在马车上睡过的软塌,纵使在“逃亡”途中,他住过的那些客栈的床,亦无一能比得上他自己精心布置的三张床——一张在乔家,一张在医馆的后院,最后一张则是他和司徒枫结婚时的婚床。
只可惜他在仪式结束后就匆匆离开,尚未来得及睡上一夜。
乔益笙心中涌现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但他实在太累了,打了个哈欠,几乎是下一瞬,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乔益笙睁眼时,丫鬟婆子已经排成排,侯在他床头许久了。
他下意识地向上拉高了一点自己的被子,道:“我倒不记得,房里有这么多服侍的人。”
一位熟悉的嬷嬷上前一步,满面笑容道:“夫人怕二少爷住得不习惯,房里没有得用人,特地调派了我们过来伺候,若是少爷有喜爱的,待离府之日,亦可直接带走。”
“直接带走?”乔益笙扫视了一圈,看到不少俏丽的丫鬟后,确定自己并非想太多,咳嗽了一声,道,“我身边可不是甚么好去处。”
“二公子待人谦和,如今又是摄政王妃,地位尊崇,哪里不是甚么好去处?”
那嬷嬷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乔益笙懒得和她计较,但在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带一人离开府中——他不想学其他男人玩什么三妻四妾的把戏,不想仅仅出于拥有后代的目的就和其他女子发生不可描述的行为,不想惹怒摄政王、间接沾染上人命,但最不想的,便是背叛他的爱情。
乔益笙深吸了几口气,抬手阻止了丫鬟的帮忙,从床榻上起身,接过了牙刷,沾着少许牙膏,开始晨起刷牙。
乔益笙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制出牙刷和牙膏之人,他曾将第一把牙刷赠予了司徒枫,司徒枫却舍不得用它,而是将它放在了宝石镶嵌的木盒之中,道:“此为定情信物,自当好好保管。”
乔益笙无奈,只得将做的第二个牙刷也给了他,道:“帮我试试它的功效,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司徒枫是个听话的男人——至少在那个时候,他很听话,不仅用了牙刷,还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的夸赞与建议,又帮着乔益笙开了间牙具铺子。
乔益笙着实靠牙刷与牙膏大赚了一笔,然而古代平民的智慧亦是“伟大的”,市面上很快就出现了各类仿制品,初始还有些粗制滥造,但没过多久,仿制品的外形和性能直逼乔益笙的“正品”,价格却比乔益笙的定价低上一截。
乔益笙没了巨大的利润,却并不怎么生气,仿制纵使可耻,但他自己亦不是牙具的第一发明人,并没有多少立场去指摘。
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决定,对外直接公开了牙具的制作方法和牙膏的原料配比,以便于更多的人学会制作牙具,压抑牙具的售价,
乔益笙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却也被诸多仿制店的老板记恨在心,在之后的日子里,乔益笙经历了原料短缺、地痞流氓上门找茬、衙役日日问询、无端造谣等一系列的折腾,而那时司徒枫也正处于人生低谷,有心帮忙,却也无力为继。
最后还是乔益笙医治过的几位病患出面,派人向各处递了帖子,或警告或打点了一番,才平顺度过了这件事。
乔益笙很感激这几位朋友,又做了手工肥皂,赠予他们,只是材料有限,等做完了最后一块,便实在匀不出分给司徒枫的了。
夜色沉沉,烛光摇曳,乔益笙将成品一个个装入礼盒之中,礼单上还有一个人名,成品却只剩了一块,他猛然惊醒,去瞧司徒枫的脸色,却发现司徒枫竟然在笑。
乔益笙心中更加愧疚,低声道:“下次我多购置些材料,你喜欢什么模样、什么香味的,都做给你,好不好?”
“不好,”司徒枫含笑出声,“做这肥皂如此劳神费力,我舍不得你再辛苦,待你将此物的制法教会工人,批量产出后,我自行采购便可。”
乔益笙闻言,头低得更深,道:“你是生气了。”
“你哪里看出我在生气?”
“你要去买批量做的肥皂。”
“我并非生你的气,”司徒枫抬起手,摸了摸乔益笙红彤彤的耳垂,“我的确是不想你太过辛苦,若是有气,也是气我自己如今一介布衣,不能护你周全。若非我毫无用处,你何须连夜赶制礼物酬谢旁人。”
“我不准你这么说,”乔益笙却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司徒枫,“人有所长,亦有所短,自相识以来,你已帮我良多。此次遭遇麻烦,源是因我思虑不够周全,遭遇磨难,你能陪伴在我左右,已是极为难得,你又何必苛求自己。”
“我只是觉得我太过无用……”
“你精通算术,擅长木雕,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有一副上天赐予的好相貌,又哪里无用了?”
“可我一介布衣,身上并无半点官职……”
“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需要做官的啊,若能寻得一位知心恋人,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平日经营些小生意,赚些银钱,这样便也很好了。”
“不娶上几房妻妾,生数个孩童?”
“我可受不了几房妻妾,有一位知心人相携到老就足够,至于孩子,若是有缘自然回来,若是无缘,也不强求。”
“你倒是与旁人大不相同。”司徒枫浅笑感叹。
“你不也是一样,”乔益笙大大咧咧回应,“你如今已有二十六岁,旁人在你这般年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却孑然一身,不也是因为洁身自好,未曾碰到有缘人?”
“我自是为父守孝……”
“守孝三年即可,你已出了孝期数年,如今却依旧未曾定亲。”
司徒枫低垂下眼,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他道:“我倒不知,你竟如此关心我的婚事。”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乔益笙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制作牙具之时,曾询问过你的弟弟,你家中人口几何,为何迟迟未有妻妾,便与你弟弟八卦了一番。”
“谈儿一贯高冷待人、吝啬言语,倒是与你颇为投缘。”
“那是自然,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司徒枫的目光落在乔益笙不断开合的嘴唇上,道:“你以此方法,救过多少人?”
“以前你不是问过么?只你弟弟一人,再说我们俱是男人,也没甚么妨碍。”
司徒枫的手指松开了乔益笙的耳垂,指腹却划过乔益笙的脸颊边缘,微微挑起了人下巴,道:“你与他年龄相仿,倒是不错的玩伴。”
“司徒枫——”乔益笙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如何?”
“你指尖有些凉,许是气血两亏,回头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记得按时吃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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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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