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彦垂眸,看着那只紧紧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圆润的指尖因用力有些泛白。
他轻轻推了推方巧旭的肩头,声音低沉:“方巧旭,你知道我是谁吗?”
掌心传来的体温高得惊人,同时带着不正常的颤抖。容彦的视线掠过少年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这张脸褪去了几分幼时的圆润,轮廓清晰了些,可颊边那点软肉还在,随着主人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身量也抽条了,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只到他腰际,会牵着他的衣角,软乎乎喊着“哥哥”的小豆丁了,但此刻这迷迷糊糊抓着他、全然依赖的姿态,倒和当年那个爱撒娇的小家伙如出一辙。
方巧旭的理智已在崩断边缘,脑海里只剩下哥哥电话里不容置疑的命令:
“等着,不准乱跑。”
他得回去,必须回去,不然哥哥会生气……
从小到大,也就只有方巧谦能真正管得住他,连父母都对他这京城小霸王的行径无可奈何。谁能想得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小少爷,骨子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兄控呢?
也正因如此,每次被哥哥摁着头学习时,他才会一边腹诽一边老老实实拿起书本。
至少没真成了个草包。可注定要让哥哥失望的是,咸鱼就算被逼着翻了个身,也还是一条咸鱼,终究变不成卷王……
混沌的思绪被一声询问打断,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有个声音在问什么。灼热和晕眩吞噬了他最后的思考能力。
他下意识地,带着浓重鼻音,依赖般地喃喃出声:
“哥哥……带我回去。”
这声模糊的呓语刚落,他便感到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坚实的臂膀稳稳地托住了他发软的身体,隔绝了周遭所有的喧嚣。
容彦将人搂在怀中,考究的西装外套把方巧旭整个笼住,只露出一截泛着粉色的后颈和微湿的墨色发梢。
他步履从容地穿过迷离光影,怀中的少年因被妥善保护,倒像是依偎着他安睡。
人群中,仅有两三个熟识的面孔认出了他——不是因他怀中的人,而是因他本身。这位刚刚回国,素来矜贵的容家继承人突然现身,已足够令人惊诧。
他们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有人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想要寒暄,却在触及容彦比平日更冷峻三分的侧脸时,生生顿住了脚步。
男人连眼风都未扫过,径直抱着人穿过喧嚣。几个认出他的人怔在原地,目送那道挺拔背影消失在门口,终是没人敢上前多问一句。
远处的卡座依旧喧嚣,林含微被朋友们簇拥着笑闹,无人察觉角落里的变故。
他们并非不关心方巧旭,只是对他那位威严的哥哥有着条件反射般的“敬畏”。因此,当看到方巧旭到一旁接电话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默默远离,再继续玩闹,给他留出空间,免得被卷入“方家大哥”的无形气场里。
他们与方巧旭的关系极好,平日里也没少拿他“家教森严”这件事开玩笑。此刻,或许有人余光瞥见他似乎被一个高大身影带走了,也只会以为是方家那位无处不在的李助理奉命来“提人”了,这在过去也是常有的事,便也未曾在意。
酒吧外,容彦将人小心安置在劳斯莱斯后座,方巧旭立刻蜷缩起来,难耐地闷哼着,额发被薄汗浸湿。
容彦眉头紧锁,迅速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还没等容彦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冯白机关枪似的兴奋声音:
“喂?老容,行啊你!”
“我刚听说你在酒吧抱走了个人,是不是你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那个小朋友?你这动作够迅速的啊,才回国就让人家撞你手里了,不枉你在国外跟我们翻来覆去念叨那点事儿,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冯白。”容彦沉声打断,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凝重,“他意识模糊,体温很高,呼吸急促,一直在出汗,碰他会有强烈反应。”
电话那头的嬉笑瞬间收敛。冯白的声音立刻变得专业:“可能是被下药了,你要回哪边?我马上带东西过来。”
“江畔一号。”容彦报出自己回国后购置的别墅地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夜色中,劳斯莱斯平稳驶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最终驶入一处静谧的临江区域。
如果方巧旭此刻清醒,一定会惊异地发现——这条通往容彦私宅的路,竟与他回家的路线,有很长一段是重合的。
车辆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容彦小心翼翼地将意识模糊、备受煎熬的方巧旭从后座抱出,他能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因难耐的燥热而微微颤抖。
方巧旭无意识地发出细碎的呜咽,滚烫的脸颊蹭着他的颈窝,像一只寻求安慰却找不到出口的幼兽。
容彦刚将人安置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还没来得及直起身,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冯白提着一个硕大的专业出诊药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嘴里还念叨着:“来了来了!让我看看你的小朋友……哎哟,这脸红的……”
他嘴上不停,动作却极为利落,迅速放下药箱,一边戴上听诊器,一边观察着方巧旭的状况。
冯白动作麻利地从药箱里翻出口服的药液,正要上前,容彦却已先他一步,极其自然地接过来。
“我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冯白挑挑眉,双手环胸,看着平日里对旁人连多余眼神都欠奉的容大少爷,此刻却小心翼翼地将沙发上意识昏沉的人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将药液喂进那因燥热而微微干裂的唇瓣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啧,”冯白忍不住压低声音调侃,“真是开了眼了。”
待方巧旭的情况稳定下来,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只是眉头仍因不适而微微蹙着。容彦俯身,准备将人抱去楼上卧室。
“行了,你可以走了。”他头也没回地对冯白说,手臂已经穿过方巧旭的膝弯。
冯白闻言,非但没动,反而一屁股在客厅昂贵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拖长了调子:
“哎哟——这就用完就扔啊?容老板,你也太现实了吧!”
话是这么说,他脸上却全是看好戏的笑意,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等容彦将方巧旭在二楼卧室安顿好,仔细掖好被角下来时,就见冯白已经熟门熟路地从他酒柜里取了一瓶价值不菲的威士忌,正往两个杯子里倒。
“来来来,既然都从酒吧把人接回来了,咱哥俩也喝一杯,就当给你……压压惊?”冯白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挤眉弄眼。
容彦脑海中闪过今晚去酒吧的缘由——确实是因一个合作伙伴发的朋友圈视频里,捕捉到了那抹熟悉又明媚的身影。他没有解释,只是默然接过酒杯。
冯白抿了一口酒,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容彦,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戏谑:“说真的,你这可真是当代柳下惠啊!人都那样了,你居然真就只叫我过来看病?这都能坐怀不乱?”
容彦晃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目光落在虚空处,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趁人之危……他醒来会生气。”
冯白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爆出一阵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哈哈哈!容彦啊容彦,你真是……我没话说了!行,你厉害!”
两人就这般坐在客厅里,偶尔闲聊几句,间或抿一口酒。正当冯白又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圈内另一桩八卦时,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容彦脸色微变,几乎是立刻放下酒杯,霍然起身,大步朝二楼卧室赶去。听到楼上的动静,冯白也立刻放下酒杯跟上,一边快步走一边安抚道:“别急别急,可能是吃了药的反应,肠胃受了刺激想吐……”
容彦已率先推开卧室门,一股酸涩气味扑面而来。只见方巧旭摔在地上无力地蜷缩,旁边是一片狼藉,他本人却仍深陷在药效与不适带来的昏沉之中,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发出细微的呜咽。
容彦二话不说,立刻上前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卧室自带的浴室,只留下一句:“这里你处理一下。”
冯白看着他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认命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
“真是大材小用,我好歹也是白屿医院的主治医师,医学世家出来的高材生,到你这就成保洁了……”
他嘴上抱怨着,却还是利落地转身,认命地去找清洁工具了。
浴室里,容彦用湿毛巾仔细替方巧旭清理掉身上和脸颊的污渍。冰凉的温度让怀中的人稍稍舒适了些,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容彦动作一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怀中人依赖的姿态,随即用浴巾将他裹好,抱回已经收拾干净的卧室。
他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一件深色丝质睡衣,小心翼翼地给方巧旭穿上。衣服穿在少年身上果然大了一圈,肩线松松地滑到手肘,领口也微微敞着,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过长的裤脚更是堆叠在纤细的脚踝处,让他看起来愈发脆弱且不设防。
容彦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暗自告诉自己不能当禽兽。
将重新变得干净清爽的人塞进被窝,容彦才和冯白回到楼下。
“我这客房还没收拾,连多余的干净被褥都没有。”容彦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冯白本来想就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闻言只好作罢。但两人都放心不下楼上的方巧旭,担心后半夜再出什么状况,便干脆在楼下客厅继续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权当守夜。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冯白才打电话叫了代驾。送走好友后,容彦回到二楼卧室。
他没有去客房,也没有换衣服,只是轻轻在床的另一侧坐下,上身倚靠在床头。
他本想只是闭目养神,继续守着身边沉睡的人,但连续一整夜的精神紧绷与体力消耗带来了沉重的疲惫,在窗外渐亮的天光中,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睡意,就保持着这个守护的姿势,缓缓沉入了睡眠。
未老哥比阳阳大6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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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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