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停尸房后,柳如意无奈道,“线索又断了……”
又接着补充道,“沈兄,前阵子,你让查的陈牵家籍所用之纸,已查明是刘仵作所拿。”
沈暨白仿佛早已猜到,眼中毫无吃惊的神情。
自知沈暨白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柳如意又接着问道,“沈兄,你认识仵作?”
沈暨白摇了摇头,“不认识。”
柳如意诧异,“那你会验尸?”
沈暨白依旧摇了摇头,“只是略懂些皮毛。”
柳如意斜乜道,“那大人为何让他将尸体交给我们?”
只听沈暨白口中慢慢吐出几字,“借隔壁县。”
隔壁县到安平县来回不过两三个时辰路途,今日差人送文书过去,明日估计就可以到达。
“以大理寺名义?”柳如意问道。
沈暨白眯了眯眼睛,“以都察院的名义。”
仵作发生命案,府衙知府本人没有前来,而是差了位六品通判前来禀告。依照大乾律法,上级查看时,知府本人因故不能到场,知州必须在场,如此一番,证明安平县根本就没有将朝廷派来的大理寺放在心上。
同时,命案发生,面对案件堵点,经办官员却不知变通,敷衍应对,效率低下。是时候需要敲打一二。
沈暨白开口吩咐道,“今晚你去刘仵作府中,我再去趟陈牵府中。”
柳如意答道,“要不我们一起去?这样,我可以贴身保护大人安全。”
沈暨白胡疑看了眼柳如意,“说实话。”
柳如意讪讪答道,“听说人要是有冤情,是不愿意回归地府,喜欢将魂魄停留在熟悉的地方,例如家宅?”
沈暨白嗤笑道,“你还信这些神鬼之术?”
柳如意吞吐道,用手捏了个高度,“信一些……”
黯然片刻,沈暨白道,“那我们先去仵作家,再去陈牵家中。”
“好的。”
仵作家宅坐落在一条狭长的小巷内,巷子里密集地排列着一栋栋矮小的瓦片房。
大乾仵作身份地位卑贱,大部分出生贱籍。
柳如意跟在沈暨白身后,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住了脚步。
沈暨白朝一旁矮墙努了努嘴,“翻吧。”
柳如意怔了一会,敢情让她一同前来是开门的,于是,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越入墙内。
吱嘎一声,柳如意将木门轻轻打开,沈暨白这才抬起步子往里头走去。
皎洁的月色洒在院中的几株草木上,周遭除了虫鸣声,一片寂静。
柳如意压低嗓音,“大人,如此厉害,为何不学些武术傍身。”
沈暨白斜睇道,语气中有些不耐烦,“身体不好,不适合学武。”
“哦。”
柳如意自怀里掏出一火折子,细细地照着房间内的各个地方。
只见,刘仵作的家中格外清贫,只有一桌、一塌、一柜、一椅,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验尸的工具,以及纸笔等。
走至塌前,塌上整齐地叠了床冬被。但或是因为室内长期潮湿,被子有些泛黄。
塌前放了一个床头高的一小柜子,其上放了些纸笔。
柜子带了个抽屉,柳如意伸手将抽屉拉开,突然瞥见一本册子,又从里头取了出来。
沈暨白凑头看了过来。
册子首面上什么也没有,是空白的。
于是,柳如意又伸手将册子翻了开,顿时,色彩明艳、赤身**的春宫图立马映入两人眼中。
柳如意一个烫手,册子落到了地上。
沈暨白也尴尬地咳了咳嗽,面色略微有些绯红,“这估计是陈牵丢的那本。”
柳如意蹲下身,欲重新捡起册子,沈暨白伸手递去一个手帕,“小心些,用这个包着手。回去记得用清水和皂角仔细净手。”
柳如意恍然大悟道,“大人觉得这册子有问题?”
沈暨白慢慢说出自己猜想,“我今日观刘仵作之死,其口鼻有血溢出,面色发青;且,据醉红楼无双姑娘所说,陈牵死时亦是遍身青黑,口中有血流出。两人死亡症状如此想象,怕是因同一种东西所死。而这本册子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两人交叉的东西……”
沈暨白接着补充道,“到时候让仵作验一下这本册子。”
柳如意应到,“好。”只见,其用力自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册子包了起来。
沈暨白走到墙边,用指尖叩了叩墙面,竖耳仔细听道。敲完后,回头打量起柳如意全身,眼睛突然聚焦到其头上挽发的簪子,伸手道,“把你簪子借给我用一下。”
柳如意眼神不解,但仍是照做,拔下发簪,顿时一头墨发散落下来,令整个人多了几分柔色。
只见,沈暨白接着发簪,朝墙角刺了过去,一点一点挖了起来,而墙里头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那是块用褐色帕子包的东西。
沈暨白接着用银簪小心拨弄着帕子。不一会儿,露出些银色的小角。
柳如意震惊,“银子?”
沈暨白又用力用簪子扒开帕子,露出全貌时,心中已是明了,“刘仵作应是被收买,做了假证。”
柳如意点了点头,不解问道,“大人如何一眼瞧见这个洞与众不同。”
沈暨白指了指一旁墙的颜色,“这块颜色更白些。”
两人又仔细地将屋子内搜寻了一番,确定没落下任何角落,便匆忙赶向陈牵府中。
月色慢慢变得昏暗,一身夜行衣已悄然同夜色融为一体。
沈暨白嘱咐道,“陈府尚有人住,务必小心。”
柳如意点了点头。
因怕被发现,两人走的陈府的后门。
两人先是来到陈牵的书房,只见里头早已经被搬空,只留下几张孤零零的桌椅。
柳如意咂嘴道,“果真,如管家所言,被搬的一点也不剩。”
沈暨白貌似未听见其说的话,说道,“找找有什么暗门。”
良久,两人都快将书房翻个底朝天,依旧没找出什么机关。
柳如意问道,“大人,你说会不会你直觉有误?”
沈暨白低头深思了会,良久,开口道,“陈牵要依靠老丈人家,故格外俱内。若夫人故氏若还在府中,怎么会任由这些‘外室’将家中搬空……可是,在外室搬东西的事情上,管家不易造假,因为许府位于安平县中心地段,来往行人众多,一旦其说了假话,易被拆穿。”
柳如意跟着沈暨白思路,说出了个大胆猜测,“那说明夫人胡氏被控制起来。”
“那日,管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证明夫人的出现明显不在料想当中。且跟着她的是名壮汉,也间接佐证夫人’是被人控制起来的,那若是你是管家,你会将这位疯了的‘夫人’藏在哪里?”沈暨白挑眉问道。
柳如意答,“书房。因为它前阵子被人搬空,已没值钱的东西,故平常人自然也不会来这。”
两人绕着书房四周走着。
柳如意突然瞥见一书架的架脚有些奇怪,蹲下身来,用手指在架子底下使劲蹭了蹭,收回手指仔细端详道,“大人,这个架子,最近有人移动过。”
说完,将书架一推,立马地下出现了一个暗道。
两人相互看了眼,猫着腰,顺着暗道台阶,向下走去。
走着走着,暗道慢慢宽敞起来,光线也逐渐亮了起来。
暗道的尽头似是一间卧室。柳如意贴着墙壁,偷偷打量里面。
里头那人正是那日在陈府见到的那位夫人。
只见,其头发凌乱,呆呆报膝坐在塌前,嘴里不知道喃喃说着什么。
“银镯?”柳如意猛然瞧见其脚踝上的铃铛银镯,同无双脚踝间那只形式一模一样。
“这人不是胡氏,而是醉红楼女子。”说完,柳如意又将那日醉红楼同无双交谈脚镯的经历说了遍。
“屏住呼吸。”沈暨白从袖中掏出一根迷烟,点着。
只见,不一会,卧室的女人慢慢睡着。
沈暨白指着里头,小声吩咐道,“你先进去看看。”
柳如意佝偻着身子,小心朝女子走了过去。她认真观察着女子胸口的起伏,在确认女子确实睡着后,转头对沈暨白招手,嘴巴做出“可以”口型。
沈暨白这才慢慢走了进去。
两人脚步都很轻,生怕惊醒了睡着的人。
柳如意环顾四周,房间和平常房间摆设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个房间内字画格外多。
小小一间房,墙壁上已是挂满二、三十件字画,案前也零碎地堆了十来件字画。
“为何这里摆放了这么多字画?总不至于给这失心疯的女子看吧?”柳如意内心不解,胡乱猜测道。
沈暨白没有理睬柳如意的胡言乱语,而是走至墙边,在一副画卷前停下脚步,仔细端详起来,“这字画是假的。”
“何以见得?”柳如意问道。
沈暨白答,“沈筠作画,喜欢在画的左下角留个小小“梅花”记号,且这画用的纸张是麻纸,他嫌弃其粗糙,所以一般不用麻纸作画。”
“大人,说到假画,前阵子,下官在醉红楼也见到一副,其亦是出自陈牵之手。你说,他收集这么多假画到底是为何呢?”柳如意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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