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出口,只听得“嗖”的一声破空响。
一支利箭疾冲而来,正正射中那个“活口”军汉的腹部。
“活口”当即毙命。
这显然是那位陆校尉出手了。
“嗖!”
又一支利箭射来。
裴仙渡搂紧韩钺的腰,机敏地往旁一撤。
韩钺只觉一下子紧贴在了恩公怀里,两人胸膛碰着胸膛,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恩公的体温。
韩钺心跳倏然一悸,也不知是因为那利箭擦着他身前而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
很快,又一支箭射了过来。
势头比上一次更猛,显然射箭的人急了。
韩钺记得自己此前被某个人偷袭坠崖,此时这种情景倏然给他一种熟悉感。
他甚至怀疑现在的这个弓箭手和先前害他坠崖的凶手是同一人。
思及此,韩钺故意高声道:“陆校尉,那天你在崖边偷袭我还不算,现在又搞偷袭。”
“你是让我吓破了胆儿,不敢跟我正面交手吗?”
“我要是像你那么窝囊,还躲在暗处放什么冷箭,直接一刀抹了脖子,自杀算了!”
这话一出来,又一支箭直冲而来。
紧接着,又是两箭疾驰而来。
三箭之间的间隔时间极短。
显而易见,陆校尉恼羞成怒,出招都变急了。
韩钺心中了然,这“陆校尉”果真是那日害他落崖的偷袭者,一听他道破坠崖之事就急着杀他灭口。
三箭袭来,锁死退路。
一箭直攻眉心,两箭分两侧预判闪避之势。
这根本就避无可避,要人必死无疑。
韩钺手心里捏了把冷汗,可不知怎么的,心底里却总觉得恩公一定能带他死里逃生。
正这么想着,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转而改为横揽在他胸上。
紧接着,他就被一个大力带着往后仰。
韩钺双眼蓦地睁大,只觉得腰杆被迫后仰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再多仰那么一点点,他都觉得自己的腰会断掉。
他仰面朝天,只见那三支箭贴着他腰腹擦过。
箭头锋利,被擦到的衣服当即就划破了口子。
几乎是利箭飞过他们的那一瞬间,恩公就立刻带着他站了起来。
韩钺腰贴在恩公怀里,感觉自己暂时动不了了。
他应该也没有闪到腰,但刚刚那么下腰委实叫他腰疼,而且伤口也扯到了,他得缓缓。
也不知恩公的腰怎能那么软,弯成那样子竟然也丝毫不见难。
韩钺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去偷瞄恩公的腰。
这时,却又有两箭射来。
陆校尉已经气急败坏,一箭又一箭地接连猛攻,有些失了章法。
裴仙渡半搂半抱着韩钺,且避且退。
一阵密集箭羽后,利箭攻势突然停了。
“三十箭。”裴仙渡冷不丁说。
这话没头没脑的。
韩钺心思敏捷,却是立马反应过来:“他射完了?”
“嗯。”裴仙渡颔首。
韩钺心中称奇,恩公竟是一边应战还能一边分出心思来数对方射了多少箭吗?
军中所用箭囊最多只能盛放三十支箭。
陆校尉已射了三十箭,随身箭囊已经空了,无箭可射。
接下来,陆校尉若还要出招,就只能跟他们正面相搏了。
韩钺紧贴在恩公怀里,眼观四路,凝神听八方,暗暗感知陆校尉会从何处攻来。
突然,斜刺里一柄横刀猛地从上朝他劈来。
韩钺只觉头顶带起了一阵风,下意识抬刀一挡。
“铛——”
刀刃砍在刀背上,发出一声嗡鸣。
一直隐在暗处的陆校尉终于现了身,爆喝一声就又朝他们劈来。
陆校尉打斗也不从正面出击,一击不成,竟是往后一跃,意图从裴仙渡背后下手。
裴仙渡哪儿能让他得逞,旋身就一刀横扫。
陆校尉急忙往后退,一个侧翻滚,竟是又想从侧方突袭。
韩钺只觉得火起,提着刀大骂:“有本事就正面打一场,你这样阴招频出、蹿来躲去的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侧边一道凛冽之气逼近,泛着寒芒的横刀劈砍而来。
裴仙渡蓦地将韩钺打横抱起,箍着韩钺的双腿,就跟使一杆长枪似的,横旋而扫。
“呃……”陆校尉被横扫撞翻在地,手里的刀都摔了出去。
韩钺都懵了,虽然他已经被搂来抱去好几回了,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横抱还是让他心里怦怦直跳。
不等他回过神来,裴仙渡已经把他放回地上,控着他手里的刀就朝陆校尉砍。
陆校尉想去捡刀,却被裴仙渡逼得起不了身,只能在地上被横刀撵着翻滚。
躲避之间,身上还是中了两刀,陆校尉被压制得既没法起身,也没法捡兵器。
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
陆校尉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手里抓起一把泥土,猛地朝裴仙渡扔了过去。
韩钺眼疾手快,抬手将其挥开。
但泥土松软细碎,被打中挥开的那一瞬间就散开来,细小的泥点子从空中直往人眼睛里落。
裴仙渡连忙侧身而避,泥点子簌簌落他肩头。
只这眨眼功夫,等泥土落尽,裴仙渡再一抬头,那陆校尉已经狂跑出两丈远了。
裴仙渡正打算追,却见那前方有一女子打马而来,一下子拦住了陆校尉的去路。
那姑娘英姿飒爽,年纪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
陆校尉在马下跟她说话,急着牵她的马头往前走,似乎想强行拽走她。
但那姑娘一扯缰绳,横眉不知说了什么,接着驾马就要往这边来。
“三娘子……”
裴仙渡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喃。
这是韩钺在说话。
裴仙渡不由得心头一震,惊讶地扭头看向怀中的男主,急问道:“那就是柳三娘?你记得她?”
韩钺眉头蹙起,脑子有点发疼,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姑娘鲜衣怒马,反手持着一柄红缨枪,在马背上对他说:“我乃剑州马鸣寨柳三娘,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韩钺扶了下发疼的脑袋,再次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女子,“她……应该就是柳三娘。”
裴仙渡大喜过望,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三娘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她爹柳霸州,相当于是军队二把手。
那个陆校尉在柳三娘面前肯定不敢造次。
他现在就把男主送还给柳三娘,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啦。
裴仙渡连忙扛起韩钺就朝那边跑,大声喊道:“柳三娘,韩钺在此!!”
韩钺人都懵了,他横在恩公肩背上,随着恩公的奔跑,视线被颠得一抖一抖的。
那头,柳三娘在马背上听到有人喊她,紧接着又听到了韩钺的名字,连忙寻声去看。
陆校尉见裴仙渡竟扛着人跑过来了,心里又恨又急,连忙又去扯柳三娘的缰绳,“三娘,你别信!那人是朝廷军,刚把我带出来的兄弟全杀了,你快随我走吧!”
柳三娘却瞧见裴仙渡肩背上的人确实是韩钺,沉着地说:“那我也得去会会他!”
“三娘!”陆校尉大急,深恐自己杀人事迹败露。
他心头一狠,索性翻身上马,强势坐到柳三娘身后,抽出匕首往马屁股上一扎。
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就狂奔起来。
柳三娘始料不及,一下子被带出去好几丈远。
“柳三娘!柳三娘!”裴仙渡扛着人在后面狂追,嗓子都要喊破了。
两条腿儿的人追四条腿儿的马,就算裴仙渡身体素质再怎么强于常人,那也是追不上的。
更别提他背上还扛着个一百八十多斤的汉子,这负重狂跑冲刺,就算是跑神再世恐怕都撑不住多久。
“柳三娘……柳三娘……”
裴仙渡越跑越吃力,深悔自己刚刚激动之下太冲动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陆校尉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早知道他就不该先嚎那一嗓子。
他就应该先扛着韩钺到了柳三娘面前再出声。
前方,柳三娘控马不住,扭头一看,那汉子扛着韩钺还在追她。
柳三娘咬咬牙,索性松开缰绳,一个侧翻从马上滚落到了地上。
“三娘!”陆校尉还在马背上。
他扭头看了看狂追上来的裴仙渡两人,又看了看一心要去接应人的柳三娘,终是狠了狠心,骑在马上直接狂奔而走。
“柳、柳三娘……”裴仙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扛着人一步一步走上前。
柳三娘快跑过来,将他肩背上的韩钺搀扶到地上站着。
“敢问足下是?”柳三娘一边问话,一边有心要扶着韩钺。
不曾想,韩钺却抽回被她扶着的胳膊,往后又靠到裴仙渡身上去了。
柳三娘有些错愕,还以为韩钺是在讲究男女之防,也就没多想。
“在下……裴、裴仙渡。”裴仙渡大喘着气,刚刚扛人狂跑真是累死他了,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家中行一,梓州……本地人士。”
“裴郎君。”柳三娘客气地行了一礼。
她见裴仙渡喘得厉害,便提议去旁边阴凉处坐坐。
裴仙渡求之不得,累趴趴地就往路边的大树底下走。
奈何韩钺跟块牛皮糖似的靠着他,徒增他的负担。
“你、你让柳娘子扶你吧。”裴仙渡疲惫地抬手指了下旁边的柳三娘。
这可是重要的红颜线呢,男主不去跟柳三娘发展感情,跑来黏着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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