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挽霞的过去

挽霞被查出来ADHD是在小学。

那时挽霞是个公认的外向活泼精力旺盛的孩子,可同时他也会扰乱课堂纪律,注意力不集中,喜欢大吵大闹,爱发脾气。

他的班主任察觉到了问题,然后建议他的父母带他检查一下。

果然,他被确定为ADHD。

于是,挽霞开始了清醒的痛苦。

他的表现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必须加以矫正。

挽霞的父母很好,在挽霞确诊后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很快重整精神,开始着手准备挽霞的矫治。

挽霞的父母很关注他,会帮他制定计划,并监督他完成。

刚开始挽霞还觉得新奇,遵守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就不耐烦了,总想按自己舒服的方式生活。

不过父母总是在夸奖他鼓励他,挽霞也就勉强接受了。

相比于受约束的行为,更让挽霞苦恼的是吃饭。

他本来就不爱吃饭,可父母不但总是软磨硬泡地哄他多吃点,而且常常做些他不喜欢的食物。

挽霞抗议过很多次,父母总是一口答应,但下一次饭菜里还是有老熟人。

挽霞在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慢慢过着,很快学校生活也出了问题。

挽霞休学了,起因是他把同学打了。

挽霞不明白小伙伴为什么会哭,他觉得他只是很正常地在游戏。

父母帮他处理好后续问题后,思虑再三,帮他办理了休学。

休学一事对挽霞产生了很大影响,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不上学了,“与别人不一样”这件事让挽霞产生了不小的恐慌。

不过挽霞很快就高兴起来,因为在家生活更自由,不用受到奇怪的约束,他甚至能开始了解神经多样性相关研究。

再后来,挽霞上了初中,他开始了严重的叛逆。

挽霞坚称自己没病、自己不是病,开始质疑为什么他一定要迎合别人的方式生活。

在这段时间里,挽霞经常上课睡觉,不写作业,充满敌意地对待周围的老师和同学,最后甚至开始逃课、打架。

父母为他操了很多心,他也与父母爆发了很严重的争执。

挽霞与父母一见面就是无休止的争吵与打架,在这种不安定的环境中挽霞逐渐出现了焦虑和抑郁。

挽霞与父母之间被迫停战。

父母带挽霞去了精神科,也去做了心理咨询。

在一次心理咨询的过程中,挽霞忽然心中有所感悟。

他当然希望教育教学环境能更适配神经多样性发育群体的生长特点,可现下并没有足够的条件,他想融入这个世界,就必须将自己装进一个壳子里。

挽霞终于想要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可这个时候已经是初三下半学年了。

挽霞开始了高强度学习,经常不眠不休,挑灯夜战,甚至不记得吃饭。

父母心疼他,希望他能休学一年,来年再中考,但被挽霞拒绝了。

挽霞好像胸口堵了一股气,非要做点什么才能才能呼出去。

在废寝忘食地学习数个月之后,挽霞终于擦着线考进了当地最好的高中。

可挽霞的噩梦也开始了。

高中的教学难度和节奏与初中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他上课频频溜号,坐在板凳上像个陀螺一样,总是转来转去。

可当他状态良好时,他就是班里反应最快的孩子,总能跟上老师的节奏,举一反三对他来说和走神一样容易。

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了,专注对挽霞来说好像天空中划过的流星,可遇而不可求。但只要遇见一次,他就会在之后用大把的时间回味。

挽霞的老师一直觉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聪明不往正道上用”,因此经常找他谈心。

挽霞能理解老师的好心,但他真的无能为力。

高中的课业越来越难,挽霞不得不开始吃药。

专注的感觉让人迷恋,可药物的副作用同样严重。

挽霞的焦虑和抑郁又严重了,服药之后无法控制的情绪波动甚至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人怎么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挽霞在痛苦中选择擅自停药。

挽霞的学习一塌糊涂,生活也是手忙脚乱。

挽霞住校了,才清楚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有多糟糕。

他的个人物品总是乱丢乱放,一到查寝的时候就一股脑扔在柜子里遮掩住,打扫卫生的时候总有边边角角遗漏,他的被子叠好后就没再打开过,只当成一个应付检查的模型,平时都是盖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被子。

他与室友的关系也一般,他总是分不清别人是不是在客套,是不是在开玩笑。很多时候,挽霞会想自己是不是来自其他星球。

挽霞在稀里糊涂中度过了高中三年,考上了不好也不差的大学,开始了不好也不差的大学生活。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假期里,挽霞思考很久,决定从大学开始新的生活。

他要好成绩,要干净整洁的宿舍,要良好的人际关系,要交朋友。

挽霞花了一整个假期的时间,和父母一起,学着制定计划,按时完成,归纳神经典型性发育者之间的社交要点,提前设计好应对方式,将它们当做课本知识一样记住,然后和父母一起反复演练,直到表演得天衣无缝为止。

暑假时间很快过去,挽霞勇敢地踏进了大学校园。

凭借着一整个假期的练习,挽霞很快获得了全班同学的喜爱。

大家都觉得他幽默有趣,乐于助人。

虽然压抑本能地表演让挽霞疲惫不堪,但他依然很高兴,他似乎终于可以做一个“正常人”了。

——然后他就穿越了,被一道雷劈的。

挽霞很快从迷茫与慌乱中挣脱出来,他之前沉迷小说,见过不少类似剧情。

只是不知道他这么一消失,学校会不会通知他的父母。

他想爸爸妈妈了。

挽霞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穿过窗户,落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师尊,不是在清晨,而是在傍晚。

那时他刚刚穿越,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不知有多少鸟兽蚊虫盯着他这块肥肉,他只能想办法往外走,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他一个人不知走了多久,走得筋疲力尽好像都走不出这片深林。

最后挽霞赌气地找了个宽敞地方坐下,不肯再走了。

挽霞揉着自己的腿,心里难受,他怎么就遇到这种破事了呢。

挽霞一脸委屈地垂眼叹气,一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此时天已傍晚,金色的太阳半隐在远山之间,墨色深浅的山影之上,是辉煌的晚霞。

霞光千变,橙金、赤红、绛紫,各色交相辉映,融合演化再变作新生的光彩。

霞相万化,映照万物,有巨鲸出海再入水,有飞鸟翔天再坠落,亦有朱楼高起再坍圮。

一瞬间万物生而光华璀璨,半刹那天地灭而黯晦消沉。

挽霞呆呆地注视着晚霞,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完全被吸引住了。

忽然,挽霞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冥冥之中好像看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懂。

挽霞的意识跟随云霞的变幻,好像见证了此方世界的一次次生生灭灭。

直到太阳彻底隐没,云霞消散,挽霞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想到:“真想再看一次啊。”

“小友醒过来了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听在挽霞耳朵里好像炸雷一般。

挽霞猛地转身,后退几步,忍不住骂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没个声响地站在别人身后?”

“老夫幕天宗掌门,号幕天仙君。小友,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挽霞仔细一看,果然见这老人须发皆白,身上道袍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最令挽霞震惊的,是他整个人浮在半空中。

挽霞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把戏,好像是真的能飞。

看来这是一个修仙世界观。

挽霞心里这样想到,嘴上却说:“你是什么仙君,总要证明给我看吧?”

幕天仙君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

幕天仙君看了看周围的树:“那就证明给你看。”

幕天仙君抬手一挥,挽霞似乎感觉到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冲了出去,然后就见不远处要两人合抱的树群被整整齐齐地拦腰斩断,切口无比光滑,树木跌倒时扬起的尘土呛得挽霞直咳嗽。

“现在信了吧?”

挽霞确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何况这位仙君这样的实力,想要做什么他一点都反抗不了。

挽霞想了想,又多问一嘴:“拜你为师,我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么……我可以教你修仙,也可以把幕天宗的资源向你倾斜,帮你在修仙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虽然我们幕天宗不是什么大宗门,但还是有点好东西的。”

挽霞知道幕天仙君说话的重点在于拜师的好处,但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件事上:“修仙……有什么好处?”

“嗯?”

幕天仙君愣住了,这世上谁不知道修仙的好处呢?

幕天仙君一时词穷,想了想才说道:“修仙可以洗精伐髓,延长寿命,还可以获得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

挽霞心里一动。

他的ADHD就是神经发育引起的,如果修仙能洗精伐髓的话,那是不是……

挽霞果断原地跪下,说道:“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幕天仙君说话被打断也不恼,哈哈大笑:“好,你这小子真是有趣。”

幕天仙君把挽霞扶起来,问道:“乖徒儿,为师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挽霞下意识地看向刚才太阳落山的地方,说道:“弟子名为……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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