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春双眼被裹住了,只能依稀听见来人踢踏着直靴,朝她而来,她攥紧了袖中的银钗,像握住了悬崖边上的一根救命稻草。
酒气和难闻的脂粉味同时侵略了她的感官,细细的嗓子吊在耳侧,带着狠厉和得偿所愿的慰叹,“祈春,你终于到了我的手上,当日瞧上了你是你的荣光,你还和李鱼那小子苟且通奸,你说我怎么罚你呢?”
对方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下颚,带来难言的恶心和颤栗,她脑海中滑过李鱼噙笑插着袖看她的模样儿,终于体会到了魏杏瑛口中说的造化弄人。
小主儿也是在成婚之前被陷害送进了这吃人的后宫,她在新婚当天还要被歹徒这般欺辱,最后能鱼死网破都是她运道好,难不成连清白带命都得折在这老阉贼上了?
她们主仆俩实在是命苦得相似,她想起了程淮之初见时那瞧着远方的冷面和带着迷茫的眸子,以及花瓣似的唇说的话,“以后你就伺候太后娘娘吧,她若出了差错,你断也不能活。”
“我为什么救你?大抵是因为你身上有一些坚韧和相似的命运跟她很像。”
她以前的主儿是冷宫的妃,主儿放火烧了寝宫,她死里逃生。
程淮之彼时还不是东厂提督,区区秉笔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面如菩萨玉,玲珑的身段,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她,瞧着让人心颤几分,冷涔涔的嗓音落在她耳侧,“死过一次的人想必是极忠诚的,因为你的命阎王都不收。”
想到这儿,祈春流出的泪打湿了被褥,前倾着身子,咆哮道,“曹大总管做事就不管后果的吗?督公怎么会轻饶了你?”
曹贤才不管她的威胁警告,霸占了这泼辣小娘皮的身子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程淮之踩在他脑袋上这么多年,连着他的干儿子也给他白眼看,他们都不痛快了他才痛快。
他狞笑着,撕扯着她的衣裳,复仇的快慰使他喘着粗气,白胖脸在她的脖颈间蠕动。
祈春手心里的簪则顺势而出,直接捅在了他的胸口,曹贤还在动作着,察觉到胸口一疼,低头看了一眼,愤怒地扯开了祈春的眼罩,狠狠抽了一个耳光上去,“你个小婊种,你敢弄伤我,等我玩完了你我就拉你去喂狗。”
说着下床朝着挂了一面墙的情趣用具而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等我堵住你下面的嘴,看你还能不能和老爷我犟?”
祈春则瘫在床上奄奄一息,面容红肿不堪,绝望如山海向她侵袭而来,轻轻阖上了眼,默念了一句李鱼我们缘分太浅,这时门外陡然传来喧哗声。
几个带刀穿着锦衣的番子冲进来按住了曹贤,被捆住的他奋力挣扎,恨声道,“你们抓人有圣旨吗?程淮之你大胆,待我向皇上禀报拿你的脑袋,快放了我,我可是西厂总管。”
李鱼路过踹倒他,太阳穴的青筋暴凸,讥讽地笑着,“你都强抢民女了,督公是皇上的大伴!罪犯当然直接可以拿下,事后再向皇上禀告就是了。”
说着就着急火燎地朝着床榻而去了,一瞧见祈春受辱的模样,立刻红了眼,颤抖着手不敢碰她,生怕碎了化了,颤巍巍地解开了木绳扶起她,故作轻松地说着,“祈春,我吩咐人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牛乳盏子,待会你得陪我吃点。”
祈春愣神,权当没听见,只冷冷撂下一句话,“小鱼子,倘若你不想成亲了我就回娘娘那伺候去,这世道女子的清白最重,你继续和我纠缠在一块会让同僚和宫里耻笑的。”
李鱼嘴唇苍白,像做错事了的稚子,茫然道,“祈春你不要我了我又能上哪儿去呢?我上个月刚给我得花柳病的老娘写了信,我说我有媳妇了,等您病好了就带着来看您。倘若我是那等会因为你残缺就心生悔意的人,那我还是个没根儿的太监呢,你早前怎么没膈应我?”
他用力拽住祈春的手,神态可怜而又脆弱,“你不准说这种话儿了,不然我拿根绳儿吊了自个去吧,不管怎么说,你过了我的府上,就是我的娘子了,咱们俩死了都得葬在一块。 ”
祈春表情讪讪,她让歹人侮辱了还没有寻死觅活,这李鱼反倒是上吊啊殉情啊的挂在嘴头上,只能先按下不提,带他以后悔了他们再和离的,时间还很长,人难说爱情这东西能一直在。
这时,窗外传来双银的嗓门,“娘娘,我先替您进去瞧瞧去,咱们到的及时,想必没出什么大事,快入夏了,您当心急火攻心。”
还有魏杏瑛冷冷的嗓音,“双银,你瞒着我,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我要自个瞧去,我没有那么脆弱,太上皇那我都应付过来了,她是我的妹儿,大不了不出嫁我养她一辈子。”
祈春一听这声音双眸立刻噙泪,才猛地想到自家娘娘也得了信,估计吓得魂都飞了,她一个下人还成天让主子忧虑,简直是本末倒置啊。
她抬眼问李鱼,穿鞋下榻,“太后娘娘可是知道信了?没受打击吧?赶紧吩咐人备一盏红糖姜茶来,她身儿虚弱,怕撅过去。”
程淮之穿着件宝蓝的锦袍,手上搓着貔貅玛瑙珠串,下颌线如刀削过似的,细细的眼眸里闪过狠厉,缓缓地踏过了门槛,伸手示意她坐下歇息后,朝后头跟着的番子吩咐了一声,“先拦着太后娘娘,一会有点腌臜画面我怕瞧了见噩梦。”
说着走到近前,程淮之盯着地上哈巴狗似的曹大总管,俯下身,和他眼神对视,琉璃灯下唇角的笑多情而勾人心魂,“咱家还是第一天知道我以前的小奴才能这么胆大,听说你还是敦王的耳报神,那我割了你的耳朵如何?”
曹贤吓得浑身哆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到了嘴上,咸酸苦辣,他在程淮之手下当值多年,这人用刑一向狠辣不留情,只是喜净,动手都是让屠夫们来,但都是亲眼瞧着行刑,眼都不带眨一下,似没有活人的情绪,
他后悔了,敦王的奉承和帝王的抬举让他迷了眼,他以为这段时间潜伏的程淮之是泥儿捏的,结果还是那个活阎王,他今日都能提出亲自动手了,看来恨他不轻,不知道在帝王的人赶来之前,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他狠狠地磕头,打滚求饶道,往日西厂掌事的威风一下退散了,似又回到了那个给程淮之端茶倒水的狗腿子秉笔太监的模样,“督公啊,我一时糊涂。都是受了人教唆了,我以后不敢和您作对了,您饶了我。我以后以您马首是瞻。”
说着,惊惧使他愈发度日如年,□□处濡湿一片,尿骚味逼得程淮之用手帕掖住鼻子,眼神厌恶,“当众如厕简直是失了太监的体面,小惩大诫而已,不用怕,之后有专人给你包扎,你暂时还死不了,该看的戏咱家还没看呢。”
程淮之手上转着寒光凛凛的匕首,在罪人的耳朵一侧转了几圈,削铁如泥的家伙事儿在程淮之手上像是听话的孩子,从上到下只是轻轻地划了一下。
曹贤的耳朵直接飞在了半空中,脸侧缺了一块,刹那间鲜血如注,倒地捂住右脸,连连惨叫。
程淮之蹙眉,眸子里闪过厌恶和疲惫,拎着帕子用力擦了下手,朝着榻上正依偎着的李鱼和祈春吩咐道,“让人给他套头放在他府上门口,再随便喊个游医过来给他吊着命,别死了,等太子来过以后再拎回东厂去,君子报仇十年都可,到时候点天灯还是下油锅?你来挑。”
李鱼立刻伏地磕头,语气恭敬,“干爹为了儿子的事儿脏了手,儿子羞惭不已,奴才有耐性,今日祈春受了惊吓,先带着她回府上去了,待明日太后娘娘和祈春都冷静了再细聊吧,太后娘娘那儿干爹您多担待。”
程淮之手上匕首随意扔给了进门来禀报的番子,不冷不淡地问道,“太后娘娘那儿可是急着进来?将她带去隔壁卧室,我随后过去,你让底下的兄弟们都撤了吧,留两个看守府门前的曹贤。”
这时,昏黄的夕阳被地平线吞噬了,灰蓝的云堆叠在低垂的夜幕,纸糊的窗子上渗入幽暗的天光。
西厂结亲,东厂提督带人闯进西厂掌事府的小纸条如流水似的传入了养心殿和东宫。
陈锦琮也乘着车从东华门朝着西大街而来,伺候的人正好是曹平,越跟着车行进越发现这是西厂掌事府的方向,胞兄?他胸中惴惴不安,右眼皮儿总是乱跳,鼓了气问背后车里的东宫,“太子殿下,今儿咱们出宫所为何事啊?”
陈锦琮正心烦意乱,卫家一众幕僚一下朝就围住了东宫,李鱼今儿的婚礼他就没来及参与,结果出了这等乱子,魏杏瑛也跟着受惊,那程淮之是吃白饭的吗?
他连夜出宫是带着父皇的口谕,诛杀和私盐一事牵扯颇深的大明的宦官蛀虫,曹贤,连带着他的兄弟也不能姑息,问的正好,如今任务在前,顾不上处理这余孽曹平,等此事了了,正好清算。
冷冷的嗓音从车内传出来,似带着狠怒,“当然是你那好兄弟贪赃枉法了,我正是前去捉人,其中你可有得利?没有得利你们两兄弟也逃不了诛九族的罪,闭嘴,珍惜你最后能活着喘气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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