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知道身边有人能给自己兜底，商屿第一次这样不管不顾地喝酒。
意识很快混沌起来，他伏在桌上缓神，等再抬起头来时，发现桌上的酒都没了。
商屿懵了一下：“我酒呢？”
陈牧则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歇会儿，吃点东西。”
商屿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低下了头。
“我好像真的醉了。”他摁亮手机屏幕，嘴角明明弯着，可看上去却那么伤心。
“阿则，我又把你想象成一个人了。”
陈牧则眼睫抖了几下，悄悄握紧了商屿放在一边的手。
冰的，没什么温度，连二两肉都没有。
商屿没察觉到他的动作，还在对着手机喋喋不休。
“阿则，今天，我看见我爸妈了。”
“嗯……还有我弟弟，四岁的弟弟。”
“他们十几年没回来看我，现在却带了个四岁的弟弟回来。”
“阿则，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陈牧则坐近了些，看向商屿的眼神别样沉重，哑声道：“嗯，叫什么？”
商屿直接趴倒在桌上，一滴泪横跨过鼻梁，没入鬓发消失不见。
“他叫商誉，荣誉的誉。”
“……”陈牧则呼吸一滞，没忍住张开手，将人揽入怀中。
眼前倏地一黑，陈牧则身上那股特有的香气顷刻间将他包裹。
商屿攥紧了陈牧则一边的衣角，咬着牙深嗅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几不可闻。
“他是荣誉，那我是什么？”
“四年前能为他领证结婚，那十几年前的我，就不够资格吗。”
陈牧则伸手按了按他的后脑勺，声音温润平稳：“遇难者在海上漂泊，岛屿就成了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所以你看，你怎么会不重要。”
商屿愣了一下，又听见他问：“阿屿，你去看过海吗？”
“没。”商屿的声音几乎哑成了气音。
但陈牧则听到了。
他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后颈，手心的温热渐渐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其实很早就想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出趟远门？”
商屿抬了下头，陈牧则顺势把手抬起，掌心擦过他脸侧，带走了一颗泪珠。
“去哪？”商屿想了一秒，问。
“那就是愿意了。”
“……”
陈牧则笑了声才正经回：“随便去哪，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没什么想去的。”
“你当然有。”陈牧则坚定道，“你的人生不该止步于此，你该去外面走走，看山看海，看花看月。”
他伸手点了点商屿心脏的位置，商屿顺着他的动作低下了头。
“听听这里的声音，再告诉我答案。”
商屿还懵着，过了半晌倏地抬起手，握住了自己胸前的那根手指。
“是不是明天我一睁眼你就不在了。”
陈牧则微微一怔，敛起了笑容，语气珍重地道：“其实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听见你说这些。”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陈牧则也不回答，只抬起另一只手去摸他头，商屿收回手转开了脸，赌气似的。
陈牧则笑了笑，不动他了，又往他面前的果盘里塞了好几瓣桃子。
“你想我的时候我就会在。”
见商屿看过来，陈牧则补上了后一句。
“说好了陪我一起去旅行的，你答应了我就不会放你走。”
商屿没表态，只默默扒拉果盘。
桃子吃完了，人却一直坐着没动，陈牧则探身过去看，却被商屿反应很大地躲开。
“清醒了？”陈牧则在他面前问，视线落在他长而浓密的眼睫上。
商屿没立即开口，只是眼睫颤动了几下，好似很慌：“……嗯。”
陈牧则轻笑出声：“刚才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商屿的眼睫好像颤动得更厉害了，抖了好一会儿才传出来一句很低的“记得”。
“那就好。”陈牧则靠回座椅里，“等你处理完学校的事，我就来找你。”
商屿没敢抬头看他。
一方面是臊得慌，另一方面——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又坐了会儿，陈牧则起身抖了抖外套，朝他伸手：“十一点了，不回宿舍了吧？”
商屿愣了几秒才摇头。
“嗯，那正好，跟我回家。”
有再一就有再二，这一次，商屿没那么拘谨了，坦然地接过陈牧则拿给他的衣服，乖乖去浴室洗澡。
十五分钟后，商屿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把衣服拿去洗，再一转身，又看见陈牧则端着东西走过来。
这一幕实在熟悉，商屿擦头发的手都停了，问：“这次是什么？”
陈牧则说：“醒酒汤。”
商屿哦了一声，接过去一口喝了。
喝完把碗还回去，商屿继续擦头发。
陈牧则站着原地看了他一会儿，实在忍不了了，叹了口气，把他的毛巾扯走了。
“去，沙发上坐好，我帮你。”
商屿愣了一下：“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都乱成鸡窝了。”陈牧则直接上手，把人按到了沙发上。
“哎——”话还没说完，商屿眼前就先是一黑。
陈牧则的动作很轻柔，先帮他把头发理顺，仔细擦干末梢的每一滴水。后来，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只吹风机，拿手掌垫着给他轻轻地吹。
吹风机噪音不大，温度也刚好，商屿盘腿在沙发上坐着，微微仰着头，昏昏欲睡。
不过他到底没睡着。
闭上眼时，思维反而更清晰了。
他想起一些刚才在酒吧里的对话。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剖白自己的过去，还把人家当成了AI，还、还拉着人家问你是不是会走……
商屿每想起一点，心就跟着往上提一点，到最后连呼吸都停滞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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