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锡睡到九点多才起来，刷牙的时候就在盘算着今天两人都在，该做点什么菜。
他打开冰箱，认真清点了一下，准备换衣服出去买菜。
赵绪林也起来了，抬手打了个招呼：“早，中午做饭吗？”
“嗯，正要去买菜。”
“噢，那我跟你一块去。”说完回屋拿了件外套，说走就走。
两人坐电梯下了一楼，赵绪林才想起来问：“去哪买菜啊？旁边那超市？”
他们小区附近有一个生活超市，平时买点生活用品和蔬菜可以，但是今天过节，宋尧锡打算炖个排骨，那个小超市的肉没有那么新鲜，还是准备去远一点的大超市。
“不去那个，去南亭路那个大的家乐福。”赵绪林帮他挡着门，他道了声谢，“你喜欢吃排骨炖什么？天冷，我想清炖喝汤，炖山药怎么样？”
“都行，我不挑。”赵绪林两手都揣着大衣口袋里，“咱们走着去？”
南亭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大概1.5公里，就这么空手走过去倒还好，回来要是提一大堆东西，可能就会有点吃力。
宋尧锡看了他一眼，边走边说：“坐地铁。”
“那为什么不开车去？装东西还方便。”赵绪林停住了脚步，胳膊肘挡了一下宋尧锡前进的脚步。
宋尧锡一愣，他是没车的，出行方式里不会出现开车这个选项。
“你有车？”
赵绪林气笑了，感觉自己受到了质疑。
他确实不爱开车，他出差也不会自己开车去机场或者车站，都是打车。平时上班他是能不开就尽量不开，他们小区门口有段路不好走，十次有八次都得堵，反正公司离得近，走着也就回了。
“是什么给你了我没车的错觉？”赵绪林想了想，“门口那个柜子你是不是从来没打开过？”
“你说鞋柜上面那个吗？”宋尧锡说，“确实没有。”
“怪不得，”赵绪林转头往地下车库走，“一打开就能看到我的车钥匙。”
“我感觉你平时好像不怎么开车。”宋尧锡道。
“不爱开，路上堵。”
“那你上班怎么去的？”宋尧锡说，“我是说你不出差的时候上班。”
“天气好就溜达过去，天气不好就打车。其实我不出差就是休息，之所以还去公司纯粹是因为我在装勤奋。”
赵绪林这话给宋尧锡逗笑了，两人说话间就走到车库，宋尧锡看他东瞧瞧西看看，就问：“你的是什么车？”
“黑色宝马，太久没开了，不记得车位在哪了。”赵绪林有点不好意思，“你帮我找找，车牌尾号是826。”
“你生日？”宋尧锡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这我妈生日，这车也是好久之前她开的，我成年之后她就给我了。”赵绪林想到刚才宋尧锡无意之中说出了真相，笑道，“你还真说对了，这车就是给我开，其实不是我的车。”
两人很快找到了车，赵绪林这才发现自己没拿车钥匙，于是两人又上楼去拿，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等到两人坐进车里，已经要十一点了。
“坏了吗？”
“不知道啊，”车钥匙插进去没反应，赵绪林下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可能坏了吧，太久没开了。”
宋尧锡从早起就没吃东西，肚子适时叫了一声。
他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赵绪林说：“饿了？我们出去吃吧。”
“今天出去吃？到处都要排队吧？”
虽然现在才中午，但是今天天气好，很暖和，白天也有很多人出来玩。
赵绪林勾唇，给了宋尧锡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没事，我稍微有点人脉。”
两人又原路返回，走到小区门口打了个车，赵绪林报了个宋尧锡没听过的地址，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车里。
今年圣诞节是周六，早在一个月之前，街上就红红绿绿地装饰起来了，很有节日氛围。
路途并不短，车开得不快，果然跟宋尧锡想的一样，白天人也不少。
路上宋尧锡其实有过疑惑，没见赵绪林打电话，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人预约的。
到了目的地，是一间装修高档的餐厅，名字很有意思，叫若非餐厅，下面还有一个漂亮的花体英文单词，favor。
宋尧锡有些怯，小声问：“很贵吧？”
“还好，”赵绪林安抚他，“吃你那么多顿，这回我请你吃饭。”
进到里面，大厅正中那个弹钢琴的人似乎跟赵绪林认识，一见他来，眼神示意了一下钢琴，赵绪林了然，自顾自往里走，表现得对这里很熟悉。
“你认识他？”
“他是这儿的投资人之一。”赵绪林走进包厢，宋尧锡看了一眼包厢的名字，silence。
“点菜吧。”赵绪林把菜单递给他。
宋尧锡看了眼菜单，每一道菜的价格都让他头晕目眩，清炒时蔬都要六十八，他咽了下口水，又把菜单递过去：“还是你点吧。”
“你随便点，”赵绪林脱了大衣挂在门口，他里面穿的是黑色羊毛打底，能看到胸肌和腹肌的轮廓，“不用怕贵，我跟老板很熟。”
这里面很热，没待一会就有点出汗，他示意宋尧锡也把外套脱掉，顺手帮他挂好。
“他这儿海鲜其实一般，你要爱吃海鲜我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吃。炒菜还是挺不错的，跟你的口味接近，甜点是特供的，等会给你问问今天供应什么，布丁就不要了，他这儿布丁难吃。”
赵绪林挨着宋尧锡坐下，给他介绍菜单。
宋尧锡看着菜单上的甜品栏，唯独布丁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标记。
赵绪林就跟他解释：“这餐厅还有好几个投资人，这个布丁就是其中一个人自己做的，他爱做，但是做得不好，还非要写到菜单上卖，其他投资人都觉得无伤大雅，就随便他，也没管。不过每次服务生点单的时候，都会特意跟顾客说，这是老板做的，很难吃，不推荐点，结果反而卖的还不错。”
正说着，就见大厅弹钢琴的男人推门就进。
“说谁坏话呢？”
“实话啊，你这儿布丁不难吃吗？”
那人是个自来熟，贴着宋尧锡的另一边直接坐下了，“第一次来吧，给你推荐这两个，”他指了两个贵得让人咋舌的，又往后翻到底，指了酒水单上最贵的那个，“这个好喝。”
然后冲着赵绪林道：“老杨今天可就在后厨呢，你小心被他知道。”
“哎怎么是老杨啊，今天过节你不想挣钱了啊？”赵绪林把头发随意往后一梳，调侃道。
“没事，小刘也在呢。”
他们说的老杨，就是那个爱做布丁的投资人，除了做布丁，也还会做点别的，主要是爱好，他有别的本职工作，只是闲的时候就来若非转两圈。
这是宋尧锡第一次接触赵绪林的圈子，嗯，那次带人过夜不算。
他自己是没有什么圈子的。
为了考到樟城的大学，他高中很努力地在学习，学得心无旁骛。
老家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高中那时候也就和同桌的女生稍微聊得来一点，但也只局限于做题，经典的她教他英语、他教她数学模式，后来去了不同的城市上大学，就断了联系。
大学住的是四人寝，室友里有一个大一就在外面住了，有一个女朋友没断过，周末经常不在，还有一个游戏宅，他跟他们都玩不到一块儿去。
赵绪林就是他以前很羡慕的那种，在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的大人形象，有很多朋友，关系都很不错。
他小时候常常幻想自己长大后是什么样，幻想过这一种，但是摇摇头否认了自己。
两人已经从他们口中的“老杨”说到另一个做甜点的师傅“小刘”，还提到一个英文名，宋尧锡听了一会，觉得应该是那个很会做榛子巧克力蛋糕的甜品师。
原来他们都是认识的。
好复杂的人际关系。
“你吃不吃，不吃就这六个菜够了。”
宋尧锡本来觉得两个人六个菜属实太夸张了，但是想到高档餐厅的风格和菜单上的图片，老大一个白盘子中间一小撮，就觉得六个菜或许不够两个大男人吃饱。
“赶我走呢？你还是不是人啊？饭都不留我吃。”男人抗议，但是宋尧锡看他还是在笑。
“你要吃？要吃你请客。”
“我不。”男人一扭头，对着宋尧锡道，“哥不吃啊，放心，自家生意，你第一回来，哥叫人先给你做。”
说完，也不等人说话，跟一阵风似的，起身就走了。
从头到尾，男人都没有想要自我介绍，赵绪林也没提。
菜上得很快，宋尧锡每一道都尝了，觉得贵就有贵的道理。
两人都没喝酒，吃起饭来就很快。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赵绪林说：“我去个洗手间。”
宋尧锡点点头，乖乖地坐在silence等他。
赵绪林去的不是洗手间方向，而是直接往前台走，先前那个弹钢琴的男人这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靠着前台跟其他顾客说话。
赵绪林等了一会，见人走了才说：“挂账啊。”
“挂周大少爷的账还是挂你账？”
赵绪林觑了他一眼：“当然是挂我账，周铭升又没来。”
“哟，”那人一挑眉，“新朋友啊？你换口味了？你不是喜欢Lucas那种小辣椒吗？”
赵绪林无语了：“畜生啊，大白天的，你能别总往下三路想吗？”
“你都往我这儿带了，我能不想吗？”那人也不客气，“况且谁是畜生啊？那看着多大？18？20？你真不要脸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今天什么日子，去哪都排队，我肯定来你这儿啊。”
这时前台来了一个结账的顾客，赵绪林适时闭嘴，等人走了才又说：“人都大学毕业了，不是小孩。”
“那你等会带人去哪玩？”那人揶揄道，“去老杨那边玩吧，我跟你们一块。”
“等会直接回家了，不玩。”赵绪林看着那人点了根烟，微微皱眉，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直接往家里带啊？你这够可以的。”那人吐了一口烟。
赵绪林不想再多解释什么，越说越乱了，索性不说了，伸手打散了他刚吐出来的一个完整的烟圈，扭头走了。
“等久了吧，我刚刚顺便去结账了，”赵绪林推门进来，看见宋尧锡正在发呆，“吃好了就走吧。”
“啊，好。”宋尧锡起身穿好衣服，跟着赵绪林出去。
路过前台的时候，那人笑眯眯地给宋尧锡打招呼说欢迎多来，弄得他有点莫名，总觉得哪里奇怪，以为是因为那人换了衣服。
但他注定要辜负他的好意了，要不是跟着赵绪林，他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消费水平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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