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除夕不守岁吗。”
“也守,不过不是在家里,我们那里年年都有庙会,除夕要去拜菩萨。”为了头香抢破头,越到后面香火烧的越旺,燃起来的火光能有一层楼高,热浪烫的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将香烛抛进去。
后来,谢玄带她去了一次,她才知道头香都是花钱买的,可以清场先进大殿,不用在外面排队。
李清越记得他明明查过自己,又或者不是他查的?所以他不记得。
她们小地方不比盛京讲究,也没有什么出门戴着帷幕的说法,她和常俞是邻居,基本每天都能见面,年关也能一起玩。
如果谢玄没有来找她的话,如果她爹不是非要等到常俞考取功名,过了那个年,说不定她爹就松口把她嫁出去了。
萧策露出几分错愕:“你信神佛吗。”
记忆里李清越不太信这些,她不信神佛,但是怕黑怕鬼的。
萧策试图压住唇角翘起的笑意,就看见眼前人摇头,听到她说:“不过是日子辛苦找点虚无缥缈的寄托罢了,这样可以骗骗自己是时运未到,是心不够诚善,让自己多过念想。”
听到她这么说,萧策唇角的抿直,他大概知道李家之前的情况,也知道她在渝州过的不好。
她会来盛京,也是为了李家的利益。
李清越的目光一转,忽然又道:“也说不定真的有用。”
“现在,好像……现在也算愿望实现。”
她们全家年年求的都是让他爹谋到一官半职,现在好歹也在县衙干两年。
萧策注视着她,目光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是强迫双方都要沉浸其中的专注,问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李清越没把他当许愿菩萨,她想离开这里,萧策肯定也不可能答应她,再回去做她的将军夫人实在不太现实。
她现在都觉得突然,谢家每个人她都挺上心的,但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到了放妻书。
萧策注视着她,确定她不是口是心非,忽然道:“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他从外间拿来一幅棋盘,和寻常的黑白棋子不同,这棋子是白玉、粉晶多了几分精巧。
“宫里人人都有新的东西,这个放在我那儿也不常用,平白占了个位子,就拿来给你了。”
李清越见他已经将东西放到桌案,垂首道:“多谢殿下。”
原本李清越是想早早休息的,这里又冷清又安静,烛光昏黄,炭火温暖,外面偶有落叶风声,非常适合裹着被子睡觉。
但是,萧策拉着她下棋守岁,贵重的棋子,也没能让人棋艺长进,但白玉温润手感蛮好的。
“你输了。”
李清越落子的动作一顿,无论她走那一步萧策都能看出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垂眸将自己面前的白玉子从棋盘收起来,心口不一的夸赞:“殿下思虑周详,棋艺精湛。”
“不是我棋艺精湛,是我了解你。”萧策看着她,目光被暖色的烛光映的柔和潋滟,轻声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前世吗。”
李清越一愣,抬眸看他,怎么大晚上说这些吓人的话。
她犹疑的往四下扫了一眼,没说自己不信,只道:“殿下所言,的确惊世骇俗。”
萧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落下一子,又听到她问:“殿下没想过让多出来的意识消失吗。”
萧策抬眸看她,见她神色认真,至少从这句话上她是向着自己的,又或许是不习惯另一个亲近的意识,心里忽地变得柔软,开口道:“起初我也想了很多办法,都没什么作用。”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
李清越的心思在棋局上,这一局看起来有赢的希望,勉强分出一丝心神和萧策说话:“说不定他怎么来,就会怎么离开。”
萧策垂下眼睫,心思全然不在棋局上,问道:“还记得秋猎吗,那头狼扑过来的时候。”
李清越想起当时的事,记起回去的时候萧策忽然冷脸不理人,惊道:“原来出现的那么早。”
难怪她觉得萧策奇怪,态度时而温和,有时候又冷淡,当时未曾细想……
“会不会是因为受了惊吓?”
萧策隐隐感觉到不是这样,那道意识的出现像是注定的,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机缘,否则这一世不会有这些变故。
萧策敛下神色,平静道:“或许吧。”
一子落下,便听到李清越笑着开口:“殿下,我赢了。”
萧策十分了解对方的棋路,本不该输的,是他分心了。
李清越没有什么谦让的心思,除夕一路输到底很不吉利,高高兴兴的收起棋子,听到外面的声音,眼中的笑意渐深,提醒道:“殿下子时过半了。”
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年。
萧策收起面前的棋子,道:“我该走了。”
李清越见他要走,手上的动作加快将棋子收好。
她拿起着烛台装模作样的送了两步,走到外间暗处,心思转了一圈,看着萧策的背影,将烛台放到胸口,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殿下……”
萧策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便看到一张明明暗暗的脸,那双眼睛被映的黑沉沉,刻意带着几分弧度,忽地笑出声。
“不吓人吗。”她以前吓人挺成功的,至少没人像萧策一样笑出来。
李清越看向萧策,她原本是想试试再受一次惊吓另一个“萧策”会不会出现或者消失,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想试试这样会不会有用,能让他突然消失……不是想捉弄殿下。”李清越往回给自己找补,为了增加可信度,一直盯着萧策的眼睛。
萧策在记忆里看到相似的场景,不过已经是他们十分亲近的时候。
“我知道是你,自然不会被吓到。”萧策道。
暗色的阴影里,只有她的脸是清晰的,暖色的烛光映着她的眉眼,连眼睛也多了一丝暖意。
李清越见他不害怕,默默把烛台拿远了些,移开目光不看他。
萧策沉吟片刻,才开口:“我没有不喜欢你。”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李清越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萧策的步伐比以往快了几分。
-
谢府。
夜色浓重,府里却不似以往喜庆,一片压抑的寂静。
谢昀坐在冷清的院子里,脚边倒着几个喝完的酒坛,听到脚步声,有些迟钝的抬头。
他眯起眼睛,看清来人,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想走,便听到谢玄的声音:“站住,有事找你。”
谢昀靠着身后的柱子,并不想搭理他,但也没有转手离开。
如果不是谢玄自负,怕自己跟着他,着急带李清越离开,萧策根本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母亲也不会被软硬兼施骗着写放妻书。
谢玄抬眸看他,目光冷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宫里的消息的?”
谢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没有成人之美的心思,淡淡道:“我没义务跟你汇报这些事。”
“被萧策查到,清理了?”
谢昀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不是打不过谢玄,他早就动手了,冷冷道:“我又不是你,有勇无谋。”
“她现在怎么样?”
谢昀原本是不想理他的,但是想到以往的事,冷哼一声,说:“和刚来盛京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事你不也做过,她从来也不会要死要活闹脾气。”
谢玄不理会他的讥讽,盯着他隐在昏暗中的轮廓,认真道:“我要带她离开盛京,需要你的消息。”
“我为什么要帮你,上一次我告诉你不也没用,如果你不防着我,不着急离开,这件事根本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谢玄对上他冰冷怨恨的目光,神色依旧坦然:“难道不是因为你不要脸纠缠?”
谢昀忽地笑出声,好一会才慢慢开口:“现在,我们彼此彼此。”现在反正都是没名没份的,谁也说不着谁。
“我不是来跟你争这些没用,把你的消息告诉我,我需要一个能递消息的人,还是你要争这一时之气,让她留在萧策的后宫?”
谢昀垂着的手收紧,沉默半晌,还是不甘的妥协了。
知道谢玄的想法,谢昀露出几分错愕,盯着他不解道:“册封的时候动手,一旦被萧策的人觉察,他完全可以定死行刺的罪名。”
谢玄的神色依旧平静,像是在做一件寻常的事,镇定的吩咐:“所以让你先带母亲离开盛京,只要离开皇宫,萧策就没有合适的罪名压人。”
谢昀眉头紧蹙:“如果失败了呢?”
“我会自己承担罪责,不会祸及家人,你带母亲暂时离开盛京避开风头。”谢玄早就想好了说辞。
谢昀闭上眼睛,一边觉得他疯了,一边细想又觉得可行,只要能将李清越带出来,单是她的身份,萧策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找人要人。
李清越的身份不该出现在东宫,萧策也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她的存在,守着的人肯定都是影卫,继册封的时候的确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他的手收紧又松开,语气意外的平静:“我可以帮你。”
搞事情[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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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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