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丝竹管弦的舞乐声，现在正最热闹的那两天，也不知道宫宴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外面越热闹，衬得她这里越冷清，活像冷宫里的妃子。
李清越坐在软榻上叹气，视线落在院中，看着白茫茫的细雪走神。
她好好的将军夫人，一夜之间就被合离，年关了也不能回家，待在这个随时有危险的地方。
不用萧策刻意提醒，李清越根本不敢出门，被人撞见，倒霉的只是她，萧策身份尊贵，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只会抓着女人骂妖孽祸水。
她本该在谢家安心待着，同府里的人一起玩乐的，也不知道她不见了，母亲姐姐有没有她的消息，唉……
宫人将晚膳摆好。
李清越现在觉得宫里的吃食也一般，走神的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姑娘，你再吃一点吧。”伺候的宫人劝道。
李清越摇头：“我没胃口。”
“你们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她被关在这里，一整天也走不了几步，外面的热闹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在窗口也看不到外面，宫墙高的只能看到四方天。
李清越靠在软榻上，犹豫着要不要跟萧策打听一下家人，正想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夫人。”
李清越只听声音也知道对方是谁，他的声线的温柔许多，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腻。
她有些僵硬的坐直，回头看着萧策，视线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萧策露出几分惊喜：“夫人听声音也能认出我来？”
他大步走过去揽着李清越的肩膀，被对方侧身躲开：“殿下，这于理不合。”
“夫人在东宫待着这么久，怎么会用这样的话来劝我？”
李清越语塞，僵硬道：“我是为殿下着想。”
“你还想出去。”
“做本宫的妻子，这么委屈你吗。”
李清越不信他这番话，她现在躲躲闪闪的，生怕被人发现，做外室至少自在享福，不用像她一样提心吊胆的。
她不自觉带着几分怨气：“殿下让我夫妻分离，难道我还要感谢殿下吗。”
萧策在她身边坐下，淡淡道：“看来夫人更喜欢死别，不喜欢生离。”
“我没有。”
她两个都不喜欢，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不过是想好好做这个将军夫人。
萧凌羽想赶她走，萧策更是直接让她努力两年的名声地位都没了。
李清越垂下眼，低声道：“请殿下不要戏弄我。”
萧策被她躲避的目光，平静冷淡的神色刺伤，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夫人为什么不肯相信我，难道我在你眼里一点信任也没有啊。”
“殿下身份尊贵，会有更适合的贵女，民女身份低微，我……”
同样推拒的话他听过不止一遍，但是再还是会难受：“别说了。”
“我不是来听你这些话的。”
李清越看着他，目光变得柔和，试探道：“殿下若是真的有一丝在意我，便应该让我离开。”
萧策盯着她，他特意早早回来，怕李清越在这里无聊烦闷，没想到被她冷言冷语浇的心寒。
他盯着李清越的眼睛，捏着她的下巴：“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说愿意永远留在孤身边的。”
李清越：“……？”她什么时候招惹过萧策，躲都来不及怎么说这种话。
“反正你也不是个专一的人，忘记谢玄对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渝州十几年的情谊，两年你就可以忘的干干净净毫无留恋，你和谢玄不过认识两年，伤心一个两个月也差不多了。”
萧策气的要死，她可以移情谢玄，为什么偏偏对自己冷言冷语，偏偏又让他回到过去。
回到这个她最爱谢玄的时候，回到她对自己丝毫情谊也没有的时候，以前都让他在死去理智的边缘得到过在失去的感觉很难受。
这样的落差，让他无力又焦躁，想去杀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李清越蹙眉，看着萧策带着怒意又委屈的脸，不禁觉得困惑，她失去一切都还没委屈。
萧策明着说自己见异思迁，自己反倒生气委屈了？
李清越盯着他，抿着唇：“殿下何必羞辱我。”
这句话如同落进油锅里的火星，让萧策彻底没了理智，抬手按着她的脑袋，整个人压下来，带着怒意的吻并不温柔，带着原始的欲|望。
李清越抬手推拒，唇齿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反而给了对方深入的机会。
“呃……”
她现在有点后悔说这些话刺激萧策：“殿下……”
大抵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萧策突然松开她，甚至惊骇的推了她一把，整个人向后退了一大步。
李清越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萧策回来了，又唤了声：“殿下。”
萧策盯着她，散乱的衣襟，红润的唇，声音有些干涩：“我方才……”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余光瞥见李清越撑着身子要起来，伸手去扶她：“你没事吧。”
李清越摇头，侧身躲了一下。
萧策的手僵住，沉吟道：“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李清越觉得他应该先治病，抬眸看了他一眼：“殿下不打算调理好身体的情况吗。”
“殿下以前似乎没有这样的情况，或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好。”
“我知道殿下无意于我，是受了影响，如果有一天另一个意识消失了呢？到时候我留在殿下这里岂不碍眼，殿下要赶我走也麻烦。”
萧策听懂了，说来说去，她就是想走，怕自己生气用词委婉些罢了。
萧策看着李清越，发现她面色平静，没有惊惶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思索。
“不如殿下先让我出宫，留在东宫反而不安全，如果有人撞见与殿下的名声也不好。”
“我想皇后和明昭公主也不会喜欢我的，现在圣上病重，殿下还在侍疾，我纵然被不再是谢家的家眷，但毕竟身份敏感……”
萧策盯着她：“说完了？”
李清越点点头。
她这几天在东宫里待的忐忑不安，别说出去走动，她连房门都没走出去。
“你话说的太晚，来不及了。”萧策神色淡然，“三天后国丧，司天监观星的结果已经定好了，母后的赐婚懿旨也已经拟好了。”
“你出不去。”
他从来也没想过让李清越在出去，情愿也好，不情愿也总会习惯的。
李清越眨了眨眼，没太反应过来，最先想到居然是萧策不守国丧。
她抬头看着萧策，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坐到这些事。
萧策盯着她失神恍惚的眼睛，只当她是不情愿，垂在身侧的手收紧，脸上却一点神色变化也没有：“你要是想出去，明天就可以在宫里走动。”
李清越听了这话，忍不住问：“殿下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真的愿意娶我吗，如果他有一天突然消失，我们没有任何感情，这么……”轻率决定的吗。
她看着萧策，心底更多的是担忧，嫁过谢玄她是有选，后宫不仅水深，还有萧凌羽这个旧仇人，亲妹妹和一个被迫留下的外人，萧策肯定不会帮她。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
萧策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她脸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才干巴巴道：“我不会后悔的。”
李清越神色复杂，犹豫片刻：“我消失这么久，不知道我的家人……”
“谢家没有将这件事传扬出去，”萧策不想跟她细说谢家的情况，简略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如果你想见他们，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让他们进宫便是。”
萧策看着她，其实记忆里，李清越和家人的关系普通，李家的人若是真的在意女儿，也不会在谢玄的出事之后，还让她嫁到谢家。
“多谢殿下。”
李清越抬眸盯着他的侧脸，视线挪眼睛，又很快移开，她摸不着什么时候另一个萧策会出现：“我能问一下，方才殿下为什么会出现，是……因为我唤殿下吗。”
萧策眼神闪了闪：“我也不太能确定。”
“你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萧策抿了抿，有些艰难的开口：“他只是喜欢你，只要你不说那些事，他不会生气的。”
萧策觉察她没没相信自己话，几次三番的暗示他去治病，又道：“你不要提及以往的事就好。”
李清越点点头，默默垂下眼睫。
萧策看不到她眸中神色，却能觉察到她的担忧，放轻了声音：“你不用担忧。”
李清越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萧策是太子，马上就变成天子，地位稳固自然是不会受到影响，自己可就麻烦了。
各种难听的话，恶毒的揣测一定会像潮水一样漫过来。
她以往的名声有多好，受到的影响就有多大。
李清越在心里叹了口气，见萧策还没走，露出几分疑惑：“殿下还有事吗。”
“今天要守岁的，”萧策有些不自在挪开目光，不想让她看出来自己是特意来陪她的，熟练的找到借口，为难地说：“那个……他不太稳定，所以……”
李清越听明白他的意思，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殿下不打算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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