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脑海中想法变得清晰明了的时候，神识中的那颗金色小太阳——传承灵珠，忽然动了。
凝阳仙君的如烟如雾一样的红色小人儿再一次出现，端坐于灵珠之上，道：“汝已寻到了自己的道。”
江月馨问道：“师尊一直在神识中看着我吗？”
身边有一个24小时监控的摄像头，正常情况下都会有被窥视的不适，感到不自在。但在这随时可能遭遇不测的玄幻世界，有一个超前高手跟在身边看顾，反而会让人有一种安全感，且这位高手还是自己真正的师尊，而不是老山魈那种居心叵测的冒牌货。
凝阳仙君回答道：“非也。之前吾陷于混沌，仅在汝之道心顿悟之时冥冥中有所感，才苏醒过来。吾只是原神消散后仅余之神识碎片，依靠传承灵珠而存于天地间，借住与汝之紫府识海，前尘往事留存不多，不过本尊之沧海一粟。汝应有所察觉，此神识碎片无法吸收灵气，精华散逸，不久之后便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江月馨有些担心道：“师尊的神识如此脆弱，上次还是在我接受传承时出现，此刻出现，必有要事。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凝阳仙君道：“是，我有些重要的话，需要在你道心稳固之后告知于你，以免影响你的道途，让未来出现变数。”
江月馨。快点做，快点做呀道：“师尊请讲。”
凝阳仙君道：“千年以来，吾一直在等待，等待道侣复生之日。千年前，吾大限将至，曾卜卦问天，求于天道，恳求天道救回道侣。然天道乃天地规则所化，无法违背鸿蒙规则让神魂复生。但因吾曾拼死拯救尝试于外魔大劫，卦象破例回应——‘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汝自天外而来人族昌盛之地，积一界之大气运，吾之心愿，皆赖于汝。”
江月馨：“……？”
江月馨一脸懵逼。
“师尊的意思是说，你问天道怎么救寒谷师叔，天道说，让你想办法去人类昌盛的位面抓一个人族回来，就能帮你完成心愿？这，这不是扯淡吗？你这个大能修士都办不到，徒儿我一介筑基小道士，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对，她是刚发誓要建立地府，也在心中期望让魂魄可以如前世神话传说中那样投胎。
可是寒谷师叔已经魂飞魄散了呀！
他承认，这是个玄幻世界，人死了还能变成鬼，可鬼死了阎罗王也没法啊！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没有阎罗王。
可凝阳仙君道：“天道卦象曰：鸿蒙将生灵涂炭，只有借助人族昌盛之异界，以强大气运逆天，完善大世界规则，才可扭转乾坤。天地规则重塑，变中求生，吾妻或能重见天日。”
江月馨奇怪道：“天道也会在意生灵涂炭？还让你拯救苍生？”
如果天道真的怜悯众生，怎么不劈死那些恶徒？可现实却是，那些邪修在天道下活得十分滋润。看这千江流的大小邪修，比寻常修士更容易获得资源。
凝阳仙君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无情，从不怜悯众生。无论人妖精怪、魑魅魍魉，天道一视同仁。是以哪怕苍生血流成河，生灵暗无天日，都不足以成为天道眼中的‘生灵涂炭’。天道所言之生灵涂炭，乃是域外魔族入侵之祸。诸魔日益强盛，盗走大世界之灵气，滋养天外邪魔，长久以往，鸿蒙诸族必将灭绝，众生必将消亡，天道亦会崩塌。”
江月馨连连点头，道：“师尊说得对。”
这才说得通。
天道就像电脑操作系统，只要能在它的系统中运行，它才不管哪个程序占用的内存更多，哪个程序卡得要死。只有电脑病毒破坏系统，才会让它肉疼。
天道是鸿蒙大世界中应运而生的规则，无论何种族群凌驾众生，无论何种族群日益衰弱，无论天下众人是正是邪，无论修士善良正义还是残忍嗜血……在天道眼里，他们都是鸿蒙大世界的一部分，任何一个群体都不会被天道偏爱。
只有鸿蒙世界的灵气大量流失去了另一个大世界，此位面世界不能正常运转，天道的利益受到了外界的侵害，它才会介入，做出“偏心”的行为。
比如，对江月馨的偏爱。
凝阳仙君道：“吾之传承，吾之财富，倾尽所有，皆已相传。吾之心愿，可堪托付矣？”
江月馨忽尔一笑道：“师尊的心愿弟子又怎能不知？找回寒谷师叔消散在天地间的魂魄，让他死而复生，正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分内之事。师尊放心，如果天道不反对，我一定把前世地府的规则搬过来，想办法将您和寒谷师叔的魂魄找回，再世为人，再做神仙眷侣。”
凝阳仙君沉默了一会儿，道：“……甚好。”
他说“甚好”，语气中却无许多喜悦，反而隐含着一丝叹息，像是层层叠叠的许多期待与失望纠结在一起，唯剩些许惆怅。
说完，凝阳仙君的神识碎片、如雾气一般的小小身影，复又化作一道影子，钻入传承灵珠。
有了凝阳仙君的解惑，江月馨心中积郁已久的疑虑总算有了答案。
凝阳仙君作为这个玄幻世界的顶层，堂堂大能仙君，等待千年之久，千辛万苦把她从另一个世界拉到鸿蒙大世界，不但保护它的安全，还给钱给、给人、给法宝、给传承，对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徒弟比亲女儿比亲闺女还好！
在这个冷酷的世界里成长到金字塔的顶端，哪怕凝阳仙君对道侣至情至圣，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偏爱一个陌生人，想方设法给与传承、倾其所有。
世上的东西都有其价格，天上掉的馅儿饼价格尤其昂贵。
可这个馅饼她又不能拒绝。
就像在寒风凛冽的冰雪之中，正冷得瑟瑟发抖、又饥肠辘辘，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充满食物香气的温暖避风港，有善意的声音请你进去用餐，进还不进？进去，即使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也有活下来的希望。而不进，却是必死无疑。
地火洞三个月的经历让她深深的明白，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要活下去，只能拼命充实自己的实力。不管传承的背后有什么，她都不能放手。
如今知道了凝阳仙君的谋划，如同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啊不对，应该说是，了解了师尊他老人家的心愿，身为徒弟的自己，那不得把心放在肚子里，竭尽全力救回师尊和师叔？
不仅如此，她还从师尊处了解了鸿蒙天道的秘密。
这个世界资质逆天、天生道体的人族数以千计，比她优秀的比比皆是，为何天道独独偏爱她？
是因为天道偏爱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世界人族繁荣昌盛、却未丝毫魔族入侵的秘密啊！
江月馨心思灵动，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委。
天道不过是玄幻世界规则衍生的、类似器灵的存在，它不是人，不是智慧生物，它只知道江月馨曾经生活的位面，人族昌盛，万族林立，没有丝毫外域魔族入侵的迹象，却不懂得为什么。在天道看来，人族一定有着抵御魔族入侵的秘密，所以怂恿凝阳仙君从异界召唤一个资质好的人族回来，将这个秘密也带回鸿蒙。
这个人族，未必就是江月馨。八十多亿人，就算资质好的只有亿分之一，也还有八十人呢。江月馨不过是因为运气好被选中。
可天道不明白，有些世界是不用灵气就可以生存的。江月馨所在的另一个位面没有被外域入侵纯粹是因为那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灵气啊！
没有灵气，没有天道，大家都是凡人。
又或许那个世界原本是有灵气的，只是很久以前灵气枯竭，天道崩塌，末法时代，大家都不再修行。
不过天道不懂，江月馨也不会提醒它。相反，她还可以仗着这个美丽的误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时，老肖将所有的伥鬼收入幡中，颠儿颠儿跑过来询问道：“主人这些伥鬼一个不漏的都被我抓了起来，现在是用阴火练其魂，还是用阳火焚其魄？”
江月馨道：“先关着，我有它用。”
老肖规规矩矩答应：“诶。”
江月馨让吴老太爷前头带路，她和老肖随后。
吴老太爷看起来是人，实际上却是妖物所化，翻山越岭毫不吃力。
三人很快翻过山头，深入山林。
这时，前方有一熟悉的声音道：“……就在前面的山崖下。”
有一中年汉子的声音道：“那咱们快走！都一夜了，万一遇上毒蛇大虫，岂不危险？”
又有一青年男子道：“对对！早些把人找回来，早些医治。”
江月馨一听，这声音不正是前天夜里的樵夫吗？
看这几人前进的方向和自己还是同路。
这不巧了吗？
江月馨笑眯眯地上前，道：“你带人找谁呢？和你一起被虎妖吃掉的那个人吗？”
好似对樵夫说话，话没说话，眼神已扫向对面的老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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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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