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的眼线从一月前便不再传回消息，十有**是……”锦玄青不再说话，心中思绪万千，最后敲定法子，“再送两人过去。”
“还送？第十个了。”朝辞秋写信的手一顿，疑惑抬头。
“不送怎么获得消息？还能让你我亲自走一趟不成。”锦玄青抬笔，将几滴墨水甩到青年脸上。
“我有一计，就是不知二公子能否给脸，侧耳倾听。”朝辞秋干笑两声，身体微微前倾。
“说说。”锦玄青搁下笔，支头侧耳。
耳语几句，锦玄青忍不住笑出声。
原本以为朝辞秋会让身为同谋的谢世子上，结果是让自家四师兄去淮南拼命。
锦玄青只评价一句，就是南山一个月把朝辞秋惯坏了，导致他分不清大小王。
白日的锦府是端庄，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安静，夜晚的锦府是被添了一层捉摸不清的迷雾。锦玄青的存在只会让迷雾更加浓厚。
窒息感从踏入锦府的那一刻彻底散开，令人恐惧，令人身体发凉，令人呼吸不畅。
南山看见锦玄青发自真心的笑，心头的巨石瞬间无影无踪。
“在笑什么？让师兄听听。”
南山一把揽过少年的肩，捏捏脸颊上的肉。
锦玄青摇摇头表示不能说，收好笑脸，换了个话题问道：“之前在寺中，砚临师兄淮南，不知……”
南山看出是锦玄青故意不说全，等着自己说，随他的愿好了。
“要对淮南王动手？保证不出意外。”
紧闭的房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几人的谈笑。
“进。”
得到允许，黑色罗裙的女人双手抱拳，弯腰行礼。
“二公子，马已备好。”
“知道了。”锦玄青扣好面具，拍两下女人的肩头，“继续盯着。”
“是。”女人回道。
京中的大雪停止，瘟疫结束。
“秋猎结束时，江山就该易主了……希望不要出意外。”锦玄青运筹帷幄八年，马上就可以放下一切谨慎。
“不会的。”朝辞秋把人揽到身边，吻吻带独特香味的发顶。
锦玄青抓好缰绳，一个翻身上马，往后一拽，黑马便朝京中为数不多的小门奔去。
朝辞秋先放飞璇儿，再查看给新号用的火折子，随后才上马跟在锦玄青身后。
许久，稀疏的植被渐多，密林的枝头挂满荆棘，朝辞秋不得不拔剑，在前方带头。
光线被层层阻挡，锦玄青空出一只手，两指抵在唇边，吹响口哨。
鹰啸声响彻天际，底下一前一后骑马飞奔的身影与其呼应。
敢在京外开赌坊，又是如此耗时耗力的位置，不可能跟淮南王无关。
‘礼部是淮南王的人，唯一有威胁的也是他……我倒要看看谋反那日，谁更胜一筹。’
锦玄青从未真正踏入朝堂，也从未参加科举，不过是顶着谋士的头衔做着谋反的事。
“差不多到了，马就交给谢世子吧。”朝辞秋将马匹的缰绳绑在隐秘的灌木丛里，伸手想扶少年下来。
锦玄青只是把缰绳给他，自己翻身下马，撩起袖口。
璇儿收起利爪，扇动翅膀飞进去。
“好好呆着，疼了就出来。”锦玄青又把璇儿往里面塞了塞，以防露馅。
赌坊门口站了个贼眉鼠眼的瘦小男人，见二人穿着就知他们非富即贵，笑烂脸的走上去，讨好的何，“两位公子为何戴面？本坊是不允许的。”
“貌丑，怕被人戳脊骨。”锦玄青不耐烦用折扇在掌心轻敲几下，“你的意思是，我今日不摘下面具就不能进喽？”
“这是规矩啊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男人尝试说服，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可不好。
锦玄青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朝辞秋拔剑。
“别别别！公子有话好说，我去问问坊主，不过要问问您贵姓。”男人瞧见那在夜色里闪着寒光的剑，腿软差点跪下。
锦玄青勾唇，道：“容州谢氏。”
趁男人去禀报的空闲时间里，朝辞秋贴近锦玄青耳畔，“容州谢氏，不是谢世子祖父那辈的人吗？”
锦玄青当然知道谢世子从父辈开始就搬到京城，现在容州就住了谢氏的分支，他为了遮掩身份当然要这么说。
“我是个老妖怪不行吗？”锦玄青走到一边，不愿搭理没情商的朝辞秋。
“行行行。反正玄青是天人之姿，多大岁数都好看。”朝辞秋重新凑上去，装作不知道锦玄青的生气。
男人回来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轻松不少，在锦玄青面前又谨小慎微。
“能进，不过……”男人支支吾吾，对上锦玄青似刀刃的眼神，抖着身体说下去，“坊主让您留下个贵重东西。”
锦玄青不假思索的丢去一个荷包，“够了吗？”
尽管男人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布料手感就让他知道荷包价值不菲。
男人是开心了，朝辞秋在一旁眼睛都快粘荷包上面了。
直到进入赌坊，朝辞秋才敢埋怨，“玄青，你怎么能把我送你的荷包抵出去！我……”
锦玄青已经想好应对的话术，“知道你当时学了很久，绣了很久，我也一直带在身上。为了多年的大计，稍微忍忍。”
朝辞秋委委屈屈的跟在身后，锦玄青问什么都不答话。
赌坊共五楼，礼部尚书次子在四楼，必须一路赢上去。
第一关是最简单的番摊，锦玄青随便加入一桌。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单手支头，矜贵的气质把周边的人看愣住。
朝辞秋挡住一半视线，收着锦玄青的折扇。
下人问道：“这位公子赌什么呢？”
“这个吧。”锦玄青拿出一张地契，“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
其他三人眼都看直了，着急的连忙答应。
下人抓了把铜板倾注在桌上，拿白瓷碗盖好，毕恭毕敬道：“几位公子请下注。”
锦玄青毫不犹豫的在一上面下注。
左边的人总算控制不住好奇心，装作无意间瞥向锦玄青的脸。
右边的人手心开始出汗，主要是那面具太具有威慑力。
正对面的人倒若有若无的用眼神挑衅。
开碗，下人用细木棍四个四个的移去铜板。
最后下人公布结果，“这位面具公子胜出！”
锦玄青只感觉没趣，摆摆手，向楼上移步。
朝辞秋一针见血道：“看似是随便找的，实际是找最难的。”
锦玄青袖中的手摸摸璇儿的头，以示安抚，“知道就行，莫声张。”
很轻松的来到那次子所在的四楼，一张赌桌，人却围了个水泄不通，叫喊声不断。
朝辞秋带头插入人群，立在桌边。
“又是掷骰子，新颖点的都没有。”锦玄青阖眼，懒得看一群人出老千。
“你很厉害喽？”
坐正中心的礼部尚书次子听见锦玄青的话，横眉冷对。
“算不上厉害，但也比你好。”锦玄青谦虚的笑笑，坐到次子对面。
次子拍桌而起，怒气冲昏了头脑，完全没认出来人，“戴个面具装神弄鬼，吓谁呢！赌什么？”
“赌命，你敢吗？”锦玄青把软剑放置于手边，不屑的轻敲桌面。
“好啊，我倒看看面具之下是怎样的丑八怪！”次子原本的犹豫在周围人的追捧下答应。
朝辞秋低着头，回想难过的事才堪堪忍住笑，‘比玄青狂的见过不少，敢在玄青面前狂的，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三局之后，次子呼吸级重，愣在椅子上。他居然输了，三局全输。
现在在他眼中就是来索命的恶鬼，每一步都踩在心头。
一个约摸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挡住锦玄青前进的步伐，拿出一袋金子，看起来要收买。
锦玄青：“你觉得我会缺钱？”
带刀侍卫得到指示，把刀抵在锦玄青颈前。
寒光一闪，朝辞秋直接逼退侍卫，顺手杀了挡路的男人。
“死前，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吧。”锦玄青抽出椅子，次子被吓得站不起来。
“我爹可是当朝礼部尚书，你敢杀我？！”
次子想起在朝中当官的父亲，以为锦玄青听见会知难而退，没料到……
“别说礼部尚书，我连当今皇上都不放在眼里！”锦玄青最见不惯有人在他面前狂，用力抓起长发，头猛地砸到地上。
“我背后还有淮南王，你杀我试试！”次子再次搬出身后人，就不信锦玄青不害怕。
“实话实说，淮南王可远不及我。”锦玄青嫌恶的拿帕子擦手，“是因为我一月半没出过面，导致你们错以为我不会回京，是吗？”
在场所有人睁大眼睛，他们以为是什么仙人，结果看见真容后倒吸一口凉气。
夜半赌坊修罗面，青雨一剑震八方。美人面，蛇蝎心。
锦玄青那脸是在场人的噩梦，跟阎王没任何区别。
人群一拥而散，惊喊声不绝于耳，锦玄青只觉烦躁，喝道：“出坊者，杀无赦！”
人群瞬间噤声，生怕是朝辞秋的剑下亡魂。
想偷偷溜下楼的人被飞出的璇儿用利爪划伤。
“你还有什么遗言？”锦玄青蹲下身，冷着脸问。
不等次子说话，楼上的地板突然塌陷下来，锦玄青急忙后撤。
“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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