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瑕切菜很利落,但炒菜就一般了,唯一会的几道菜,还是不知道从哪里东拼西凑来的。
“你要做菜啊。”
“嗯,站远点,有油。”
郑皎皎择完菜,拉起他宽大的衣袖,把自己手上水渍拍了拍,踮起脚越过他往锅里看。
明瑕炒菜技术一般,但炒菜的样子绝了,就像是耍剑招一样行云流水。
他从前也给别人炒过菜吗?
应当没有。
那以后会给别人炒菜么?
郑皎皎想着。
白钰的事,不问不行,她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明瑕。”
“我在。”
“你托郭俊修的白玉瓷杯送到家了。”
明瑕行云流水的胳膊肘顿了顿,他炒着菜,小心地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郑皎皎。
再度回过身去,背影沉默,说:“知道了。”
是有些心虚吗?
郑皎皎心里感到闷闷的,过了好大一会儿,自己生了半天气,等到明瑕把菜盛出来,方再问:“除了我,你以前还喜欢过别人吗?”这话问出来似乎颇有些图穷匕见。
偏偏明瑕没回答,端着菜回了正堂。
郑皎皎跟了上去,坐在他对面。
明瑕盛出一碗饭压实,放到她面前,把筷子也给她又擦了擦。
郑皎皎看着面前的菜,吃了一口,放下了筷子,不说话。
明瑕夹了两三口菜,没办法,放下了碗。
他俊秀的眉毛颦了一下,有些为难,关于郑皎皎的问题,实则他自己也不知道。
明瑕:“我应当是有过喜欢的人的。”
记忆里,他为了一名女子四处奔波,甚至为了她与家中决裂。可是尽管如此,他却觉得过往的记忆是那样空茫,唯一清晰的,就只有面前的人鲜活的面容和桃花苦涩的香气。
他肯承认,郑皎皎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忍受不了谎言和欺骗。
郑皎皎犹疑着问:“你当年和家中决裂是因为她吗?”
明瑕:“是。”
郑皎皎咬了咬唇,她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下去了,但望着明瑕平静包容的眸子,她的话,忍不住就问出了口:“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明瑕静了片刻,推开凳子,起身,走到了郑皎皎身边,刚摸到她的头,她便转身扑到了他的怀里,把脸埋到了他的腹部。
郑皎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哭,太丢脸,不哭,似乎不足以表达她的委屈,于是干脆把脸藏了起来,谁都不给看。
明瑕吸了口气,抱着她,抚摸她的脊背安抚她,片刻,声音有些冷地道:“我明天要去把郭俊打一顿。”
郑皎皎推开明瑕,抬眸,潋滟的眸子里有些许愤怒,张了张嘴,闭上,终于还是落下一行泪来:“我以后就住绣坊了!”
又扭头哽咽堵他一嘴:“关人家郭俊什么事!”
明瑕有些愕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郑皎皎没想过会发展成这样,明明想好要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的,谁知道脾气上来,那样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她未尝不知道郭俊不怀好心,毕竟郭俊从前也是一直以她婆母宁夫人唯首是瞻的。
可是明瑕左顾而言他的话,就是很让郑皎皎生气,让她觉得,自己这段婚姻定然会落得和母亲的婚姻一个下场。
可她又后悔,她怕误会了他,又怕没有误会他。
况且明瑕性子直,人也冷清,不爱生气,可也不常说哄人的话,除了在床上上头了,才会舍下脸面温声细语地说两句羞人的话,似这般状况,怕不是要把她架在台上下不去。
等了一会儿,只听到他从背后挪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轻叹:“皎娘,我……也不知。”
郑皎皎闻言,顿了顿,扭头抽出他手里攥住她的袖子,斥他:“你自己喜欢的谁,自己不知道吗!”
明瑕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道袍委顿到了地上,仰头看着她,说:“我只心悦你。当初是,现在也是。我认识白钰,可我只觉得跟她相处的记忆十分浅薄。事实上,两年前我跟府里决裂的记忆,我感觉也很不真实,像是有什么驱使着我去做事。”
郑皎皎静静听着,半晌,擦下一边的泪,咬了一下唇,说:“那看来,你娶我也是被莫名驱使的了。”
明瑕靠近她,顿了顿,伸出手,碰到她膝上的手,轻轻握住:“你不同。”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并不真实,偶尔会让他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唯有她这样嫣然动人,因此,他自顾自地向她走来,试图去理解她身边的一切。哪怕她是草木精怪,他也绝不想要放手。
“那白玉瓷杯……你修来做什么?”
明瑕:“白钰从绣坊中被人赎出来了,是太子赎的,她派人来找我,让我从太子手中把她救出去,她说她不愿意跟着太子。我拒绝了,但她说白玉杯是我与她的定情之物,请我原样奉还,可我回道观找杯子的时候,杯子已经碎了,只好找郭俊修复好。这事情,我同郭俊谈过,他那样说,是在故意让你恼我。”
郭俊素来跟宁母关系近,这样做很难不会让人猜到是谁指使的。
郑皎皎心里已经信了大半,说:“勉强信你。”
明瑕:“你当信我,皎皎,我若骗你,当受天雷。”
好歹是把人哄好了,菜却仍吃的不多,明瑕心里当真对郭俊和宁家动了气。
竖日,郭俊和宁夫人叫他带人堵了个正着,同样受了些惊吓。
*
简惜文将这一切告知公主的时候,公主捏着鱼食笑的前仰后合。
公主道:“都说明瑕道长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谁知道他是个这样离经叛道的家伙。以身饲养精怪,还因为精怪与家人反目,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他明瑕道长的名声和前途怕是都要不得了。”
本来她是想着借明瑕的手,给太子一个重击,让二哥继位。
谁知道明瑕竟然鸟都不带鸟那个白钰的,这步棋让她废的心不甘情愿,所以才想查查那个郑娘子是何方神圣,没想到竟然查出这么有趣的东西来。
简惜文道:“我师兄向来最尊师重道,这桃花精想来道行匪浅,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才识破她的身份。”
公主敛了笑,斜眼看他,盛鱼食的杯子,叫她放到了石桌上,发出一声逼仄脆响。
简惜文眉毛跳了一下,将头垂地更低了。
公主道:“都说精怪害人,我瞧着,你师兄跟她相处了两年不也好端端的没什么事么,可见你们这群人的话,没一个靠谱的。”
简惜文忙解释说:“师兄他情况特殊,他是阳年阳月阳时生人,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阳气,想来也正是因此,那桃花精才非要跟在他身边,这两年才无人遇害。”
公主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说:“照你这么一说,他跟那桃花精还真是天生一对呢。可惜,本宫最讨厌天生一对了。”
简惜文只当做自己听不见,没长耳朵。
公主:“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明瑕买的银簪子上施了法咒,想要暗示明瑕杀了她,以除后患,看来你是惯常做这种事的,所以连明瑕都没发现。但是,本宫警告你,纵然你们道人有多少古怪招数,也还是玄国的臣子。为人臣子就要替主解忧。”
简惜文:“是。”
公主捋了捋自己金丝银线的袖袍,道:“明瑕既然这么喜欢那个桃花精,那本宫就看看,他到底有多喜欢。”
简惜文顿了顿,将身子再度弓了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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