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楼赤着脚踩在地毯上,随着他的动作,色沉如松墨的发丝顺着雪白的里衣垂落。
枢玉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搭在架子上白色绣着云纹的仙袍上前披在他的肩上,又转到他跟前替他系上腰带。
谢微楼掩在宽松的雪袍下的腰身被三指宽的腰带仔细描摹着,将那道极其漂亮的弧度坦然展示出来。
枢玉指节不经意擦过做工精致的缎面,微凉的指尖上传来点点温热。
“东西拿回来了吗?”声音自头上传来,带着初醒时懒散的鼻音,沉沉的好听。
枢玉将那沉甸甸的一篮点心提了进来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
谢微楼盘腿坐在窗边,长发像倾斜的墨流肆意地垂落在身后。
在看到点心的刹那,他瞳仁一亮,立马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对着篮子里的东西挑挑拣拣。
“以后这个馅料的不要,这个样式的不好吃...还不记下来?”
枢玉低头从怀里储物袋中翻出专门用来和人交谈的册子,然后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将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勾掉几个。
“这个味道不错,以后多买几个...这个也可以...”
枢玉十分认真地记着,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响声。
他抬头看去,只见从微敞的窗台缝飘进来一张传音符,到了谢微楼面前无火自燃,在半空中变成一团火光,从火中传来妙音的声音:“尊上。”
谢微楼将手里咬了半口的点心放回盒子里,又用指节扣了扣案几。
枢玉立马会意,将他面前堆放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点心盒子全部拿到自己面前。
谢微楼清了清嗓子:“何事?”
火光中,妙音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尊上,明天就是十五了。”
谢微楼轻描淡写“嗯”了一声:“拿进来吧。”
片刻后,月华殿内殿的门开启,妙音依旧一身明黄,手里端着一个银色的盘子出现在门口。
她低垂着眼走上来,目不斜视,她上前将手里的盘子放在谢微楼面前的案几上。
银盘里放着三样东西。
一杯盛着的色泽如血的美酒的琉璃樽,一个空着的拇指大小流光溢彩的琉璃瓶子。
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看起来便不像是凡品的银色匕首。
妙音垂眸立在旁边沉声道:“尊上,属下还像以前一样,晚一点过来取。”
“不必,一会让枢玉送过去。”谢微楼简洁道,“以后这件事都由他去做。”
妙音不可置信地抬头:“尊上?”
她面上顿时凝重万分,开口时甚至忘了尊称:“这件事太重要了,万一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枢玉他才刚刚化形三个月——”
“本尊已经决定了。”
谢微楼的声音淡的就像云层上洒下的月光,可就是这如轻如流云的语气,竟是让妙音有些高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月华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妙音身子顿时紧绷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退后半步,双手平举胸前,顿首恭声道:“属下遵命。”
谢微楼语气毫无变化:“退下吧。”
“是。”妙音说完这一个字便如来时一般垂着眼退出内殿,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个字。
一旁的枢玉不明所以地看着谢微楼。
谢微楼感受到他的视线,方才那令人屏息的凉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人都走了,还抱那么紧做什么?”
枢玉松开手,点心盒子顺势掉落在案几上。
谢微楼目光垂落,从盘子里拿起那把银色的匕首。
枢玉默默打量着这把匕首。
刀刃薄若蝉翼几近透明,仿佛轻触即碎,整个匕身泛着如月光般的银灰色泽,像是浩渺夜空中裁落的一抹幽光。
这把刀被主人握在手里的时候,就宛如握着一道月光。
就在枢玉好奇地看着这把刀的时候,谢微楼用右手持刀,左手抬起抖落袖口。
雪色的袍袖垂坠,露出其下一截苍白的腕子。腕上那几道交错的淡色疤痕映入枢玉眼帘。
接着,谢微楼用那锋利的刀尖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了一下,刀尖泛着寒霜的光泽与温度。
枢玉直起身,身子撞在案几边缘,银盘中那琉璃樽里鲜红的液体荡了荡,在杯壁上留下一片淡红。
谢微楼没有抬眼:“看好了,本尊只演示这一次。”
话音刚落,右手下压,那雪刃寒光在手腕的皮肤处一闪而过。
寒光消逝之际,一道极细的红痕悄然浮现于皮肤上,紧随着丝丝缕缕的绯色顺着红痕缓缓涌出。
枢玉怔愣地看着那血迹蔓延在玉色的皮肤上,听到谢微楼的声音传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瓶子来。”
枢玉这才后知后觉地拿起银盘里的琉璃瓶伸到谢微楼的手腕下方。
谢微楼将匕首重新扔在盘子里,接着拿起琉璃樽。
血红的酒色返照着他的一双黑沉眸子,在杯盏中荡出道道涟漪。
“以后每个月十五的前一天晚上都拿着这三样东西过来,按本尊刚才做的做。”
他声音平静的像是让枢玉提醒他按时喝水:“本尊若是忘了,或者在睡觉,你就直接过来取血。总之,月亮升起之前,装满这只琉璃瓶。”
枢玉盯着那鲜红的血液从谢微楼的伤口处不断滴落,落尽光彩流溢的琉璃瓶里沉在底部,就像是世间最浓郁,最动人心弦的琥珀。
他近在咫尺,清楚地闻到原本带着微寒的空气里,此时正弥漫着一丝奇异的芬芳。
不是令人不适的,带着腥气的味道...
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蜜糖一般的甜香,却仿佛无形中生出无数虚无的触手,蔓延伸张着,几乎将他懵懂的意识彻底缠住,拽向沉沦。
枢玉的手指猛地一颤。
他的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丝表情,像是一只没有开窍的傻乎乎的玉偶。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命令还不太灵活的手指盖上瓶盖,可是心脏却诚实地疯狂撞击着胸腔。
他是由主人的血液所化,他的身体里流的便是主人的血。
像他这种被修士塑造出来的仙偶,对创造者血液中灵力的痴迷与渴望,就像是渴求乳汁的婴儿。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根本无法抗拒的本能。
谢微楼注视着自己腕上的血一滴滴滴进琉璃瓶里,又注视着枢玉将瓶盖盖紧。
他拿着杯子的手轻轻转侧,接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几滴珍珠般鲜红的血珠顺着袍袖的边缘滚落,在雪白的袍子边缘勾勒出淡淡的绯痕。
谢微楼抬手恹恹地揉了揉眉心,眼中带上一丝本不该出现在清明眸子里的,突兀的醉意。
“去找妙音,她会告诉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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