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小孩谁啊？”
一大早起床，陈启就注意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燕回。
昨夜还没到客栈燕回就累得睡着了。林羽把伤口处理好、给他换了身衣服后就把燕回放到自己的床上，林羽自己就盘腿坐在地上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听到陈启的叫喊声，林羽睁开眼，开口道:“小声点，小启。”
闻言，陈启收了声响。
陈启小心翼翼地越过燕回走到林羽身旁，他蹲下身轻声耳语:“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不像是人族。”
“是我昨夜偶遇的小孩儿。”林羽看向睡得正香的燕回，“我见他身受重伤，已是精疲力尽，于是带回来修养。”
“可万一是有心之人……”陈启皱眉。
瀛洲虽是和平之地，但毕竟地处边界，不得不防。
林羽不做过多的表情，很快收回目光。他撑着地板慢慢起身，拿起靠在墙边的手杖。他说:“既是苍生，又入我宗管辖之地，岂有见死不救之理。若有异动，我自会处置。”
经过一夜修养，燕回身上的伤口看上去已经没原先那般骇人，只留了些还未痊愈的疤痕。少年仰躺在床上，身上覆盖着一床厚被，暖色的晨光照着他。他的面色苍白，不难看得出他的虚弱，但他的眉目间又有挡不住的狠厉之气。
此人绝非善类。陈启如是想道。
“小启，我下去买些早点，你在此处照看一二。”
林羽推开木门，搀着手杖徐步走出。待那道白色的端庄身影消失于门后，陈启转身坐到燕回身边，轻手揭开被子的一角。
“人魔混血？”
他发现了少年只有一只魔角和半身鳞片，是血脉不纯之象。
小孩儿，身受重伤，现身于两界交界，又是混血……
近日来只有一个人符合这般特征——现任魔尊燕无伤与一人族女子结合后所生的儿子。
“呵呵，是在那边实在待不下去逃过来的吧？”陈启俯下身，靠近混血儿的胸膛，往心口吹了口热气:“你醒了吧？”
燕回的睫毛颤了颤，终是掀开眼皮，一双暗紫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已经起身的陈启:“华月君。”
“哦？认得我？”
一个出身卑微，从未越界的混血儿居然认得自己，陈启感到惊讶。
燕回朝陈启腰间的方向撇撇头，说:“松明剑。”
剑宗华月君常配松明剑，传闻此剑乃松木所制，却是坚韧无比，剑把尾部还挂着一根求平安的红绳。
在认出陈启后，燕回自然也就想到林羽的身份——剑宗宗主，玉蘅尊。
“原来如此。”陈启扶上腰间挂着的木剑。松明剑在主人的触摸下微微颤抖，似是兴奋起来。
燕回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欲与他交恶，便扬起嘴角，半眯着眼，装作天真的孩童，感激道:“小子多谢华月君与玉蘅尊相助。”
“不必多礼。”
陈启瞧着这人装模做样的样子，觉着不喜，板着脸让他收回笑脸。
燕回也不自讨没趣，卸下虚伪的要死的笑脸。他说话时语气很平静，并不夹杂着什么感情:“你认得我。”
“当然。”陈启双臂环抱，“我不像师兄那般成日待在山中不问世事，魔界之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既然师兄把你带回来了，你就安心养伤，但若是要搞什么幺蛾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
燕回本想在这里找一个地方自己修养一阵，但昨晚阴差阳错被人带了这里。既来之则安之，那便在这里呆一阵时间吧。
少年忍着身上的细微疼痛，胳膊撑着床，支起身子：“玉衡尊和华月君对我有恩，我定不会以怨报恩。我这段时间叨扰你们，也请多多包涵了。”
陈启点头，也没再理燕回，自顾自走到窗边往外望。
林羽没去多远，也就是在客栈对面的小店那买早点，一下子就能看到站在人群之中的端庄白影。
青年不苟言笑，冷着脸和店家交谈，随后接过递来的早点，转身离去。
陈启笑眯眯的看着师兄走向客栈，在人影消失后就坐到茶桌前的蒲团上，等待那人的归来。
“滋啦——”门被一只白皙宽大的手从外面推开。
“我回来了。”
林羽不轻不重的声音落到两人耳中。
陈启接过早点，打开放在桌上，燕回也匆忙下了床。
“你醒啦。”林羽注意燕回的动作，“小心点，不然我拿过去给你？”
“多谢，但不用了。”燕回扶着床小步走到林羽旁边坐下，“我觉得我好了许多。”
“那便好。”
林羽把一块饼送到燕回面前：“吃吧。”
“嗯。”
三人吃着早点，没有说话，一时只剩他们的咀嚼声和呼吸声。
饭后，陈启打算带林羽在城里转转，于是跟林羽说要和他出门。林羽心里惦记着燕回身上的伤，有些犹豫不决，燕回坐在榻上，恰好对上陈启悄咪咪递过来的警告的目光。
“凌道长就和陈道长安心去吧，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凌道长无需过多费心。”
“那好。”见燕回确实无碍，林羽也不好拂了师弟的意，便在离开前留下了一道传音符，说:“有事就那这张传音符给我们传话。”
“好。”
燕回走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去，他们消失在楼道转角后，燕回收起笑合上了门。
传闻玉蘅尊长居高山，这次突然出山估计也只是停留一小段时间，他必须要想想自己接下来的去处。
燕回将传音符放在手心，另一只手将它来回翻动，他细细端详着这张符纸。
虽说这只是玉蘅尊临时给的，但不愧是第一大宗，随手一出就是高阶符纸。到时候可以用来保命，或者买个好价钱。
燕回心里暗想。
”师兄，你打算把那人怎么办？”陈启在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问道。
林羽道:“等他伤好了就让他自寻出路。”
“可我们明日就要回去了，师兄。”陈启对自己这位乐于助人的师兄感到无奈。
“我们留下些银两便是。”林羽瞄了眼后面的客栈。
“好，”陈启负手，“听师兄的。”
魔界。
“尊上，燕回他去了瀛洲。”一位魔族士兵单膝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向站在前面的魔尊投去目光。
燕回虽是不受待见，但也是魔尊的儿子，他离开了，自然也是要说一声的。
魔尊对这位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只记得他的母亲是自己很多年前就遗忘在某一处冷宫的人类。他久久未答，魔族的腿都要麻了他才开口说道:“既然入了人界，那便无需再管。”
“是。”
魔族识趣的退下了。
陈启带着林羽东逛逛西看看，太阳快落山了才不紧不慢的走回去。
燕回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远远望着那落日余晖，期间又见几个修士从上方飞过。
“许宴，我回来了。”林羽从陈启身后走出来，一只手上还提着从外头打包回来的一只烧鹅。
烧鹅的香气飘进房间，燕回吸了吸鼻子，兴冲冲跑到烧鹅前面:“闻着好香。”
“稍后小二送来饭菜我们再吃。”林羽摸了把燕回的发顶，朝他温柔地笑着。
“嗯。”
没多久小二就送上了饭菜，一时间，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快吃。”陈启盯着燕回。
两人嘴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反倒是林羽，每次就夹一小口到嘴里，慢慢吃着。
“啊——撑着了。”躺在椅子上的燕回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足地眯起眼。
林羽去叫小二上来收拾残局，等收拾好了，他就叫两人出去消食。
即使庙会结束，瀛洲还是热闹的。灯火通明的街上，走着各式各样的人、魔，燕回两边看着，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到处跑。林羽也没管，就和陈启走到边界。
“师兄，你来这是？”
和城中的热闹截然相反，边界这里寂静无声。
林羽看向魔界那边，皱起眉头:“昨夜我到这里修了一下屏障，但我能察觉到它在减弱。”
“师尊当年的阵法已经不管用了吗？”
“是魔界那里的魔气变强了。”
魔界那边的魔气比设下屏障时强了不少，而人界这边反而缺少能人志士，支撑的灵力少了，屏障自然也就弱了。
“那……”陈启不由得想到另一个东西:“万鬼渊那边呢？”
“师尊当年献祭后留存于世的阵法现今任能发挥作用，但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不论如何，它们出来的那一日，我会把他们封回去。”
“你也要献祭吗……师兄。”
“这还是没影的事。”
林羽察觉到陈启低落的情绪，连忙安慰他:“师兄不会抛下小启的。”
“凌道长！”
陈启刚抬头要说什么，燕回就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嘴里叼着一根。
“何事？”
燕回把糖葫芦递给林羽:“糖葫芦，给道长吃。”
林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向他道谢。被打断的陈启在一旁暗自嘀咕:“用师兄的银两买东西给师兄，真会讨好人。”
“明日我和小启就要回去了，你怎么办？”
回去路上，林羽突然问道。
燕回摇头:“不知道。或许在这里打杂。”
“真没出息。”陈启故意呛他。
“或许你可以去修炼。”林羽指向不远处看着健硕的半魔:“到时候就不用受欺负了。”
半魔虽然修炼困难，但若是肯下功夫，也是能成大事的。
“嗯。”
这玉蘅尊倒是不像那些魔族和人族一般歧视两族混血。
燕回走在林羽身后，凝视着青年挺拔端庄的背影，若有所思。
翌日。
林羽和陈启早早便要启程。
燕回说去城外送他们，林羽就带上了他。
青山好奇地看向林羽身后瘦弱的小孩，疑惑的叫了几声。
“那是我无意间带回去养伤的小孩。”林羽抚摸着青山身上的羽毛，说道。
待两人坐好，林羽对站在不远处的燕回说:“要努力啊。”
“嗯。”燕回挥手:“这两日，多谢道长了。”
一声鹤鸣，青山飞入云霄，燕回的身影也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山河中。
屏障（也就是结界）其实是过滤纯种魔族的，半魔是可以通过的，但是魔族的血脉会被压制。
或许下一章就能讲完以前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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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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