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醒来已是两天后,善后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做完了,这事儿背后的原因也基本上被压下来了,对外只告知了除妖师的事情。
这两天南系玖没有听见白榆的声音,连梦呓都没有,起初还有点担心,但能感觉到白榆的元神还在。
醒过来之后白榆也有点云里雾里,是南系玖告诉他,除妖师全部废了修为逐出了南山的管辖范围,步祁则是关进了戮霄峰。
那地方在南山百里外,本是专门关押凶煞妖兽的,人进去九死一生,说是关进去,其实就是变相的让步祁自生自灭了。
“……这样啊,”白榆说话有些吃力,但他不太想让人察觉他的脆弱,努力撑着嗓子说:“那挺好,反正那些妖丹和南冠安的尸体都烧没了,也能放心了。”
“……你不舒服?”南系玖一瞬就听出他的异样,语气一顿,问:“是摄魂铃的后遗症吗。”
“我没有……”白榆的确还是感觉到疼痛,而且作为神识状态,比附在人身的时候更加清晰明显,可他觉得不算什么:“一点点而已,那等法器,怎么样也得有点后果的吧,很正常。”
“……”
南系玖没说话,只是站起了身,朝外头走去。
白榆问:“你去哪?”
“这两日,拜托师兄找了些温固元神的法子,试一试。”
白榆说了两句话以后,也没太大的力气能继续和她争论,干脆随他去了。
南系玖其实后怕,这次是他们运气好,步祁留着妖丹要进行“复活”,如果用掉那些妖丹,他修为大增,就算南系玖能自保,他也没有信心保下扯出识海外的白榆。
两日清净,脑子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心里话和碎碎念,到底还是寂寞了些。
白榆歇了会才接着问:“那个步祁,他干嘛对南冠安这么死心塌地?”
“谁知道,”南系玖回他:“不要猜测人心,理由可能没有那么重要。”
“……”
南系玖这个态度,白榆看完当年的事情倒也能理解半点。
南冠安恨南系玖应是不止他看见的那点原因,毕竟当时看见的记忆只有碎片,而且很乱。
但如同南系玖说的,理由并不重要,君子问行不问心,若是南冠安真能装一辈子,那他就是真君子,他若是装不下去,酿成恶果,那他无论理由如何,都该死。
可惜玉峦仙人,他当年只是把南冠安逐出师门而非处决,一定是希望南冠安有一日能悔改吧。
“其实,”白榆也想谈些什么转移注意力,不然只觉得浑身都疼,说:“我当时看见了南冠安的记忆,当然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想说的,你可以不说。”
“猜到了。”
“这也能猜到?”
“你那时候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从南冠安的尸体里醒来,死人没有识海,空有躯壳,只能看见死前记忆不难猜。”
“……那我问你,你和玉峦仙人在结界里,发生什么了?”
白榆猜测是南系玖杀了自己的师父,但是没有亲眼看见,他不太敢下定论。
他原以为南系玖会逃避这个话题,谁知他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出来。
和白榆猜测的大差不差,只是没想到玉峦最后还收着三个徒弟的心头血。
“南冠安的琥珀去哪了?”
“丢进了溟海。”
“……”白榆不擅长安慰别人,有些别扭的说:“仙人很伟大,他救了所有人,问心无愧,你也是。”
南系玖却笑了,说:“夸奖不必了,我一直这样觉得。”
“……啧,”白榆不和他拌嘴,略过这个话题说:“你要带我去哪?”
“飞鹤楼,求灵花。”
“灵花?”
“当年滋养我神识的东西。”
白榆突然闪过一丝侥幸的想法。
南系玖当年重塑肉身是用的灵花吗?那自己是不是可以……
不,应该不能,毕竟南系玖从始至终神识都被护的完好,而白榆则是临死之前被母亲强行施了法术,并且在外漂泊了十年。
飞鹤楼内,南尚朝居然不在,听门口小厮说,是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南系玖就决定在楼内等着他,没等他等到南尚朝,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楚水蓉走进来看了一眼南系玖,眼神因为这件事有所改变,但不多。
不过她一直是一副傲人态度,倒不如说她在回忆里揍南冠安那两下拉了白榆不少的好感,也就不介意她这个样子了。
“你在这里做甚,”楚水蓉只不过来送点公文,顺带问问南系玖:“除妖师案件大捷,你现在应该回归清闲的日子。”
“等掌门,”南系玖反问:“楚同门呢。”
“送公文。”楚水蓉把公文放到案上,她就是过来跑个腿,很快就出去了。
她侧身刚走,一张符纸却飞了过来,被南系玖反应迅速,隔空打落。
“楚同门这是何意。”
“试试看你的功夫减不减当年,”楚水蓉重新走进门,抱臂道:“看来眼睛不影响你打架,还听说你元婴了。”
“谢谢,但是在下不喜打架,”南系玖站在原地没动,说:“楚同门也即将步入大乘期,提前恭喜了。”
“……别让我再去看藏宝阁,”楚水蓉再次转过身,这次是真想走了,留下一句:“虽然不知道你吃错……吃对了什么药,但是南系玖,知道为何外界流言坐实的这么快吗?”
楚水蓉声音回荡在飞鹤楼的大厅:“因为清者自清那一套不管用,直观的实力才是硬道理,想通了,就别给南山门丢人了,省的别人看轻了南山门的弟子。”
她说完就走了,白榆琢磨了半天,说:“她这算是在为你好吗?”
“你说算就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半晌,南尚朝回来了,看见南系玖在这里倒是不太惊讶。
“何事,直说。”
“小白受了一记摄魂铃,现在他神识有些不稳,所以想借灵花一用。”
“借不了,”南尚朝坐回主位,看着多出来的文件有些黑脸,嘴上回答道:“南山的最后一朵灵花已经用掉了。”
“那该去哪里取。”
南尚朝抬头,看了看他,说:“你们两个一个瞎子,一个半残,能去哪里取。”
好强的攻击力,白榆感觉有被内涵到。
“师兄帮我取了也行。”
“你看我像是有空吗?”南尚朝皱了皱眉头,似乎很气愤南系玖一点不打算分担的态度,说:“扶摇山。”
南系玖也是呢喃了一句:“竟然是那里。”
白榆更是忍着疼痛感也要说:“天魁门的地盘?”
“没听错,”南尚朝低头翻开一页公文,说:“天魁门早已将扶摇山封山,而且灵花数量有限,十年只开五朵,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能拿得到。”
“……”沉思片刻,南系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这就回去了?”南尚朝问。
“不,”南系玖说:“即刻出发。”
“……”南尚朝一愣,手中毛笔一断,一字一顿道:“南、系、玖。”
“师兄不必费心,阿玖自有分寸。”
说罢,南系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飞鹤楼。
他有个屁的分寸!
南尚朝感觉自己当了四年掌门,却老了十岁,捏了捏鼻梁。
虽然是瞎子和废人……但一个很强的瞎子,和一个有脑子的废人。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终归还是不太放心,捻了个不附身的纸人跟上了南系玖。
“真要再去九原?”白榆奇怪南系玖这次怎么这么果断,说:“说不定我第二天就好了。”
“敢赌这种事情,你胆子也是挺大的。”
“……”
白榆哑口无言,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复仇,如果他本人出了岔子,就谈不了什么复仇了。
这次白榆不能时时刻刻给他看路,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南系玖,说:“那你至少别一个人去,带几个弟子跟着也好,南山门不是有对你没太大意见的弟子吗,你问问他们。”
“能提高成功率我当然认可,”南系玖走到操练场,此刻的操练场上并没有人,便说:“现在几时。”
白榆使唤他抬头,根据太阳的方向道:“午时一刻。”
“那他们应该是去吃饭了,等一会罢。”
南系玖也不嫌脏,席地而坐。
白榆忍住身上隐痛,陪着南系玖一起等。
期间南系玖不知是不是刻意的,一直有在说话,好像刻意在帮白榆转移注意力一样。
很快,吃过午饭的弟子就断断续续的回来了,看见南系玖倒也是没了一开始的轻蔑,好几个反而带上了点敬畏。
虽然步祁的时候没有广而告之,但是以少胜多打败了元婴满期的除妖师,这件事倒是大家都知道了。
“你看你看,那是南系玖吗?”
“他怎么在这儿,是等人吗?”
“要喊师兄,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我们要不要过去问问他啊……?”
“我和他不太熟,谨师兄去吧。”
几个少年推搡着一个少年走过来,白榆余光一瞥,发现被推出来的少年好像是当时带队的那个小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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