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入殓当家子齐出力 打坑爷父们全用心
解明正到事情上。也才进了院子的门，看见大东立在丧铺门口，指手画脚指挥。先是围了好些人，把老房从画匠的屋里抬出来，到丧铺外头，用两个长条凳支住放下了。听大东指挥，过来了几个青年人，把老房盖朝前推开，抬到边里立下。再看时，门口的粮酱盆子，地下的灵桌子，献下的祭祀，点下的长命灯，摆下的老像，亡人前面挂的帐子，两边立的童男女，等等物件，已经挪到边上不挡路的地方了，人们正七手八脚把丧铺地下的东西往出腾。听大东在雪窝里喊：“都过来搭个手，先把老房抬进去。”话音一落，早又围过来好几个男子，众人把老房抬起来，掉顺。又有两个孝子，迅速把长板凳拾起来，抢先进到屋里了。众人围过来，把老房抬到丧铺门口，里面接的接，边上抬得抬，后头送的送。进来就把財头转向大土炕，靠到亡人边里，放到长条凳上了。大东说“铺褥子”，分明看见解恕心的大女儿把早就准备好的褥子抱过来了。老汉们接住，放到老房底上铺好。原来，早在落草的时候，已经就在亡人的背部，腰部，腿部放了三根麻辫子绳，听老汉们喊：“解全修过来，两个手把你的爹的头抱住。”另挑了六个壮年，两人一组，分别抓住一处子麻辫子绳。听大东一声“起”，七个人同时用心，轻轻将亡人悬空扯起来了。又听大东说声“走”，几个人同步过来。大东喊：“中间换人。”于是，中间的人把绳头子递给老房另一面的人了，随后迅速离开，这面的人随其他人的步子，上到亡人躺了的板上提住。这才听大东喊：“再往正挪——慢慢儿往下放。”才说把亡人安放到地方上。听大东又说：“年轻人朝后站，请年长的老汉们前来往好掩！”话音一落，边里的青年人让开了，五六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过来，站到老房的一转儿，先仔细观察，后略微一斟酌。听年岁最长的老汉命令：“过来六个小伙子，把麻辫子抓好，把人再向后挪，脚就蹬实了。”挪到亡人的鞋与老房后壁蹬紧，才把麻绳子轻轻放到亡人的身上。听年岁最长的老汉说：“头太矮了，解全修过来抱住，头底下再垫给一本子书。”完了又说：“把装好的灰包拿进来。”之后，老汉们把亡人的一转儿掩住，防止路上左右动。几个年轻的东家把灰包拿进来，递一个，老汉们往里掩一个。先从两个肩膀处开始，一面两个。又在两个膝盖的部位，一面四个顶实在，最后才在其他部位用卫生纸掩牢实。一面掩，一面观察是否周正。其他人都屏住呼吸在旁边悄悄看。各部位掩牢，老汉们才把头上的扇脸红揭开了，问：“这是扇脸红，是老汉们的厚尘，也是能带来好运的宝物。就你们家的人，谁想要就说话？”听解才修的媳妇子老远里说今年儿子要考学，想要。解全修的媳妇子完全不管她，钻过来夺到手里了，说：“我的娃子得说媳妇子，应该我装上。”结果三个女儿也想要，问题是东西就一个，因此再没有出声。听老汉们安顿：“从现在开始，再不能动哭声。有想看的人，你就过来看，这一次就是最后一面。看完，老房盖一合，再就不能打开了。再要想见的话，除非是梦里头。”于是众东家纷纷让开，事主家的至亲有进来看的，有不敢看的。又连问三声再没人看了，才又命令“合盖”。几个壮汉把老房盖抬进来，边里的人看着，当老房上的寅钉正对盖上的凹槽时，才说把盖放到老房高头了，然后一起用力，从前往后一推，老房与上盖严丝合缝，再也打不开了，就算是入验结束。大东这才喊：“亲戚们，东家们，过来先洗手，完了原回坐桌子。”于是纷纷出来，在雪地里先用酒，后用水洗干净，相互之间闲扯几句，才又纷纷进到屋里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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