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从床上飞也似地爬起来,还不忘问一句鱼情在哪儿。
“奴婢也没见着,许是叫王嬷嬷带去学规矩了。”浮杏伺候着公主更衣道。
姜宛一听就着急了,怎么哪儿都有王嬷嬷,“不行,我要去找鱼情。”
“殿下都快赶不上给太后娘娘请安了。”浮杏蹙了眉道。
但是姜宛如何听得进,连环佩都还未戴上就忍不住提起衣摆,跳下床往外边跑,连浮杏手慢一步,连衣角都没抓着。
“本公主去去就回!不会误了给皇祖母请安的!”
浮杏连忙追至门口,“殿下连羊乳枣茶都不要了?”
“要的!替本公主端上,去请安的道上喝!”
“王嬷嬷!”姜宛一溜烟地找到了王嬷嬷,鱼情果然在她这禁室。
“你总想着动本公主的人做甚!”姜宛不高兴了,撸起鱼情的袖子就要找被打的痕迹,好在是没有。
“鱼情,嬷嬷打你了吗,”姜宛还是不放心,“你不用怕,尽管和本公主说。”
鱼情看着公主目光灼灼,心里也不难有一分波澜。
“回公主,王嬷嬷待奴亲善,教了奴很多不曾知道的礼仪,并没有打骂奴。”
其实他昨晚回了下房后和刘嬷嬷提起过,才知两人是对头,今天的教训必不好受。事实也却如此,王嬷嬷用宽竹板打人,时常打在背上,疼得钻心戳肺。
但嬷嬷说了,往后在祁云殿里活动少不了要求到王嬷嬷的地方,这顿板子一定得咬牙忍下来。
他却没想到公主会如此急匆匆赶来,倒给他送来一个机会。
待公主终于放下心走后,鱼情面色如常地绷紧了背继续听训。
“为何不告诉公主我打了你?”王嬷嬷转到他身前,“我这老家伙的竹板子难道没劲了?”
鱼情看着王嬷嬷阴笑着将竹板一下下拍在手心,只觉得心里发寒,咽了一口唾沫低下头不去看那竹板,“嬷嬷虽然打奴,但是教给奴的东西却是保命的,是奴该谢过嬷嬷。”
鱼情一番话说的得体,但王嬷嬷却不买账,“果然是刘玲那精明娘们挑出来的干女儿,滑头得很。”
“奴的话并无半分虚假,嬷嬷教奴礼仪,奴感激不尽。”鱼情听了王嬷嬷的话也知道刘玲就是刘嬷嬷,只能将头卖的更低道。
“哼,”王嬷嬷冷哼一声,“若是刘玲那老女人告诉你的且忍着我这老家伙,那她就错了。”
“你既服我管教,那我便更不会留手。”
“鱼情谢过嬷嬷。”
说是谢,但其实他还是怕的,不过是尽力抑制身体不自觉地颤动。
接下来,屋路过的宫人们只听见禁室里严厉的训斥和板子划破空气打在身上的声音,都加快了脚步。
一直持续到日午,鱼情才结束了教习。背上连擦到衣服布料都一阵疼痛,定是已经红肿了一片。
“行了,今个就到这里。”王嬷嬷放下板子道:“也不是我这老家伙因着刘玲就为难你一小童,我教底下人规矩从来就是拿板子教出来的,吃过疼了才记得深,日后才不会犯错。”
鱼情应下,再次谢过王嬷嬷后才退下。
不仅鱼情这边吃了一顿板子,姜宛那边也不好受。
彼时,姜宛端端正正跪在堂前听皇祖母说她近日来的光荣事迹。
“……放跑了燕嫔的鸟还捡了宫里的野猫抓伤人家,宛宛又待如何解释了?”太后坐在上端神色悠闲地品茗,其实姜宛闯祸她早就见惯不怪,只是少不得要提防有心人拿这些小孩子的事发作。
姜宛虽不懂为何皇祖母次次都要训她,但是也习惯了,解释那是张口就来:“燕嫔娘娘日日训那鸟儿说话,听说都魔怔了,冷宫槐树下不知卖了多少被她虐待的小鸟,宛宛以为放跑那可怜的鸟儿也对燕嫔娘娘有好处。至于那猫,谁知道燕嫔娘娘怕猫,她要差人打我的猫,我的猫急了抓伤她也并无错处。”
太后听了也是放下茶盏笑出了声,姜宛听闻皇祖母笑了,立刻抬起耷拉着的脑袋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但太后笑过之后又严肃起来,“这话,宛宛在皇祖母面前说可以,但若是和你父皇如此说必定少不了挨一顿教训。”
姜宛听了脸色又委屈起来,“那怎么办,求皇祖母再救一救宛宛。”
“野猫和你父皇的妃嫔孰轻孰重?”太后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抛出个问题让姜宛自己想。
姜宛即使在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是父皇的妃嫔重要。
“宛宛知道错在何处了,”她撅着嘴不情不愿道,“是宛宛不该招猫逗狗,惊扰了燕嫔娘娘。”
“还不情愿了,”太后板起脸,“除了招猫逗狗,你还看那些劳什子用处都没的话本子,那是你该看的吗!四书五经不学,成天里只知道玩闹!开春了就要去学宫,你是去给你皇兄丢脸的吗!学宫里还有外族,你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梁的公主不学无术行如纨绔!”
“宛宛才没有!”姜宛顿时红了眼睛,皇祖母从未如此说过她。
“哦,那宛宛倒是和皇祖母说说,身为一国长公主,你都还做了什么好事?”
姜宛眼里噙着泪花,倔犟地反驳:“我救了小鸟,还给猫儿喂食养活,母后的血玉坠子也是我找回来的,我还帮黎妃娘娘寻她的小狗,后花园的大鹅也是我喂的!”
“不服管教,”太后见状垂眼轻轻落下一句,
“光是你顶撞皇祖母这一条就能让你这刁蛮公主名声扫地。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想,下次再来请安,皇祖母也希望你能有些长进。”
姜宛红着眼睛离开,半道上就没忍住大哭起来,送公主离开的掌事姑姑远远地看见小公主哭得难过,回来时立刻就告诉了太后。
“……公主毕竟还小,您是不是……”
“你要说哀家对她严厉过头了,”太后拨了拨手上的珠串,“宛宛这孩子,皇后娇惯她,太子也由着她性子乱来,少了管束,在哀家这里听些教训不比被那些个坏心思的告到皇帝面前强。”
“哀家哪里不知道,宛宛何错之有?错就错在她生于帝王家。”
直到回了祁云殿,姜宛都没从皇祖母的话里走出来,越想越要哭,浮杏和玉烛连番上阵都哄不好。
最后还是玉烛想到了鱼情,连忙让人将鱼情带来。
鱼情一踏进公主寝殿就看见抱着枕头哭得一塌糊涂的公主。
玉烛仿佛看见了救星,忙拍着公主的背道:“殿下莫哭了,您看鱼情都来安慰您了。”
姜宛伤心中听见鱼情来了,哭声竟也渐渐停下,在枕巾上擦干了眼泪回过头就看见鱼情在她身后。
“唔……你怎么来了,不是和嬷嬷学规矩?”
公主的声音里难掩哽咽,鱼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板一眼道:“规矩正好学完了。”
学完了就来安慰本公主!姜宛一下子又想哭了,一把抱住鱼情道:“鱼情你真好……呜呜……”
鱼情背上有伤,这时被勒的疼,身子一下紧绷起来。
浮杏和玉烛见公主哭的更厉害,正要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结果公主却令她们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把希望寄托还在状态之外的鱼情,一前一后退出殿内。
鱼情被公主抱在怀里,除了痛,还有的是紧张,无措之下只能学着浮杏的样子,拍拍公主的背以示安慰。
好在姜宛也没哭多久,哭得停下后就拉着鱼情坐到了被子上诉苦。
“鱼情,皇祖母说我不学无术,我都还没上过学宫就说我会给皇兄丢脸,给大梁丢脸……呜……”她说着控制不住又要抽噎起来。
鱼情见状只知道这时要给公主递帕子,姜宛接过帕子哭得更痛快,“呜呜……还说我……没做过一件公主该做的好事……呜呜……可是我明明就做了好多……呜……皇祖母都看不到……”
鱼情听得目瞪口呆,一是从未受过训斥,听着公主话里受到的委屈听得新奇,二是觉得,这公主但凡有些夫子口中自知之明,就不会哭成这样。
鱼情五岁开蒙,于念书学习一道也算有三两年优秀经验,公主这样的确实称得上不学无术。
“呜呜……鱼情你……你怎么的不说话……呜……”姜宛再一次哭着哭着觉得不对劲停下来。
鱼情觉出了这时必不能再惹哭这公主了,于是想着能安慰的话,“公主纯善,奴……为公主不平。”
鱼情说得违心,最后还是添道:“不过想来太后娘娘此番重话,也是想要激励公主……公主不妨想想太后娘娘对您的期许。”
“唔……皇祖母确是说要在下次请安时看我的长进。”姜宛憋回眼泪仔细回想道,“可是本公主又没上学宫,凭什么不能玩,凭什么不能看话……呜……话本……”
姜宛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好不容易快憋回去的眼泪下一刻又要决堤。
鱼情着实承受不了,看着公主逐渐湿润的眼眶,惊慌失措下绷起小脸厉声道,“因为您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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