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故,你不用再等我了。”
女孩这样说着,半垂着眼,像是不习惯与人对视。
沉醉和荒唐似乎是有时效性的,相灵突然就清醒了,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与怀故之间的差距。
分别来得措不及待。
说着这样拒绝的话,女孩神色却很自然,她像是带着某种笃定的答案。
——怀故不会伤害她。
事实也是如此。
很多人都害怕怀故,几个“兄弟”、隔壁的“老大”、黄宇涛……乃至陈老板,虽然他们平常不说,但怀故知道。
畏惧和依赖本来就不是反义词,人类这种慕强的生物,只有在更加强大、暴戾,甚至残酷的存在身上才会感觉到安全感。
相灵和他们不一样,她看起来可谓柔弱可欺,但她不怕他。
她就这么自然地向他下达命令。
无以言表的悲怆自胸腔升起,几乎把怀故淹没,他想: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但是他不敢。
女孩脸上出现任何一点“惊诧”、“为难”都是割向他的刀,更何况,在那之上,还有“麻烦”和 “厌恶”。
所以怀故快速应了,他不敢多问女孩一句为什么,更不用说挽留。
女孩的面容在他眼前开始模糊不清,紧接着......一阵高分贝悠扬音乐响起。
“铃——”
闹钟响了,被怀故伸手按掉。
什么破梦!
而且,相灵不是那种让人伤心的人。
??
“机械骑士”后面有一大块地,都是陈老板的。有的时候,来修车的客人也会直接把车停在这里,因为宽敞。
建的仓库用不完,空着也是空着,怀故来打工之后,陈老板没什么犹豫就租给了他。
仓库改装的房子很大,装潢随了主人极简的风格,红砖水泥,铁皮为顶。要是坚持得下去,二十年后开个艺术咖啡馆也很合时宜。
噩梦扰人心智,怀故眼中带着红血丝,但他没有发火。
怀故不是喜欢把脾气发泄到物品上的人。
用凉水随意冲了把脸,怀故来到几块铁板围成的厨房。
要说银泉县有什么好处,住的地方大算一个,因为土地不值钱,租赁起来也便宜。
“铛铛铛!”
菜刀和菜板发出清脆碰撞,不一会,粉色食盒打包完成。
怀故拎上食盒,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
在银泉高中的午间休息时间,相灵一般是和同桌一起。
女孩子们携手走进饭店点两份主食,再聊聊天,随后休息一会,再回学校。
怀故总是躲得远远的,等相灵看见他,就见一面。
同学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相灵独自出来,在饭店门口的树后找到怀故。
相灵眼中笑意翻涌:“怀故!”
绿树葱茏,阳光点金似的洒下来,给怀故渡了一层金边。
怀故提着食盒站在树下,嘴里叼着根烟,但没点燃。
看见女孩,怀故走进,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昨天你说口腔溃疡,我找人问了,吃点水果会好。我切了点橙子苹果,你拿去学校吃。”
说完顿了下,怀故又补充一句:“橙子我尝过了,甜的,不会扎嘴。”
相灵并不客气,接过食盒,抬眼对上面前男人灰雾般的瞳孔,笑了:“好,谢谢。”
怀故突然想起来,相灵说话不爱看人,总是垂着眼,礼貌注视对方脸下三分之一处,但对他不是这样。
看着怀故的时候,相灵眼神相当大胆,毫不掩饰地扫过他的眼眸、他的脸、他的全身......像是要将他整个人装进眼底。
女孩发丝细软,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微光,看上去是十足好脾气的样子。
“怀故,这几天你不用等我了。”
惊悸噩梦忽然照进现实,怀故愣了一瞬,心脏好像被寒冰巨人的手捏了一把,全无反抗之力。
他心头一滞,形色仓皇地扭过脸:“啊,好。”
他答应的过于快了,相灵意识到什么,偏过头看他,轻声细语地解释:“邻居家女孩的腿骨折了,她不方便,麻烦我帮忙,放学陪她回家。和她解释起来怪麻烦的,别生气,嗯?”
女孩尾音轻挑,带着些安抚和宠溺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头顶的铡刀落下,死刑犯才发现原来那刀竟是纸糊的。
死里逃生,剩下的是惊魂未定。
“没生气。”怀故这会又转过来看她了,表情如常,他说:“我在后面跟着,不让她看见。”
相灵微讶,但笑了。
北方秋风很凉薄,撩起怀故的发丝,携带着肃杀飞远,只留下柔和。
一眼望去,那张脸棱角分明,带着锋芒与锐气,但五官却越发柔情深刻。
这男人一年前还是最方便好打理的寸头,因为相灵一句想看长一点的头发,他竟开始蓄发。
最长的部分刚过耳朵,很衬他的脸,有点像后世男团偶像的前身。
不知道是不是“大哥”做久了,又将“反派死于话多”奉为行为准则,怀故话并不多。但他也并不让人觉得严肃沉闷。
相灵觉得他有趣……还有些可爱。
午休时间短暂,银泉高中大门关闭。“好相处”的大混混怀故抵达属于他的战场。
西街,银泉县的混混聚集地之一。
受人之托,怀故答应过要帮隔壁老大打一架,他来迟了。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总是让人热血沸腾,刀棍乱飞,然后脆弱的人体就干瘪扭曲,再溢出鲜红。
但很少有人这时候就感受到疼痛,狂飙的肾上腺素帮助他们进入找死的新阶段,鲜血、碰撞和嘶吼是战争最好的兴奋剂,从倒下的人身上,他们甚至感受到了名为“征服”和“占有”的荒谬东西。
此时此刻,人亦是兽。
怀故不怕疼,也不喜欢鲜血,但他不能不“狠”。
从前怀故也是个会被大混混欺负的小混混,受伤是家常便饭,直到他发了狠,被打得小腿骨翻折出去,露出森森白骨,凶性不改,打碎了当时那老大的鼻梁,于是他成了“故哥”。
他用一条阴天下雨会疼的腿,换来了暂时的和平和尊重。
混混们就像一群鬣狗,柔软的存在可以分而食之,只有“狠厉”和“威慑”能让他们退避蛰伏,以此,庇护之地才能获得些许安宁。
“咚!”
棒球棍飞出,砸中了某个偷袭怀故小弟的人的脑袋。
怀故脱下衬衫,摔在摩托车座上,加入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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