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小毛的生活跟没有小毛的生活真是天差地别。
李爻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在被家里放养。
他爸虽然是家庭主夫,但是一颗心只扑在自己亲亲对象身上,如果不是还有一些稍微的责任心在作祟,估计李爻到现在都不晓得这个世界上还有父爱和母爱的存在。
而小毛,这个酷爱撒泼打滚的家伙,一下子就把李爻对亲情的期待给捏死了。
因为李爻也被迫成为了家长。
小毛睡觉一定要有东西抱着,虽然李爻根本就不懂这么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用哪里去抱他洗得香香的小熊;小毛吃不了东西,但是李爻一定也得给他准备一个碗;小毛想玩手机的时候李爻也得给他,不然就作势要捅到李爻的爸爸妈妈面前。
“我要让妈、你妈妈知道,你跟不三不四的怪物混在一起!”小毛放下狠话。
李爻无奈地把它踢下床的毛毯子捡起来:“你说话为什么要把自己也骂进去?”
真是笨蛋。
李爻没说出口这个评价,按照他对小毛的理解,如果真的把这个说出来,他今晚别想睡了,就等着被这个小疯子锤打成爽弹的肉丸吧。
小毛也猜不到这个邪恶的高中生在想什么,闹了一通之后就老实地铺在了李爻床上的大半部分,看起来是累了:“不要你管。”
李爻:“那你给我腾个地方睡觉。”
小毛:“有的呀,你睡我旁边。”
李爻:“……我不想挨着黑乎乎的东西睡觉。”
小毛:“有区别吗?有区别吗?我才不是黑乎乎的东西!我有名字啊。”
你名字还是我起的。李爻好脾气地躺在小毛给他留出来的地方,顺手关了灯。
绿莹莹的光虚弱地笼罩着他们两个。
小毛睡不着:“你为什么不理我?”
李爻困得不行:“什么?”
那边好半天没传来动静,就在李爻马上就睡着的一刹那,小毛推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讨厌我?”
李爻忍:“没有。”
小毛不依不饶:“你撒谎。”
李爻深吸一口气,再忍:“真没有。”
小毛没说话了,只是悄悄往李爻身边凑了凑。两个人的被子挨着,离得好近,可是小毛安静得像远处的黑洞。
李爻终于等到这祖宗安静下来了,裹紧了被子陷入黑甜的梦境。
其实小毛不是傻子,李爻在想什么,它都知道。
但是李爻不愿意去接受,甚至称得上是抗拒自己。
小毛缩了缩身体,与黑暗慢慢融合,留了李爻一个人在昏暗的绿光中沉睡。
它骗李爻的,其实自己不用休息。
它也不敢赌小明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它的来路。
小毛从床上滑下来,逐渐退到了李爻的衣柜里,这里能给他安全感。木头和洗衣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给它也编织了一个捕梦网。
世界就衣柜这么大就好了,没有人能进来,自己也不用出去面对那么多那么多的未知。
小毛靠着一堆衣服,慢慢也沉默了。
李爻的睡相一向稳定,平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肚脐眼,比吸血鬼还标准。
这也就导致他真的非常非常容易做噩梦。
只是今晚不同,不像噩梦,更像他之前的梦的后续。
李爻一个人坦坦荡荡地站在了一片森林里,四周空无一人,鸟雀无声掠过,风萧萧卷来一片乱香。
他前看看后看看,也没找到这香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时,有人叫他:“李爻。”
李爻没回头,直直地往前走。
那人又叫了一遍:“李爻。”
“李爻!”
别说回应了,李爻直接就跑起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往前冲。
他心脏砰砰跳得厉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要回头看!
绝对不要回头看!
绝对不要——
正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李爻根本看不清,却知道那就是蒋明晟。
他高声叫了一声:“哥哥!”
而蒋明晟没有动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着那双澄澈的却总是饱含许多情感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李爻。
李爻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气喘吁吁停在蒋明晟面前。
此时此刻,他完全忘记了那怪异的声音,忘记了他们还在一个陌生又暗藏着危险的森林里。
李爻欣喜地抱住蒋明晟:“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蒋明晟说:“来看看你。”
李爻美滋滋的:“我很好呀,今天晚上我还给小毛擦了擦,让它干干净净的。”
谁知蒋明晟问:“小毛是谁?”
“我们的孩子,”李爻疑惑又有点着急,怎么不认孩子了呢,“就是黑黑的那个。”
蒋明晟比他更疑惑:“黑黑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李爻摇摇头:“我是人,我有形状。”
而蒋明晟忽然后退了几步,漠然地抬头看着李爻,看得李爻心里发慌,然后露出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爻爻,你往后看。”
李爻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刚才是在疯狂逃跑。身体似乎记住了那种感觉,随着蒋明晟的呼吸渐行渐远,他的心跳却愈演愈烈。
他缓缓转过头。
碧绿滔天的树木以近乎疯狂的速度飞速生长,互相缠绕在一起拧出来一尊高大威严的神像。
李爻往上一看,是蒋明晟的脸。
今天的早自习,李爻摇摇晃晃站在教室最后面,背着背着睡着了。
一开始还没人发现,大家都乌拉乌拉背自己的,结果何祁是个闲不住的,想跟李爻说悄悄话,拿书在前面挡住自己的脸,扭头还没说话呢,就看到李爻闭着眼睛睡得熟透了。
何祁拉了拉他同桌,他同桌一看也乐,又拉他的前桌。就这样同桌拉同桌,前桌拉前桌,全班都知道李爻睡着了。
如此无聊的一件事在学校的青春期里已经相当隆重了。大家不约而同地诡异地停下了声音,还被路过的年级主任发现了。
随着一大串钥匙碰撞出来的噼噼啪啪声音,半个脑袋已经秃了的刘主任皱着眉头,一张脸铁青:“早读时间怎么你们班没声音?”
李爻被他一嗓子吼醒了,惺忪着双眼,脑子还没清楚,也没注意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独自一个人就开始叽里咕噜:“秦孝公据崤函之固……”
大家没想到李爻这么硬气,这年级主任还没嘟噜完呢他就开始出声背,好像故意跟主任顶着干一样。
蒋明晟在他旁边,莫名想起来李爻初中被误会成校霸的事情。
这傻小子……老是跟旁边的人错频,怪不得之前还奇怪地招惹过混混。
果不其然,刘主任勃然大怒:“后面那个!那个高个子,你出来!”
李爻:“?”
怎么了?
他这才把脑袋从书里拔出来,似乎清醒一点了,环顾一圈,发现大家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在看自己,而门口就是怒不可遏的秃头主任。
李爻:“啊哦。”
他硬着头皮出去了,就在班级门口,伴随着教室里半死不活的朗朗书声,挨批挨了四十分钟。
吃饭的空隙,陈升来找他,啧啧称奇:“老刘这骂人功力真是见长,十分钟起步上不封顶了。”
“李爻,”陈升表情严肃,“你实话告诉哥,是不是有不好的习惯?”
这都哪跟哪。李爻啃着他爸留下来的边角料面包:“就是太困了,上学哪有不困的。”
其实是最近他睡眠质量确实不太好,不是做奇怪的梦,就是被小毛折磨得睡也睡不好。
唉,他终于明白了养孩子的痛苦之处,也终于明白了单亲的不容易。
想到这里,李爻幽怨的眼神飘到了用吃饭时间做题的蒋明晟身上。
蒋明晟仍然是个好学生,整洁的校服,漂亮的成绩,除了头发有些长,其他完全是所有学生要学习的模板。
他讲题的思路也非常契合普通学生,教李爻完全够用。
但是最近他们没怎么在社交软件上联系过了。
因为小毛,这个粘人的家伙,一定要每天都跟两个人见面才行。
它明明没有人形,却一直以人自居。
“人都是得父母陪着才行的。”小毛撒泼打滚,“我不要单亲家庭。”
李爻头痛:“你之前不就是一个人吗?”
小毛说:“我有姥姥。”
说完,它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一溜烟钻没影儿了,搞得李爻一头雾水。
怎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爻不懂,我也是跟姥姥长大的啊。
而蒋明晟似乎很忙,并不能每天放学都陪着他们俩一起。
李爻有时候会多嘴问一下他到底在忙什么,蒋明晟只会含糊其辞:“我爸那边叫我。”
爸爸爸,这什么爸啊?蒋明晟跟我做邻居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那个爸来看他,怎么现在这么关心?
李爻小人之心揣度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人。是不是老了才想起来有个儿子能给他养老啊?
不过,李爻是很听话的,蒋明晟不愿意说,他就不会主动去打扰。
直到有一天,蒋明晟给他打电话。
也许是因为电子产品会扭曲原本的声音,那头的蒋明晟听起来十分疲惫,连呼吸都有些迟缓:“爻爻。”
李爻正在给小毛做儿童番茄鸡蛋面,开了免提:“哥哥,怎么了?”
“来我家……戴上你的玉,来我家。”
“嘟——”
挂断了。
李爻的手滞在了半空,他愣愣地回想蒋明晟刚才的嘱托,脑袋里有些混乱。
他的玉已经碎了。
……蒋明晟怎么知道他有玉?
小毛还在地上叽叽咕咕,听到菜板上霹雳桄榔的一阵大动静,它疑惑地飞上来,只对上了李爻苍白的脸。
朋友们我第一次写到二十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耶谢谢你们在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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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水中月和镜中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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