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伴随着一声闷重的倒地声,成实冷汗直流。
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往日在李爻和李成风面前的自如,原本普通的身形因为习惯性地恭敬而佝偻着,仿佛被坠上了千斤的重物,就那么谄媚地露出一个笑,用甜蜜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声音哄着面前的人:“老板,消消气。”
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上已经被砸出来一个木坑,桌面上乱成一团,看得出来有人对着这张无辜的桌子大肆发泄。
薛文卓几乎是铁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随着粗重呼吸的频率胸腔一上一下地起伏,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
公司需要一个好形象,对外,薛文卓永远是一副体贴得当的形象,说话儒雅随和,不会轻易红脸。
财富到来的轻而易举已经让他忘却了曾经的狼狈与不堪,更不要说愤怒。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怒过。
成实来得太不是时候。
就在刚才,负责照顾“那些东西”的人前来汇报,血液对“那些东西”已经没那么有吸引力,他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达到最开始的效果……也许这件事情要就此终止了。
终止,终止?
终止!
这群愚蠢的东西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对薛家有多重要!一个个酒囊饭袋,转着眼珠子从他这里捞钱,就干着简单的保安!
现在控制不住,想全身而退了?没门,没门!就算是真失败了,所有人都必须一起承担后果!
……不能只留我薛文卓一个人。
薛文卓布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睛落到了成实身上。
畏畏缩缩,不成气候,薛文卓紧锁眉头,难耐地闭上了眼睛:“那边最近怎么样?”
成实回答地很快,像是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汇报腹稿:“祝絮没拿出来几个钱,不知道是不是李成风这人虐待母亲,统共掏出来的也就十万块……”
薛文卓“啧”了一声,他就知道,成实这个没脑子的,根本榨不了祝絮那只老狐狸。
“……还有,”成实被薛文卓的反应吓得停了一下,顿了顿才接着说:“现在,她已经死了……”
薛文卓睁开眼:“祝絮死了?”
成实点点头,他是不敢说谎的。
祝絮居然死了……薛文卓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门,另一只手在混乱一片的桌子上点了几下,这是他一贯的动作,代表着他正在思考。
“李成风回去过了?”
“对,但是那时候祝絮已经断气了,所以李成风什么都不知道。”
薛文卓不耐烦地说:“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我让你盯紧祝絮,就是因为只有她是能看到山神的人,其他人没有价值!”
成实低着头,喏喏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薛文卓额头青筋暴起,压制怒火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更不要说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一时间只想把桌子扔到成实身上。
成实像是没有感受到老板的暴怒,仍然自顾自汇报:“祝絮的葬礼……蒋明晟也去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薛文卓如同饿狼一般的眼神盯上了成实,一字一顿地重复:“蒋明晟?”
“是的,”成实唯唯喏喏,“他,他带着李成风的儿子,好像在说什么……我没听清,离太远了。”
薛文卓问他:“没听清?还有你听不清的话?你走之前不是刚喝了他的血吗?”
成实哆嗦了一下,吓的:“没喝,我是怕维持不住,所以应急带走了,所幸这些天没有变成那个样子。”
薛文卓冷笑一声:“然后呢?”
“然后,李成风办完葬礼之后,急匆匆地就走了。”
“没了?”
“没了。”
薛文卓带着钩子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成实好几遍,最后沉着声音挥了挥手:“你自己去那边拿。”
他说的是拿血。成实必须要靠着血才能防止自己不由自主地变成一滩肉泥。
屋里现在只剩下薛文卓一个人,他呼出一口浊气。
最开始,成实就是个普通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来到了那个小村庄。
他只是想活下去,应该吧,一个赌徒把身上所有东西都赌光了还没死,那就是想活。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村子里的神,欣喜若狂地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他的头号债主,薛文卓。
薛文卓将信将疑,按照他的方法试了,居然真的造出来第一个属于他的神。
一个没有什么意识的模糊的影子,就这样盘旋在了薛家的宅子里。
薛文卓会找它要东西,但是只限于一些无聊的装饰,还要付出代价才行。
他非常不满,就止步于此了?成实可是说那个山神什么都不要,一心一意地为人实现愿望啊。
他动用了一点手段,直接将成实送上了村长的位置,以后做点什么就更方便了。
这个村子肯定还有别的秘密。
只是到现在为止,薛文卓还是没能拿到造出山神的法子。
他要钱啊!要不计代价的前途!要做这个地方最有势力的人!
生意场上没有新事,来来往往,都是交替着的公司,一家独大的时代在这个万花齐放的时候没办法到来。
但是他薛文卓不服。
于是,在还没能得到真正的秘密之前,他已经在薛家造出来越来越多的“神”。
这些东西说控制也好控制,供上香火就是了!
但是,每次找它们要点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付出薛文卓越来越支付不起的代价。
不能等了,不能再等下去,薛文卓狠着一颗心,让成实喝下了蒋明晟这个阴阳眼的血。
真是该死,如果不是蒋逢突然暴毙身亡,他哪里还需要这么狼狈地去勒令成实?他都用不到成实!
没用的废物。薛文卓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他打了个电话。
夜晚的谈话彻底在李爻心里坐实了蒋明晟可怜的形象。
现在,即使是在平平无奇的上学和放学路上,他都要和蒋明晟形影不离才好。
蒋明晟觉得好笑:“跟屁虫?”
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社团活动,实在抵不住程佳跃和许长英的恳求,今天去那边走个过场,稍微联系一下,维持自己在社团的社员身份。
没想到李爻也跟着来了。
之前,为了做做样子,让这个傻小子能有点融入感,他还带李爻过来这边看自己射箭来着。
所以这次,他自己找过来了。
许长英双手抱在胸前,正在指导社员们的动作,也听了一耳朵蒋明晟的话,笑了:“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跟着你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他哼起来流行的小甜歌,打算给这两位助兴。
蒋明晟没理他,知道许长英一向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李爻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参加完自己的社团活动才来的。”
“哦,”蒋明晟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她们发没发现你的《瓦尔登湖》是我读完的?夹在里面做书签的读后感也是我写的。”
这个还真没人看出来。
李爻是新来的,蒋明晟又离开学校那么久,大家对他们两个的字都不熟悉。
这次他没有再挑战自己的阅读能力,选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想来小说读起来比那种散文要舒服一点。
李爻更不好意思了:“哥哥……”
蒋明晟收拾收拾自己的用具,跟许长英打了个招呼:“我走了。”
然后拉着李爻离开。
程佳跃鬼一样飘出,趴在许长英肩膀上:“你说他俩成了没?”
“我靠!”许长英险些跳起来,“你吓死我了!”
心脏跳得比天高,许长英给了他一拳:“要不是我身体健康,你现在就完了知道吗……什么成了没,谁?李爻和蒋明晟?”
“不然呢,你和蒋明晟啊?”
“你别,我纯直男,知道不,就算是长成蒋明晟那样子我也下不去手哈。”
程佳跃翻了个白眼:“应该是人家蒋明晟下不去手才对。”
许长英:“虽然他确实长得漂亮,但是我也不差ok?我妈美成那样,我肯定遗传到了的。”
程佳跃真是懒得跟他争这个:“嗯嗯嗯嗯,你最帅了。”
蒋明晟把李爻送到了家门口,自己没有动。
李爻拎着刚才蒋明晟用的射箭用具,愣了一下:“哥哥,你不回去吗?”
蒋明晟把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薛文卓要见我。”
李爻睁大了眼睛:“现在?”
“今晚,我等下打车过去。”
“一定要去吗?”
“我去看看,放心吧,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李爻的脑海里闪过那些褐色的犹如紧闭的血盆大口一样的伤口。
“真的吗,哥哥,”李爻无力地站在门口,“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蒋明晟打的网约车还有三分钟就到,他静静地看着李爻:“很危险。”
“你刚刚还说你不会被怎么样。”李爻反应很快,“让我跟着一起去吧。”
钟尚莲和李成风都不在家,就算他真的走了,也没有人会知道。
一辆黑色的大众停在了门口,蒋明晟说:“来吧。”
来吧。
李爻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他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扔在了院子里,又在附近的花园里掏了一把小铲子,在地面上磕了磕,把泥清理掉,最后揣在了自己的兜里。
他与他一同坐上那辆黑色的车,去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犹如画卷铺陈开来的庄园静静地立在郊外,附近种满了各种树木,森森而立,如同庄严肃穆的守卫者。
十分奇怪,富人们一般不会选择采光如此差的地方作为自己的住宅。
李爻坐在车里,面前的景色忽然和记忆重叠。
这与山神庙的环境……似乎别无二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