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也只是简单吃了一点,经历了这一天,双双都精疲力尽。
尤其是李爻,在那个赝品山神庙里待的时间稍微长点,居然差点被挤到窒息。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蒋明晟,镜灵比小毛有眼力见多了,根本就没有提起过,不管是对李爻还是蒋明晟。
也许是发现了现在不是个好时候,也许是因为祝絮对它的影响,导致它一心偏向李爻,尽管它的出现完完全全是蒋明晟的功劳。
小毛率先占领了唯一的客房,李爻只好厚着脸皮凑到前暗恋对象的床前:“哥哥,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吗?”
蒋明晟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溺爱孩子的人呢,爻爻,这样对小孩的心理发育可不太好。”
李爻被他这句话撩拨的脸颊发烫。
说话的时候,蒋明晟已经洗完澡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慵懒的状态中,湿漉漉的刘海搭在他洁白的额头上,黑白分明,下面一双眼睛只是斜斜地睨了李爻一下,就让他身体像是过电一样麻痹了一下,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它、它不是小孩,”李爻憋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这么回答。
蒋明晟没想到李爻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小毛身份的定位,他只是随口一说,李爻这脑子真是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的,要是其他事情也能这么好糊弄就好了。
“我没,”蒋明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唉......上来睡觉吧。”
他又找了一床被子来,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窗外是不知道什么鸟类的叫声,猫头鹰吗?这个点还没有归巢的鸟。
李爻平躺着,听了半天,睡意全无,不懂事的身体完全不顾及明天还要早起上学,让他仍然能够精神地睁开眼睛。
好像自从和蒋明晟相遇之后,他们两个一起睡觉的次数就直线上升了。
老实说,如果是初二的李爻意外得知,自己能够和越长大越洁癖的蒋明晟睡在一张床上,一定要高兴地准备好两套相似的睡衣,再找一本自己看不下去的书带给蒋明晟读,然后在朦胧的困意中相拥而眠。
但是缺席的时间真的如同宽阔的银色的大河,将他们的距离缓慢隔开。
两个心思迥异的灵魂在两张英俊的皮囊中栖息,互相试探,又纠缠不清,其中一个露出来一丁点主动地苗头,另一个就会飞速地缠绕上去,慢慢收紧,永远不分开。
只是现在,他们两个人要说开的话题实在太多,太杂,根本没有时间去解决。李爻眨了眨眼,当务之急也许就是将薛文卓和成实彻底解决掉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哥哥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变少了。
这是好事,可是今天过后,会不会恢复如常呢?
李爻罕见地,甚至可以说头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姥姥。你让我去听的,到底是什么呢?夜晚那么黑,黑得人快要绝望。
蒋明晟躺在他身边,也没有睡。
他早就不是人类的身体,在他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个奇葩,天天精力旺盛得像是从来都不需要睡眠一样,所以别人学,他也学,别人睡觉,他还是在学习。
蒋明晟就靠着自己这异于常人的身体,成为了名列前茅的孩子。
起初,他还会有些担心,偶尔也会让自己睡一下;当然,那时候的李爻十分粘人,也经常来找他一起睡。
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具身体的奇怪地方。
于是,蒋明晟一直稀里糊涂地维持着神奇的作息,直到拿到自己之前的记忆——不能说收回,他只是站在旁边,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地浏览了一遍。
原来我并不是普通人,他心想,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平静地像冬天冻得梆硬的湖面。啊,怪不得只有我的血是有用的。
还有就是——我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吧?蒋逢早在我拿回记忆之前就把我扔给了薛文卓,真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是有用的?
......祝絮?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蒋明晟还是山神的时候,实在是对人类太好、太信任。
山神庙里来来往往的人无一不是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孩子们规规矩矩,被大人牵着手,毕恭毕敬地向山神大人许下愿望,希望他能护佑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
对于蒋明晟来说,这都是些非常淳朴的愿望。那时候他只知道人们晚上不会到这里来,因为要休息、要睡觉,要为了第二天的辛苦养精蓄力。
原来如此,蒋明晟山神心想,原来人每天都要短暂地死去几个小时,第二天才能够正常活下来。原来人是需要用死亡来推动生命的存在。
对人的兴趣让蒋明晟不停地冒出问题,再加上他日日夜夜坐在高台之上,只用到耳朵和眼睛,平时是不可以转动一丝一毫的,就算是真正的神也要厌倦了,更何况他这个野路子被催生出来的?
蒋明晟对经常来这边的黄鼠狼、鲤鱼还有松鼠说:“我想做一个人。”
那时候黄鼠狼已经修出人形很久了,它搞不懂山神大人为什么要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只是附和着:“那也挺好,那也挺好。”
鲤鱼和松鼠都不喜欢人,但是它们不会忤逆保护着它们的山神。
蒋明晟怀着浅薄的兴奋,成为了一个婴儿,并且彻底抛弃了过去的那一位“山神”。
不只是人会把过去的自己扯下来驱赶到别的地方啊,神也是会的,甚至要将自己禁锢在那个寂寞的祭台上。
他没有告诉李爻,其实自己一开始根本就不是神呢。
李爻睁了半宿的眼睛,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终于困意涌上。
对于迫切想要睡觉休息的他来说,这时的困意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几乎算得上迫不及待,李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慢慢地遣散了自己的意识。
他身边的蒋明晟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睡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一段时间,他莫名其妙地进入了李爻的梦里......
还以为也是自己在做梦:那时候他们才刚刚重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蒋明晟实在是想要操控住李爻,所以干脆做一个在人家梦里肆无忌惮的幻想。
结果看过曾经的记忆之后,他忽然感觉也许之前是真的进去了。
他的灵魂碰到了李爻的灵魂。
这对于蒋明晟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美味的诱惑。一块奶酪漂漂亮亮的悬挂在老鼠的面前,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鼠是一定要尝一下的。
深夜里,窗外的树木簌簌地发响,秋天的树叶摩擦起来是非常轻脆的。阴影在夜晚中悄无声息地移动,与散发着红黄色的月亮相映,倒映出彼此的面容。
蒋明晟闭上双眼。
他并没有拿回曾经的自己,不如说是十分排斥——他厌恶那个蠢得不行的蒋明晟——但是他的能力,倒是可以拿来用一下。
几乎是怀着轻快得心情,蒋明晟微笑着进入了另一个人的梦里,窥探他的**,最好能在他的大脑里发现一些好玩的东西,随便什么都好,进入李爻的灵魂这件事已经让他浑身发抖。
平铺在他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皎白的雾气富有韧劲,将这个天地中的所有存在都紧紧包围起来,其中也包括蒋明晟,还有远远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李爻,他们两个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草地上遥遥相望。
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好玩的,蒋明晟环顾四周,李爻的梦里既没有长了五颗脑袋的昆虫,也没有皮肉分离的丧尸,只是非常简单地休息场所,尽管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蒋明晟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却非常自然地朝着李爻挥了挥手。
李爻也挥挥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也许今天李爻也累了,不想想太多。蒋明晟百般聊赖地想,所以对我也没有什么反应,很正常。
但是他自己的大脑却在尖啸,怎么可以呢?我那么那么恨他,这个世界上唯独李爻是不准对我没有任何举措的。只是挥挥手打发谁呢?是不是在哪里学坏了?
他想起来之前会像小牛犊一样撞过来的李爻,整个人都依赖在蒋明晟身上,全心全意地和他一起生活。
现在李爻有事情瞒着他,这是不对的,就算他们太久不见,自己不是很快就跟李爻相认了吗?比那种寻亲的节目还快呢,自己都这么主动了,怎么李爻反而变了?
蒋明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和眼睛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晦暗不明,然而李爻还是没有动,只是那样安静地看他,像一只小牛在看着他。
蒋明晟一步一步朝李爻走过去。
他迈的步子不大,如果李爻主动走过来的话,他会立即停下,享受被李爻投怀送抱的心情,比自己去找他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只是蒋明晟走过的地方,原本嫩绿的草苗慢慢枯黄,垂下身子,被有生命力的土壤吸了进去,而后冒出一个灰棕色的枝丫,小小的尖尖的一个,比石头还要不起眼。
他来到李爻身边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噗呲噗呲的开裂声。
数以千计的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彻底将他们两个笼罩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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