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翌日。

沈陌很早就醒了,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口看日出。

明明睡了一觉,可早上起来,仍然觉得头疼乏力。

他揉着太阳穴,叹气。

薛令现在,也过着如自己以前一般的生活,不过还是要比自己好些,毕竟他身边可用之人也多。

陈宝珍端了个小凳子,不知何时坐过来,听见他叹气后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沈陌说没怎么,是头上伤势的缘故。

宝珍“哦”了一声,给他端热水喝。

今天还是难得的好天气,雪自昨晚他与陈管事回来后就停了,阳光洒在地面积雪之上,反射着璀璨的金色。

沈陌手上蹭出来的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壳,摸上去不是很疼,头上的伤还留下一些淤青,但也没什么大碍,等到淤青散去,便看不出什么痕迹。

他觉得从刚刚开始,宝珍就一直想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宝珍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没有危险的小姑娘,还挺可爱。沈陌拢着袖子,和煦地:“你说来我听听?”

“……我娘最近答应,可以请一个先生来教我读书。”宝珍眉毛拧着,手指又将衣裳拧着:“但是,王府不容外人进来,我只能出去,我一出去回来又是进进出出的,不太合规矩……这件事得找我爹帮忙,可他们惯会拖延,等事情定下来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我不想那样……”

“你想让我去劝你爹?”

“不。”宝珍的眼睛亮晶晶:“我是想说……能不能请你当我的先生?”

沈陌惊讶。

虽然交流的并不多,平日里,面前人说话也稀疏平常,但当日沈陌指出她字写错时,宝珍心中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是个很有学识的人,更何况沈陌就在王府之中,他来当先生,谁也不需要走动了。

真是最好的人选。

宝珍露出期盼的目光:“工钱肯定有,爹娘那边全都我自己去说,绝不麻烦你,你有其他事我也可以帮忙。”

沈陌摇摇头。

“抱歉。”他道:“我要走了,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宝珍露出失望的表情:“怎么这么快?”

沈陌在心中叹气,心想再不走,说不定小命都不保,教书先生世上到处都有,可自己这条命却只有一条,留得越久变数越大,他不敢耽搁。

不过小姑娘什么事也不知道,沈陌也觉得不要告诉她太多,只说不行就足够了。

等到下午,沈陌见到陈管事,说起离开的事。

提起昨天,陈管事也是心有余悸,觉得沈陌说得很对。但他又想沈陌走后,宋春万一又来用这件事要挟怎么办?

沈陌安慰他:“不必担心,他不会那样做。”

陈管事:“不如你告诉我那个把柄是什么?你走后,我也好应对些。”

沈陌寻思这哪能说?说了就不是把柄了,万一陈管事告到薛令那里去,宋春以后肯定要被忌惮,这不是沈陌想要达到的目的。

他捏了捏自己袖口的布料:“其实也没什么。”

陈管事显然也是怕了宋春的怪脾气,拍了拍沈陌的肩,很是殷勤:“以往咱们是有些误会,不过一来一回,这不就亲近了么?你要走我肯定会帮你,但你走了,我还得留在这,唉,我是真应付不了他啊!”

沈陌做出为难的表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

陈管事:“你还有什么顾忌?”

沈陌摇摇头:“我不是顾忌他,是在担心你。”

陈管事有些紧张:“怎么说?”

“知晓别人的把柄固然能牵制别人,但如今,我却不觉得这么做好。”沈陌压低了声音:“如今只有我知道,牵扯进去的人也只有我与宋春,没有管事的您,这是最好的结果,等我一走,便全都烟消云散了。若您也知道,那便不一样了——好奇心有时能杀人,知道的不是越多越好,我走了,他还能对付谁?”

他说得煞有其事神神叨叨,再加上一张好皮囊,认真时显得格外可信。

陈管事一听,觉得有道理:“那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沈陌赞同点头。

陈管事又说:“可——他要是把你我的事捅出去……”

沈陌:“这更不算事了。我走后,还有谁能证明你救过我?全凭他一张嘴说。您不承认不就得了?”

陈管事觉得更有道理了:“你说得对。”

沈陌悠悠闲闲,心想这不就得了?

小事一桩。

陈管事当即决定,今天傍晚就将人送出去。刺客已经抓到,殿下喝了几碗药,休息了一天,也好了许多。如今王府的封禁已经打开,事情越拖越多变数,还是早点忙完比较好。

陈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准备了一些东西送给沈陌,怎么推脱都没有用,宝珍可怜兮兮扒着门看,但也自知没有理由将人留下,过去帮她母亲的忙。

一晃眼到了傍晚。

这次陈管事牢记上次的教训,塞了些银钱给沈陌,偷偷将人送到门口:“我听闻你老家是阳州的,这些钱足够你回去了,以后莫要再来京师,你长的这张脸是拖累,是上天的意思,回去重新找个差事过活罢。”

往前退十年,无人敢说沈陌的长相是“拖累”,可见今时不同往日。陈管事这番话是掏心掏肺说与“苏玉堂”听的,全在情理之中,也确实是为他着想。

沈陌“诶”了一声,没太在意,也没推脱,毕竟他现在确实是缺钱。

离开王府,沈陌站在大街上,街道还是熟悉的布置,不过其上摊贩,有许多已经不是以往见过的了。

他的老家又不是真的在阳州,自然不可能跋涉过去,而且京师之中,还有他想见的人。

温国公府附近。

沈陌站在角落里,往国公府看,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好办——首先怎么进去?进去之后又该怎么说?实话实说是死而复生,但这么说也太离谱了点,人家不一定信,不过只要能进去见老师一面,沈陌就有把握让他相信自己。

可是怎么进去呢?

这时候他想到一个人。

但沈陌在国公府附近蹲了两天,也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这样也不是办法,他找到一个在国公府当差的仆从,询问情况。

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老国公称病不见外客,府上大公子去了外地做刺史,二公子远赴边疆——这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如今除了身边伺候的人,就算是在国公府当差,也很难见到老国公。

沈陌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有些恍惚怅然,老师以往总是装身体不好,躲避外事,可年岁渐去,不免让人担心。

那仆从摸着手里的铜板,高兴得很,见沈陌样貌出众,多嘴问了一句:“您是哪个府上的?”

沈陌随口:“摄政王府。”

谁知仆从毫不意外:“我就说还有谁打听我们国公府的事,原来是王爷——不过恕我直言一句,老国公年纪大了,谁也不爱见,就算派多少次人来问也是如此,还是劝王爷歇着罢。”

沈陌听出点门道:“王爷以前也派人来问过?”

仆从:“你不是王府上的么?你不知道?”

沈陌拢着袖子:“嗐……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以前的事,要是知道还是这么个情况,我也不至于来了。”

仆从想了想觉得也是,点头:“你就这么回就是了,王府上的人都知道情况。”

沈陌应了一声。

其实说到这里,他便可以离开了,再问也问不出点对自己有用的,可鬼使神差之下,他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为何王爷总要派人来?”

这并不是个多困难的问题,仆从也不妨告诉他。

他压低声音:“你难道不知道么?王爷曾经也是咱们国公的学生。”

沈陌这才想起这件事来,羞愧:“我一时忘了。”

是了。

就是如此。

他再没有疑问,从怀里掏出些铜钱递给仆从,离开。

仆从掂量了一下银钱,嘿嘿一笑,心想几句话的功夫便能去喝一壶酒,还真是划算,不愧是王府,确实大方。

谁知那年轻人走后不久,又有一个人找了过来。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目板正,肤色微微偏深,一上来就问:“你是国公府的?”

仆从正数钱,随口:“怎么了?”

男人问:“我问问老国公最近的情况,他可能见客?”

仆从抬起脑袋:“你又是哪个府上的?”

男人:“摄政王府。”

仆从惊讶:“你也是摄政王府的?”

男人皱眉:“还有哪个摄政王府的人来过么?”

仆从努努嘴,指向沈陌方才离开的方向:“刚刚有个年轻的后生才来问过,他也说自己是王府的。”

男人的眉头更加紧皱,国公府这边的情况一直是他一个人关心,断不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派别人来。

他询问了几句,仆从照着方才告诉沈陌的话告诉他,说完之后,见男人迟迟没有表现,伸出手去。

男人:“干什么?”

仆从瞪眼:“你们方才来的人就表示过……”

男人明白了,他这是在讨要银钱。

他哼了一声:“王府来问话,从未给过银钱贿赂,要给也是换了好东西送老国公,怎么会给你?”

这句话实在太“不近人情”,说得仆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最后只能嘀嘀咕咕走开:“行罢,你们王府真是小气……”

男人没再管他,转头看向仆从方才指的方向。

有人冒充摄政王府来问过话,问的内容应当大差不差。可这么多年过去,老国公不问朝政,门前冷寂,也只有殿下还惦记着以往情义,时常问问情况。

……现在又有谁会关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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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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