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暖到楼下餐厅,和大家汇合时,明显感到气氛有点诡异。
大家脸上都是要笑不笑的,瞅了之后,紧跟着就会去瞅向图南;瞅了向图南之后,一定马上又会瞅着她。
“你们……怎么了?”
众人只是一脸暧昧的笑。
向图南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翘着腿,一手搭在桌上,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
“向沐阳!”
向沐阳浑身一哆嗦,猛地往宫铭谦身后一躲,又露出头来,嬉皮笑脸的:“二哥二嫂,我们就是替你们高兴。”
说完又冲着温暖嘿嘿一笑:“是吧,二嫂?我说的对吧?”
温暖把脸一拉:“别乱叫。”
明明和昨天是同样三个字,向沐阳愣是从中听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才不相信二嫂是真生气呢。
宫铭谦向前两步,站在温暖和向图南的中间,先看温暖,再看向图南。
“和好了好啊。你俩那样,我们大家都觉得惋惜。人人短短几十年,都已经浪费了五年,以后就别随随便便怄气了。”
温暖被“已经浪费了五年”这句说地有点动容,心里酸酸软软的,一抬眼看到向沐阳,看到他脸上的笑,又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一偏脸,看着向图南,冷笑。
“你弟,你收拾。”
他微笑,点头:“行。”
向沐阳在一边傻了眼,高举着双手:“喂,不带你俩这样的啊。明明已经和好了,都亲嘴了,这会儿……好吧,我知道了。”他垂下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式,“你们现在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堂弟’,我是外人。”
诛心之论!
这些年的兄弟情都让他一句话喂了狗。
餐桌上摆着一瓶花,向图南掂起花瓶,作势要扔,向沐阳忙往后退,想躲。花瓶没扔出来,倒是里面的那束玫瑰沾着水直接砸到他身上。
“抱歉,文德,麻烦再换一束。”随手将花瓶放回餐桌,同时向章文德道歉。
章文德耸肩笑。
刘仪敏昨晚已经气得连夜离开。虽然他是刘仪敏的表哥,可是他和温暖还有向图南也是多年的好朋友。这两人以前的种种,也算是他亲眼见证。
能看到他俩破镜重圆,章文德心中是高兴的。
向沐阳忙不迭地掸着衬衣上的水,还不忘调侃那两人:“你送我花干嘛,该送我二嫂啊。”
反正横竖一顿修理跑不掉,还不如再占一点便宜。
温暖算是看出来,他们今天是非得打趣够他俩才肯罢休。
她敲了敲桌面:“时候不早了,该吃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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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饭也是被他们连番调侃。
温暖以前还是少女时,脸皮厚如城墙,现在已经走出校园,在社会上历练过,反倒比以前更容易害羞。
向图南倒是老样子,别人调侃他,他就打蛇随棍反调戏回去。他越这样,大家的火力越是集中到他身上。
温暖渐渐察觉到他的用意。
她低头暗笑。
一抬眼,正撞上他看向她。
向图南冲她挤了下眼。
温暖刹那间觉得时间倒流,回到两人刚偷偷好上,当着这帮朋友面暗度陈仓的时光。
饭后向沐阳送向图南去医院,温暖搭他俩的便车。
向沐阳坐司机,他俩坐后面。
温暖报了地址后,向图南愣了一下。
“搬家了?”
温暖也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早搬了。就那年秋天。”
因为没钱,就把原来那套大一点的房子换了套小的。
之前温爸出轨,小三生下私生子后,自觉有了底气,逼着温爸离婚。温妈倒也大气,很痛快地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要等两个女儿高考完。
彼时温暖两姐妹已经在高二下学期,马上进高三。
温爸答应了。
也因为这多给的一年时间,温爸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仁至义尽,离婚时只留了当时他们住的那套房子给母女三个,什么夫妻离婚时婚内账产对半分完全是一纸空言。
就在那个夏天,温婉被摩托车碰到,肇事者又溜了。温妈觉得原先的那房子太大,她们娘仨用不着,就换了套小的,多出来的钱用以度日。
这也是温暖大学时玩了命抠钱的原因。
那真是在“抠”钱,简直跟掉进钱眼里似的。
她性格外向,又有着北方人的豪爽,大学四年,认识了很多人,忙着找各种机会挣钱,有时候甚至并不介意利用自己的美貌--只是美貌,不是□□。
所以在那帮同学中,对温暖这个人的印象大概只有“不合群”,“太社会”,或者是“虚荣”和“急功近利”。
只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并没有再去唠叨的必要。
叫苦,那是得对心疼你的人才有用,而且还有时效性,过了再提,总有祥林嫂之嫌。
向图南也沉默着。
五年的空白,在这一刻表现地那么清晰。这段时间里,温暖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他都一无所知。
甚至细究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将近两年,而分开,却是足足五年。
两倍还不止的比例。
无法言表的内疚。
他轻握住她的手,再一点点加重力度。
他的手心是热的,很熨帖的温度。
温暖想回握过去,却生生压下这股冲动。
临近中秋,此时的北京难得的有几分秋高气爽的味道,时有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等秋天过了,就到了冬天。
作为北方人,温暖在这方面一直被那帮南方的同学羡慕着,因为有暖气。
温暖也觉得北京的冬天并不冷,在结了冰的河面上玩时,往往还要出一身的汗。
到现在为止,她觉得最冷的一瞬间,是和向图南分手那年的夏天,走出那家小私人医院大门时。
上海冬天的阴冷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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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温暖家小区门口停下。
温暖下了车,又把着车门,弯下腰:“我看完我妈,可能直接回上海。”
言下之意,就不再去医院看你了。
向图南点头,语气体贴:“好。一路顺风。”
“谢谢。”
这几句对话,莫名透着点儿疏离。
前面的向司机都因此回了下头,脸上露出一点不安。
温暖关上车门,大步往门口里面走。
秋日上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打在她的身上,一身黑的造型,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如雪,看背影,仍是腰细腿长,鞋子是昨天那双,裸色,细高跟,她大步流星的姿式,倒有一点年少时的气场。
高跟鞋?
大概她过来时,压根儿就没准备跟他们一起去爬长城。
“二哥。”
向图南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你跟二嫂怎么回事?”
向图南靠在座椅上,冷淡地和前面的人对视着。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疼,他知道自己还是任性了一点。
其实坚持着不肯住院,只是想让她安心一点,少一点自责。
“什么怎么回事?”他摆了下手,“快点开车,是想我死在你车上是吧?”
向沐阳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糊弄我”的表情,不过车子还是飞快离开,直奔医院。
向图南闭上眼睛,一只手不自觉捂到小腹处。
如果连向沐阳这个二愣子都看出来的,那么说明,他和温暖之间,真的出了问题。
温暖心里藏着事。
这是他的判断。
这个判断让向图南很不好受,因为以前的温暖虽脾气暴躁,可是对他,却是毫无保留。
这就是五年的时间留下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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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进院,相比于昨晚那种“潇洒”,向图南表现得十分沉默,完全配合着医生的“摆布”,最后又一次穿上病号服被推着进了病房。
人刚躺稳,手机就响了。
向东阳打来的。
向图南无奈摇头,捏了捏鼻根,接通电话。
“在医院?”向东阳一开口就是这一句。
向图南嗤笑:“明知故问。”
向东阳仍是一贯的做事风格,非常直接,毫不兜弯子。
“向图南,我希望你明白,上次你出事,爸爸在医院里住了十五天,妈妈眼睛都哭肿了,爷爷八十多岁,为了你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你是快二十四的人,不是十四,更不是四岁,做事给我考虑周详一点,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向图南报以沉默,不争辩。
这是实情。
让自己的亲人如此担心,他问心有愧。
“怎么又伤到了?”向东阳冷声问。
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向图南轻笑:“还能怎么受伤,总不能是我自己没事干抠着玩吧。当然是不小心碰到了。”
知道是向东阳的电话,一直乖乖坐在一旁的向沐阳立即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向图南。
这位大堂哥以严肃冷淡出了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肯定要训人。
向东阳稍微沉默,问:“你不傻,我既然打了这个电话,还不准备坦白?”
向图南明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准备耍赖到底的架式:“坦白什么?说我不老实,调戏人家小姑娘,结果挨了揍?”
“温暖是吧?”
向图南脸上的笑一秒钟消失,眼神冷得向沐阳打了个寒战。
“谁把这事捅到你那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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