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思缓缓抬起右手,一个透明的水球出现在她的掌心,她示意卫乘风看过来,说道:“少将军,这里面便有我父亲死亡的真相,他确实是被万代国的王害死的。”
卫乘风低下头,半信半疑地看向水球。
水球上突然显现出了一个人影。
他心下一惊,接着便将头往前凑了凑,想要辨认出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顾风。
就在这一刹那,顾相思抬起左手,将手中的粉末朝他扬了过去。
浓郁的茉莉花香充斥着卫乘风的鼻腔,“你,”他说道,“你又骗我。”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顾相思分外认真的眼神,她对他说道:“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顾相思扶住陷入昏迷的卫乘风,然后将他交给他身边的人。
面对眼前的大军,她的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睛一一扫视着这些人,说道:“我是顾风的女儿,顾相思。我今天来,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替我爹报仇雪恨。这桩恩怨,只是我和万代国的王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曾经是我父亲的手下。如果你们心中还有一丝对他的情谊,就请你们让开。”
人群静默了一瞬,然后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侧过身,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顾相思向他们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示意千禧国的人等在这里,自己拾阶而上。成片的黑色铠甲中,只有她这一抹鲜红的亮色。
眼看顾相思马上要上来了,胖军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的一切都是他的表叔,也就是万代国的王给的,他无法想象,一旦表叔死了,他该怎么存活在这世上。
他左瞧右看,近乎惊惶地大声叫着:“快拦住她,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主上一定会把你们这些叛逆通通处死。”
见没人听他的,他便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顾相思,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他心想,他要赌一次命,杀了她,保住下辈子的荣华富贵。
于是,在顾相思即将靠近之时,他瞅准了时机,举起长矛就冲了过去。
就在他准备刺过去时,顾相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他挥了下袖子,胖士兵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这一下,士兵们仿佛见了鬼一般,纷纷逃离。
顾相思畅通无阻地来到大殿。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明明是在隆冬,大殿里却温暖如春,成堆的木炭堆积在火盆里,正在徐徐燃烧着,空气里是一股刺鼻的香味。
顾相思掩住口鼻,朝王座上看去。
万代国的王正坐在上面,身上披着代表万代国最高权力的斗篷。
他正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
听到声音,他抬起了头,神情也不那么恹恹。他浑浊的眼睛看着顾相思一步一步走近,直到他面前。
“你就是顾风的女儿?”他这样问道。
“不错。”
王摇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斩草不除根,必有祸患。林忠和林诚那两个废物,做不到也就算了,那苏家的老太婆竟然也没能把你杀了。”
哦,原来是这样,顾相思心想,苏婆婆当初派苏子云毒杀顾风,也是他授意的。
顾相思觉得荒谬不已,说道:“你为了杀我爹,竟然勾结千禧国的人?”
“你不是也一样?勾结千禧国的人,来打万代国。”
顾相思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然后勾起了一个笑容,“只可惜,你千算万算,到头来把自己算了进去。你还不知道吧?林叔叔他们并没有杀我爹,他一直在暗中帮助我。苏婆婆也没有杀我爹,反倒把我带回苏家,教我练武。”
见王的脸色变得铁青,她又说道:“哦,忘了告诉你,你从我家抢走的宝石,不过是一块破石头,你知道真正有价值的是什么吗?是我。我能看到过去,我就是拥有左右这个世界的力量的人。”
看着沉默不语的王,顾相思说道:“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被你逼死的!就因为他不愿发动战争,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才自愿服了毒!而你呢,在他死了之后,你反而变本加厉,欺压百姓,有那么多人饿死在街头,你视而不见,你就只知道贪图享乐,心安理得地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王!”
王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我是王!我天生就该享受!他们天生就是要供我享乐的,他们饿死,那是他们的荣幸。”
顾相思紧握拳头,说道:“你有没有后悔过,派人杀我爹?”
王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疯狂的快意,他像一只困兽一般大声嘶吼道:“没有!我只后悔,没早点派人杀了他!还有你!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先杀了你这个小畜生!”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顾相思举起手中凝成的剑,深深地刺入他的胸口。
再出来时,顾相思被午后温暖的阳光笼罩着,她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开始低声啜泣。
她做到了,她心想,在吃了这么多苦,走了这么多路,她终于亲手为她的爹爹报了仇。
站在大殿前的她,与百层台阶下的林之意遥遥相望,林之意朝她张开双臂,脸上是温暖的笑容。顾相思提起裙摆,向他飞奔而去。
千禧国的王并没有露面,她本无意于统治万代国,因此派了苏子云和林忠交涉,顾相思和苏子云便一同来到了林府。
传达完千禧国的王的旨意后,苏子云便从林忠的书房里退了出来。他打开房门,发现顾相思站在外面。
两人沿着小路走着,顾相思突然抬头问道:“你想知道你的爹娘是谁吗?”
苏子云停住了脚步,他有些惊喜,又有些无措,他说道:“你能看到过去,所以你也能看到我的从前……真的可以吗?”
顾相思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好。”苏子云像下了很大一番决心一般说道,“我想看。”
顾相思将他带到客室,关上了门。
苏子云有些紧张地坐在椅子上,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在顾相思展开画面后便专注地看着,不漏过一丝细节。
画面里最先出现的是苏府,在最右边的那间竹屋中,走出来一个女子。她伸了伸懒腰,然后去花丛中照看了一下那里的花,就扛上了锄头和篮子,准备出门。
门口站着苏先生,两人交谈了几句,苏先生便冲她摆摆手,而她自己则脚步轻快地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来到了岐山。
女子下了马车,自在地穿行在森林中。走到一处盛开着繁茂花朵的地方,她停了下来,然后用锄头开始锄地,看样子是想把花根挖出来带回家。
就在她沉浸其中时,画面的左上方出现了一只凶兽,那只凶兽显然蛰伏在此地很久,见没有旁人,它便径直朝着女子冲了过去。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她挥舞着锄头,但是被凶兽一口咬住,她没有办法将锄头从凶兽嘴里拔出来,于是,她果断松开手,转头就朝前面跑去。
画面中,女子拼命地往前跑,凶兽就在她身后追,好几次险些被咬到。
就在她快要跑不动时,旁边的林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整个人直接拽了过去。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穿着粗布衣服的猎户。
而追着她的凶兽则直接掉进了猎户提前设好的陷阱里。
画面继续闪动。男人救了女人,后来女人经常来这里找他,再后来,他们相爱了。
画面里又出现了苏婆婆的身影,只见她满脸怒容,而女人和男人跪在地上,女人哭着向她乞求,她却不为所动。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女人逃离了苏家,和男人一起逃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在这里,他们像天底下所有的寻常夫妻一样生活着,很快,他们有了一个男孩,三年后,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孩。
一家人就这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男孩慢慢长大,到了**岁的年纪,女孩也长到了五六岁。
男孩与女孩经常打架,而男人和女人从没有制止过,而是相拥着看着他们。
画面急转,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有人闯进了他们的家门。
苏婆婆和苏先生进了屋,女子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然后跪在地上向苏婆婆求情。
只见苏婆婆冷笑着,手中举起了红色的长鞭,狠命地朝一旁的男子抽打过去。
女子想护住男子,却被苏先生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被抽打到血肉模糊。
将男子抽到奄奄一息之时,苏婆婆住了手,然后她将女人拖到了男人前面,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把匕首,示意她杀了他。
女子看样子已经全然奔溃,而这时,男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握住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自己的心口捅去。
女子流着泪,莫名笑了起来,然后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也刺了进去。
苏婆婆和苏先生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苏先生慌了神,想帮女人止血,可是已经无力回天。
画面转到两个孩子的脸上,女孩正在嚎啕大哭,男孩则是搂抱着小女孩,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苏婆婆和苏先生。
苏婆婆举着鞭子,朝他们走去。就在她的鞭子即将落下时,一旁的苏先生拦住了她,他从怀里掏出两枚药丸,强硬地塞进了男孩和女孩的嘴里。然后,两个孩子都晕倒在地上,苏先生一手一个抱起,跟着苏婆婆离开了。
画面到这里,顾相思便收了真气。她看向苏子云,发现他的表情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而是异常的冷静。
“我早该想到的,”苏子云喃喃地说道,“那间上了锁的房间,婆婆对我的厌恶,苏先生对我和苏茉的偏爱,原来我们的母亲就是苏婆婆的女儿,那个被禁止提到的苏梨。”
他发了一会呆,然后转头看向顾相思,“你早就看到了?你故意提议放给我看,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对付婆婆?”
“不错。”顾相思坦然道,“虽然我爹是自愿服的毒,但是药是你给的,如果不是苏婆婆派你来杀他,他也许不会死,还有,苏婆婆拆散了我娘和苏先生,如果没有她,我娘也不会郁郁而终。所以,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苏子云有些恍神,然后他低下头,低笑了一声。“你变了,”他说道,“若是以前的你,怕是只会傻愣愣地冲到婆婆面前,自己跟她拼命。现在的你,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你不怪我?”顾相思问道。
苏子云摇了摇头,“若没有你,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谁,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和苏茉是有爹娘爱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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