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琵琶重》/池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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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很奇怪的,就像阮思歌下楼散步是想着怎么让娄晓蓉平静温和接受她不会再弹琵琶的事情,但逛着逛着脑子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你让她回忆刚刚脑海里在想什么,又完全说不上来。
小镇不大,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也不知道走去了哪,随便到一个路口却看到两个小朋友头挨头正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看到有一个大人过来后,接连围了上来,甜甜喊她姐姐,“姐姐姐姐,你能帮我们捡下球嘛?”
“就落在前面的油菜花海里了,这里有蜜蜂我们不敢过去。”
喻美晨指了指前面的黄色花海,一手牵着她的手,软软的。
阮思歌孩子缘很差,鲜少碰到这么亲人的小朋友,不由生了恻隐之心,其实自个心里也怂得不行,但因为是在场唯一一个大人,不能露怯只能壮着胆子往前。
她抬头看了眼,这才注意到这是夏倦书家门前的花海,去年来时便在心里吐槽估摸着春天会长满挡住路,现在一看,别说挡路,路都看不到了,只能依照最靠近水泥路那一段路源往前走,中后段便只能用脚探着向前。
脚下的油菜花生机勃勃的,枝叶肆意生长,完全没有任何被踩踏或者干预生长的痕迹,想必夏倦书已经许久不往这条路走,纯粹当成后花园了。
阮思歌一手圈在后面护着俩小朋友,另一只手挥着去赶蜜蜂,嘴里说着呀嘿吓蜜蜂,慢慢往前走,喻美晨则牵着她的手躲在背后,严远帆揪住了她衣角,两人缩着头偎在她身后。
越往里走,香味愈发浓烈了些,直冲鼻尖来,阮思歌发现这些蜜蜂虽然看着挺唬人,嗡嗡乱窜,但实际没什么攻击性,反而更怕人一些。
她一路往里走,发现一处花海塌了下去,花茎也被折断了几支,猜测便是球砸到了这里,再低头往下一看,果然是一个足球,阮思歌躬身把球够了上来,抱在手上时心里也满满的成就感,回头问喻美晨,笑道:“是这个吗?”
喻美晨接过球,开心极了,“是这个,谢谢漂亮姐姐。”
严远帆也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从花海淌回去的路上,俩小朋友也不怕了,先领着往前回,打头阵的阮思歌反而成了队伍里最末,谁知三个人刚走出一步,正头顶突然传来男声,带着调侃:“小调皮蛋们。”
他一出声,阮思歌便认出来了,想着一路走过来估计踩了不少的油菜花,心里一激灵,往楼上看去。
初春还有些冷,他却早早换成了白色短袖,简单又利索,一头干净的碎发,逆光中那面容更秀气了几分。
阮思歌心底那股熟悉感又来了。
喻美晨抱着球笑着喊了声哥哥,严远帆也笑。
夏倦书嘴角扬着笑,对阮思歌道:“明天抱着琵琶来找我看看情况。”
阮思歌一愣,刚想问怎么突然改主意要看琵琶了,夏倦书已经从二楼离开。
出了油菜花海,喻美晨对阮思歌的崇拜更深了,星星眼亮晶晶望着阮思歌,夸着漂亮姐姐可真勇敢,最后两人一路护送她回到民宿。
小镇没什么夜生活,八点以后周遭便安静下来,阮思歌拿出琵琶又擦了擦,才上床入睡,一夜无梦,难得的好睡眠,早上是被鸟叫声喊醒的。
民宿早餐简单朴素了许多,红豆粥,一碟萝卜干,白煮蛋和蒸饺。
阮思歌随便吃了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抱着琵琶去了夏倦书家,临出门前王瑞华还给她打气说这回一定能修。
她不知道夏倦书家另一道门要怎么过去,只能又再次闯昨天的油菜花海,到门前后,敲了敲门。
敲了几声后,里头没人应。
阮思歌踮起脚走到墙角往里看,这回却困难了许多,冬季光秃秃的梨树,此时已抽芽生叶,绿叶掩映着玲珑小巧的白花,遮了大半的院景。
无奈,又回去敲了敲门,大声冲里喊他名字。
几分钟后,夏倦书终于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给她开了门。
阮思歌敲门敲得手都疼了,在他开锁的时候忍不住怨他,“你这是刚起啊?”
咔嚓一声,锁开了,夏倦书迎她进来,手放在门边,干活的手套都没摘,冲她笑道,“你看我这身像是刚醒吗?”
“今天天气好,刚刚搬了一批面板到二楼去晒。”
阮思歌一看,只见他身上还穿着灰色围裙,围裙前的布兜往下坠,依稀能看出工具的痕迹和重量,手套有些破烂,但整体一身还挺干净,身上一股轻微的木屑和漆油味。
“进来吧。”
见她小心翼翼探进来后,夏倦书关上了门。
阮思歌一进来才知道这里面别有洞天,实际的面积比她猜测还要大上许多,院里蔬菜瓜果一应俱全,恐怕只要米面足够,在这待上一个月不出门都可以。
围墙下种满了树,树丛围住三面墙,除冬天叶子落了之外,只怕平日里只能从正上方看才能看到院景,院里有四排沟渠,内里种了不少东西,都刚刚萌出芽,用薄膜盖住,底下的土壤浓黑,似乎最近刚浇过水。
院里还有葡萄架,蔬菜瓜果一应俱全。
夏倦书工作室在右侧间,门还开着,他直接领着阮思歌走了进去。
阮思歌小心打量了几眼,只见他这屋里后面和右侧的墙都各开了两扇窗,最上面的窗开得极大,下方则是开了来透气,光透进来,一派明亮,也没什么朽木或者浓胶味。
墙后有一书架,上面摆了些木材和工具,包括她常见到的各种琴头,覆手,或者品相等等,还有一把锯木机。
正对门有一张书桌,上面放了一把红木如意头琵琶,面板已经铺好,品相还没弄。
夏倦书带她到工作室另一张长方桌上,上面放了几个琴身,他挪了几把到另一侧木架上,给她勉强找到一个稍大的空,拍了下,看了看她一直背着的琵琶包,轻声道:“琵琶拿出来吧。”
阮思歌把包拉链拉开,从里头抱出琵琶,横放在桌上。
夏倦书粗略扫了一眼——这是把牡丹头老红木琵琶。
样式挺老的,也有简单修复的痕迹,他走近上手拿了起来,摸了又试。
琴体变形严重,而且琴头也不是她说的那般歪掉,而是里头的木直接半断掉,五弦断了三弦,面板中间一个大洞,背板划痕严重,漆也掉了许多,看得出来,使用痕迹颇重。
阮思歌看他皱了皱眉,心下忐忑,上前小声问,“还能修好吗?”
夏倦书没立即回答,转头问她:“毁坏程度有点严重,不知道你对于修复有没有其他别的想法。”
“你是想完全复原还是要进行一部分改进?毕竟有些样式和制作工艺现在已经被淘汰了。”
阮思歌不想改进,要论改进后的样式,她家里有好几把琵琶,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且她不打算弹琵琶了,还是想沿用过去的样式,日后放着也是个念想,便回答:“沿用过去的吧。”
夏倦书把琵琶放下,回她:“九成的把握,不难。”
“不过我手边还有田田和师丽姿订购的琵琶,正在收尾阶段了,你的琵琶大概要下周起开始修复,估摸着时间最少两周,不知道你能不能等?”
“能等的,我会在延林镇待到四月份。”
听到琵琶能修好的消息,阮思歌喜不自胜,忙点头:“只要能修好,再长也能等。”
阮思歌琵琶面板被毁,到时候修复要改颇多,难免琴手心疼,夏倦书想了想还是打算解释下,以方便她提前做好心理预期,“那好,这回只是粗略简单看一下,内里可能要拆掉再看一遍,面板毁了到时候要敲掉品和覆手,六相也要拆,过两天你有时间直接过来,我当着你的面来拆。”
“那这琵琶就先放我这里了。”
阮思歌点点头。
夏倦书说完把琵琶又装了回去,放回到工作桌上。
修琵琶进度进行的格外顺利,夏倦书态度专业,丝毫不拖泥带水,完全不像外界所说那般难搞。
想着上回过来时他再三强调说不会给她修琵琶,如今进行到这一步,阮思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点点头,望着自己脚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为什么突然同意修琵琶?”
夏倦书还是那副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模样,甩甩手,冲她笑得很酷,“也没什么,就突然觉得好久没做过修复了,练练手也不错。”
阮思歌也难得笑起来,真心道了声谢,“修琵琶的钱到时候我转给你。”
“无碍,弦记的琵琶返修本就是不收钱的。”
“真的谢谢!”
事情沟通完,阮思歌正打算走,夏倦书突然又喊住了她,急忙跑进屋从桌上取出一把备用钥匙来,递了过去,“钥匙你拿着,回头要是来了直接开锁进来就成。”
“做琵琶时声音太杂,很难听到外面动静。”
阮思歌知道他这是在解释为什么刚刚一直没能开门,笑着把钥匙接下了,夏倦书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墨绿色长衫下一袭百褶裙,裙角飘扬着,举止窈窕娉婷,只是那裙上想必是来时不注意,被斑斑点点染上了他屋前的油菜花粉,随着走动,像是黄色的蝴蝶翼在裙上飞扬,不由晃了眼。
修琵琶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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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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