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举办在城郊的独栋别墅里。来客不算多,都是举办人王福明导演在圈子里比较熟悉的人。由头大概是他的生日。
夜色渐浓,酒过三巡,意识蒸发在空气中。
“闻哥啊,今儿怎么迟到这么多?”一个男人端着酒杯,大咧咧坐到了沙发上一个人摇晃酒杯的男人旁边。
闻负灯摇晃酒杯的动作顿了一下,懒散应:“临时有点事。”
“那肯定是重要的事,毕竟闻哥你平时最守时了。”男人恭维着,同闻负灯碰杯,干爽地将酒液倒进嘴里。
虽然没有公开说过,但是这些圈里人大都知道闻负灯,不光是在娱乐圈地位赫然,家庭背景也十分雄厚。
外面总有传言,说闻负灯能在短短几年内从新人演员晋升为内娱顶流,同时斩获电影节各大奖项,落下个影帝头衔,肯定跟闻家所提供的资源脱不了干系。
不过闻影帝也不耍大牌,很少拒绝圈内聚会的邀请,也从不恶意迟到。
他时间观念很好,一般只要是约好的,从来都会提前到。
闻负灯抿了一口酒,落下手腕的空档,目光扫到忽然亮了一下的手机屏幕。
在他身边搭讪奉承的男人似乎还有话说,但他看到闻负灯偏头去看手机,张了张嘴,愣是没敢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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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动扣费提醒。
但闻负灯无意同旁边人攀谈,就随意翻起来未读消息,挨个点开处理一圈。
就这么把旁人冷在一边,一点插话的余地也不留。
而他身上偏偏有种气场,这么垂眼看屏幕,手机屏幕上的微光反射在眼镜片上,显得神情俊冷。
于是本想攀附的男人悻悻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就跟自己再多说什么这个矜贵疏冷的男人就会生气似的。
处理完消息,闻负灯要收起手机,忽然停顿了一下。
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打开微信又翻了翻,退出去,又检查来电显示和收件箱。
没有任何来自向芜的消息。
他应该有和她说,等下加上他联系方式的吧?
是不好意思?
“呦,无聊了?怪我招待不周了。”眼前递过来一支烟。
抬眼,看到王福明的红色大衬衫,闻负灯目光虚了虚,把烟接过来,咬在嘴里:“没,但你这件衣服都穿多久了?”
太艳。
“还挑上眼了嘿,我听小宇说你是因为家里有点事耽搁了,怎么,闻家人不是和你几乎没来往吗?”王福明是个精瘦干练的中年男人,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用发蜡梳起来,脸上有些斑。
他拉着闻负灯演的电影都拿了奖,算是圈子里十分出名的大导演了。
王福明是军院出身,对闻家略有耳闻。
闻负灯偏头点烟,没立马应声。
关于向芜的来历解释起来费劲,也没必要说。
打火机“啪”地一声收起来,闻负灯吸了一口烟,含了良久才缓慢吐出。
王福明在一旁看着,给自己嘴里也塞了根儿烟,啧啧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欢看你点烟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知道你那些粉丝都怎么说你吗?老是一身黑,尖皮鞋,戴个小金丝眼镜,像个——”
“——衣冠禽兽?”闻负灯自己接话。
烟雾在他指尖缭绕,四散。
“操,哪有粉丝这么说的!”王福明用手肘拱了他一下。
闻负灯低笑两声。
“是斯文败类哈,斯文败类!你这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说自己衣冠禽兽……”王福明嘀嘀咕咕,从桌子上抓了把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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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时常有人走动,顶灯灭过之后又亮。
近处嗑瓜子的声音拌着远处捧杯谈笑的响动,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谁更是聒噪。
燃尽的香烟被按灭在火山岩烟灰缸里,闻负灯搓捻了一下手指,忽然出声:“你说……如果你给了一个小孩联系方式,并且明确说明,要她联系你,但是她没有,那她是在想什么?”
“小……”王福明打了个磕绊,手里的瓜子皮掉在了沙发上,他瞪圆眼睛,“你恋童癖啊?”
闻负灯:“……”有病似的。
看了眼闻负灯那看傻逼的眼神,王福明立马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哈哈笑了两声,倒也不尴尬:“哎呀,这不赖我哈,你这话冷不丁问的,还以为你真是个禽兽呢。”
“小孩啊,多大的小孩?小男孩小女孩?”
“……”闻负灯缓了会儿,才说,“十六,小姑娘。”
王福明又瞪眼了:“啥玩意儿?高中生啊?”
很显然这位大导演又想岔了。
闻负灯撂下手里的高脚杯,直接从沙发里站起身:“我都多余问。”
然后就要走。
“欸欸欸,大爷您甭着急啊,这就走了不是寒碜我呢吗,我说正经的行吧,说正经的。”
王福明见把人气走了,赶紧挽留,顺手又塞给他一根烟。
“你让人联系你,人想不想联系你呢?不联系肯定就是不想呗,这还用问。”
点燃香烟的火光短暂地映亮了闻负灯的眼睛。
他想到了傍晚回家见到那个女孩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
不管闻家人说得多么天花乱坠,闻负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粉丝见到偶像的眼神。
“咋了,这不像你啊。”王福明侃侃。“直接去问呗,一高中小孩能翻出来什么水花儿。”
道理是这样。
刚抽没两口的烟也被按灭在烟灰缸里,被按压折成两半。
“有事,真走了。”闻负灯临离开时,拍了下王福明的肩膀。
“急着回去有什么事啊?”王福明不至于这点眼力价没有还把人强留。
“去问清楚。”
王福明点头:“哦。”
过了两秒,他猛地回神:“问什么清楚?问高中生为什么不加你微信?”
哥们你真不是恋童癖?
这时候府里的下人已经将闻负灯毕恭毕敬地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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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别墅还喧闹着,其实城市中大多数灯盏已经熄灭。夜很深了。
闻负灯喝了酒,霍宇开车送他回去。车载音响转着一张英国摇滚乐队的光碟,来回来去就转这一张,霍宇不知道怎么来的,从他跟着闻负灯做事开始,闻负灯的车上就在转这一张光碟。
“闻哥,还回昌珩吗?”霍宇看了眼后视镜,后座的男人摇下来一半的车窗,手指夹着烟,搭在车外。
京城初秋仍旧炎热,因为是深夜,风才染了几分凉,吹在人身上并不烈。
后座的男人从窗外收回目光:“嗯?不然呢。”
昌珩就是他在京城那套平层所在的小区的简称。
他在京城就这么一个住所,他一般都会称那里为“家”。
“那个小姑娘……”霍宇犹豫着。“这方便吗?她和闻家没血缘,和您更是八杆子打不着,她亲爸都不管她,扔给您这儿算什么呢?”
“嗯,”闻负灯弹了弹烟灰,“能住多久,看她表现。”
烟酒过后的男人嗓音带有几分冷冽的沙哑。
“这……那就真让她住下了呗?如果表现好,就一直这么住着?”
怎么看都不是个事儿吧!青春期的小姑娘事肯定多,她亲爹不管,那以后是不是得轮到他们闻哥来管?
比起这个,要是有狗仔知道闻哥家里住小女孩,指不定会怎么写。闻哥工作性质特殊,谁能保证那个向芜能管住自己的嘴?
闻哥怎么看着完全都不着急似的?
霍宇嘴巴上都要急出泡了。
但他完全看不出来后座那位大爷怎么想的。闻负灯寡淡抬眼:“怎么,你想让她和你住?”
“那、那要不还是算了……”
闻负灯没再理他,重新点着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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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三点,远处响起来门锁打开的声音。
黑暗中,向芜猛地睁开干涩的眼睛。
房子太大了,她又关着门,只是开锁的动静比较大,这才让一直没睡着的向芜听到。这会儿她仔细想听听来人动向,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客厅亮了灯,闻负灯把大衣仔细挂在了门厅衣架上,再仔细把鞋收好,才穿上拖鞋进屋。
虽然房子里多住了一个人,但目前看着是没什么变化。吃完的外卖被重新包好放在了垃圾桶边上,除此之外房子里没有任何被触碰过的痕迹。
闻负灯给自己倒了杯水,捏着杯子往楼上走。过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的步伐亮起来一排,黄色的光线毛绒绒的。
反正目前来看,小姑娘还算懂规矩。也是,一个人生活,自理能力肯定没问题,也知道要把自己东西收拾好……
闻负灯正想着,漫不经心抬眼,就对上面前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闻负灯:“……”
右侧客房的门拉开了一道缝,顶着一头乱七八糟头发的女孩探了个头出来,无声地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感应灯的光从下方打上来,活生生把人衬得像一只鬼。
“……吵醒你了?”闻负灯淡声问,尽管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住。
“没,没睡着。”向芜摇摇头。
她悄没声息地吸了吸鼻子。面前男人身上添了另一种味道,她不知道如何形容。
是一种在黑夜里格外刺鼻的味道,多闻两下让人感到喉咙有些胀……像某种有害药剂的作用。
听到女孩的回答,闻负灯低头看了眼腕表。
凌晨三点。
“不习惯?”他问。
向芜点点头。但很显然不是闻负灯以为的那种不习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习惯了定时定点被激素水平仪控制着昏睡、醒来的日子。
她的生活没有黑夜,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人的思维一到深夜就会活跃。
难怪那时候激素水平仪总在夜里忽然发作,大人物们不喜欢想太多的员工,耽误工作效率,当然,耽误的不仅仅是工作。
思想是一种病。
向芜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思想是病”,第一次听类似的话可能是在《地下室手记》?我有些记不清了。不知道要不要解释一下,包括“人都是要死的”,这些话都是在向芜缺失的记忆中,曾有人念给她听的。我不是缝合怪我不是缝合怪(疯狂叠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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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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