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子笑笑,“既如此,那便请吧。”
陆清鹊上前一步,抬头望向最远处的粉色花灯,其上各色花瓣盛开,深浅不一,像极了真正的牡丹花。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清上面的灯谜。
上书“天际孤帆离别愁”。
她心道,倒也是一句好诗,可也是难猜极了。
斗笠男子目光投向她,“姑娘可是要猜这个?此灯谜可是最难的,您能否猜得出?”
小荷气势十足,“那还用说吗?我家小姐是一定能猜得出的,你还是先担心你的灯笼能不能留得下吧。”
周围人也有猜这个灯谜的,但总也猜不中。
人群里有人起哄,“姑娘,您还是放弃吧,我们多少人都猜不中,你一个姑娘家,还不知道读过多少书,就敢猜这么难的谜,我看你趁早放弃吧,还不至于太过丢脸。”
人群发出一阵阵嘲笑,小荷气极了,反驳道,“你们这群人不长脑子吗?我家小姐姐可是户部……”
陆清鹊急忙拽住她,示意她莫出声。
小荷这才静了声,冷哼道,“这群人真是头脑简单,一百个都比不上我家小姐。”
反观斗笠男子冷静得很,一直静静看着她,“可曾想出谜底吗?”
陆清鹊思绪混乱,尤其是被人群起哄声闹得更难以静下心来。
她摆摆手,“莫出声,待我想一想。”
从前乡下时光,父亲总会教她很多知识,其中关于灯谜,他也告诉过她,“遇到繁琐的灯谜,不必看其含义如何,可拆解字,重新组合即可。”
她心中默默念道,“孤,那便是一;帆,象形虫;离,八卦为火;愁别点火,就是禾心,合起来不正是穗字吗?”
想着此,便上前一步,笑道,“我猜出谜底了。”
人群有人拍手,有人讥讽,“猜出又如何,谁知道猜中猜不中?”
陆清鹊微微笑,转身看向讥讽之人,“这位公子,您这么恃才旷物,又瞧不上女子。不如这样可好?我若是猜中了,那您也要猜对一个,我若是猜对两个,您亦然。我们公平竞争,如何?”
那人面红耳赤,“哼,你只说你猜中如何,可没说你若是猜不中会怎样。要我说,你要是猜不中,可得叫我声大爷。”
小荷瞪大眼睛,伸手指他,“就你这样的癞蛤蟆还想让我家小姐叫你大爷,你做梦吧!”
那人耍赖道,“听你这意思,是你家小姐猜不中了?”
小荷:“你放屁!你才猜不中,你全家都猜不中。我是怕你到时候出洋相,可别怪我们。”
陆清鹊制止小荷继续说下去,温声道,“这位公子,您说的我答应,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也有条件。如若您猜不中,那您也得喊我声姑奶奶,如何?”
那人迟疑了,中间另有人奚笑道,“这样好,这样好,不论谁输谁赢,我们都能看看热闹。”
陆清鹊斜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如同冰霜,那人立马缩了脑袋不做声了,自言自语道,“这小女子眼睛怎的如此厉害,还带着精光?”
小荷跟着陆清鹊道,“喂,说你呢!你答应不答应?”
那人此时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小荷笑:“那你等着你姑奶奶先答谜吧!”
陆清鹊看着斗笠之人,朗声道,“天际孤帆离别愁,可是一个穗字?”
人群中有人疑惑,穗字?这如何得出?
陆清鹊不在意那些声音,只看着斗笠男子。
他欲语先笑,“姑娘好文采,此灯谜谜底便是一个穗字。”
围观人群响起一片叫好和鼓掌声,这与当才的奚落之声大相径庭。
斗笠男子轻身起跳,空中半旋,衣袂飘飘,烨然若神人,转眼之间便摘下来那只粉色花灯。
他伸手递给陆清鹊,黑亮眸子注视着她,“姑娘,这只灯笼是你的了。”
陆清鹊泰然自若,接过灯笼,“多谢。”
轮到那男子了,他支支吾吾地躲在人群不敢出来。想来他早就后悔了,只是刚才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答应猜谜语,这下可是丢人丢到老家了。
小荷盯着那人的头顶,“怎么样,勇士?敢不敢出来,若是不敢,那就喊我家小姐一声姑奶奶,灰溜溜走掉便是。”
男子小声哼了一声,从嗓子中发出一句,“姑奶奶。”
小荷手掌放在耳边,掌心朝外,“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男子声音大了起来,“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好了吧?”
说完便钻出人群,跑远了。
人群中传出声音巨大的哄笑声。
声音之大,引得后面醉仙酒楼几扇窗户都被人打开探头观看,窗户内灯红酒绿灯火通明,也随着窗扇的打开流泄出来,映照出一团团昏黄的光晕。
陆清鹊不经意抬头,视线却定住了。
最边上那扇开着的窗户站着的翩翩公子,墨色长发飘逸,举杯欲饮,不正是顾景渊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了,电气火花之间,两人暗中较着劲,犹如逆水行舟,又如雪压竹林。
顾景渊勾起嘴角冲她一笑,抬手举了举酒杯示意,仰头一口饮尽。
而后挑衅一般挑了挑眉,收回手关紧了窗户,透过薄薄的窗纸,她似乎看到有另外一个身影向他贴了过去。
那身影婀娜多姿,柳腰花态,分明就是酒楼陪酒女子!
陆清鹊先是惊讶愤懑,他都已经负伤,不留在府中好生休息还出来作甚?
转念又自嘲,他与她除了同僚关系已别无联系,他在何处做什么又与她何干?
这家酒楼,来历久远,据传当年是一位失去意中人的男子开的。刚开始人来人来好不热闹,日子久了,别处也同样开了酒楼,他的生意就逐渐惨淡起来,为了招揽生意,他便请了许多风尘女子卖艺,如此又招揽来不少生意,很多客人慕名而来,不为饮酒吃饭,只为了见一见酒楼中色艺双绝的美人们。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来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来此地还不是为了品味一夜**?
再说那位老板,起初情场失意开酒楼不假,后来还不也是逐渐变了初心,竟是要用卖艺女子吸引男宾客来花费钱财。
陆清鹊啐了一口,她算是看走了眼,当初怎么会认为顾景渊是正人君子一心一意之人?由此可见,他只是一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说他绣花枕头都是抬举他了,他就是乡间黄牛的粪包,外面光滑明亮,里面却满是粪草。
想着这里,陆清鹊禁不住笑了两声。小荷讶道,“小姐怎么了,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清鹊摆手,“无事,只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而已。”
小荷关切道,“小姐,你今晚……”
陆清鹊回视她,眸子熠熠生辉,两颊绯红,神色自若,,“我今晚怎么了?”
小荷本想说,今晚她不太一样,似乎有些神经质,怕是经过失火之后受了惊吓。可看她又好端端的样子,便咽下去了那句猜想,只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陆清鹊嗯了一声,复又抬头望了一眼方才的窗户,窗棂之间透出温暖黄色的灯火,却是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她重重出了口气,罢了,不管他,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是。
斗笠男子忽然出声:“姑娘留步。”
陆清鹊回头,那人摘下了戴了一晚上的斗笠,头发披散而下,垂过肩膀,柔顺地披在他胸前。
黑色长发和月白色衣衫,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显得此人清冷如月,皎然矜贵。
陆清鹊笑,“公子可还有事?”
他双手作揖,“在下萧沐辰,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陆清鹊温和笑道,“公子,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一面之缘,就此别过。”
不等他作何反应,陆清鹊转身便回。
“姑娘,请留步!”
一道中年女子的声音,陆清鹊疑惑回头。
自酒楼中跑出一位中年女子,身材丰满,面若银盘,脸上画着浓浓的妆容,堪堪掩盖住她的年纪,但看她如今的面貌,也可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陆清鹊站在原地等她,女子问道,“敢问您可是陆清鹊陆姑娘?”
陆清鹊神色一凛,“你如何知道?”
转念想起顾景渊在酒楼之中,恐怕就是他透露的。
中年女子擦了一把汗,“姑娘,顾公子在酒楼中备好酒菜,邀姑娘一叙。”
果真是他。
陆清鹊嘴角勾起,眼睛里却全无笑意,“不必了,还请您告诉顾公子,他身侧有美人作陪,家中又有良人相伴,我不便掺和。”
中年女子说道,“陆姑娘,顾公子说他有事相告,有关于马车坐垫之事。”
小荷满脑袋雾水,马车坐垫?
小姐和三皇子之间,何时到了要谈论坐垫之事?
哦,不对,重点不是他们,而是这个坐垫,又是什么意思?
陆清鹊沉吟片刻,“您请带路。”
萧沐辰耳力很好,隔了一段距离便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仅如此,还意外得知美人名字。
陆清鹊。
他在嘴里玩味地念了两遍,好名字。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他看到的那般。
他重新带上斗笠,开始收拾灯笼。
围观人群纷纷攘攘,“公子这是做什么?哪有还没猜中谜底便要收拾摊位的?”
萧沐辰脸上带着笑,嘴里却冷声道,“你们在此处猜了一整晚也未猜中,我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说罢,收拾好摊子朝城外去了。
注 : 灯谜非原创,是从搜索引擎搜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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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下萧沐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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