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之伸出手,将秦莱的脸推向另一侧,露出没被打的那半边脸,正上下比划着要怎么打时,秦莱瞪着眼咬着牙道,“裴述之,有种你今天把我打死,否则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你有个当侍郎的爹,就算你爹是当今皇上,这仇我也得报!”
他因被顾景渊一脚踹中肚腹,重伤内腑,痛疼自内向外一阵阵发散出来,五脏六腑几近破裂,胸膛如同刀劈般疼痛,喘着粗气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相较与身体的疼痛,裴述之众目睽睽之下一下一下的巴掌才是叫他真正难堪的,想想平日里被他欺负的人,而今两人境遇彻底颠覆,他为鱼肉,他为刀俎,任人宰割,随他摆弄。
屈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铺满整个心扉,他死死盯着裴述之,眼睛饱含血丝,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听到他说此话,顾景渊脸色一变,眸色一闪,忽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他跟前,低头俯视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张口闭口就是别人爹,怎么,你没爹么?”
秦莱张开嘴,刚要发声回他,顾景渊却直接打断他,淡笑开口,“没关系,既然你没爹,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爹。”
陆清鹊:“……”
萧沐辰:“……”
裴述之:“……”
小荷:“^O^”
她努力憋住笑,悄悄扯了扯陆清鹊的衣袖,“小姐,你们为何不笑?是觉得不好笑吗?”
陆清鹊转头去看她,小荷这时才发现自家小姐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大半,肩膀微微颤抖,像是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而陆清鹊见小荷因为憋笑,脸色由红变紫,犹如一只大茄子,且是将近熟透的那种,不由得发笑。
两人互相对视,越想越觉得好笑,越看对方越觉得有意思。
于是一前一后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顾景渊凝眸看过来,正巧与陆清鹊眼睛对上,四目而视之际,他挑了挑眉,眼中有着些许疑惑。
陆清鹊咳了两声,假意正经道,“三皇子此话说得属实过了些,您怎能在口头上轻易占人家便宜呢?”
顾景渊反问,“所以,陆大人认为我该如何说?”
陆清鹊怔了怔,一个想法逐渐在心底成形,“我想他应当不至于没有爹,所以,往后您可以自称是他义父,或是干爹。您说呢?”
“哈哈哈哈”一串响亮的笑声响起来,萧沐辰慢慢走到二人身侧,不动声色隔开了他们,缓声道,“我认为此提议不错,避免了有两位亲爹的冲突。”
顾景渊无言瞧着面前这两位,分明是来插话的,却要冠冕堂皇地提意见,这意见……也不怎么样吧。
此时,秦莱奋力挣扎,起了半个身子吐了一口血,愤愤然道,“你们竟敢这样欺侮人!你们等着,今天我出去,有朝一日我必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顾景渊整了整衣襟,低头睥睨着他,“死到临头了废话还这么多,”他将话头转向裴述之,“看来你打得还是太轻了。”
语气平淡自然,就像在随意聊天,话语中将他的命运拿捏得死死的,犹如一座大山稳座眼前,将秦莱笼罩他的阴影中无法逃脱。
裴述之小心翼翼问,“三皇子,我继续打吗?”
顾景渊反问他,“你说呢?”
裴述之站着没动,一副想做不敢做,想忍忍不下的样子,左右艰难,前后矛盾。
顾景渊笑了笑,“你平日是怎么被他欺侮的,今天定不是第一次了吧?我问你,他向你要了多少次钱,哄骗你多少次,又欺负你多少次?你心里可有数?”
裴述之低头默然不语,就在陆清鹊以为他神游四方去了时,他又抬头,目光变了,“九次,他骗我、当众欺侮我、找人打我、强行抢我钱财,我早就恨透了他。”
顾景渊盯着他,目光深邃,不言语。
裴述之又说下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不是好欺负的,今天我就一次还回来。”
顾景渊看戏般的神态,悠然自得,“看来你也不是全没血性之人。”
裴述之没学过武功,手劲不大,也无巧劲和寸劲,但力量不大,侮辱性极高。
当着众人的面,秦莱的脸面尽失,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本人自称京城郊外地头蛇,谁承想,这地头蛇也有被一条虫子按着打的时候。
*
秦莱被几人架着离开后,还不忘回头威胁裴述之,裴述之胆气似乎大了许多,他一改唯唯诺诺的神情,冲他挥了挥拳头,秦莱甩开头,眸子中透着些许耻辱和惧怕。
顾景渊不仅付了两桌酒菜钱,还赔付了桌椅损失以及……另外几桌客人的饭钱。
毕竟都是普通百姓,一看有人来闹事,他们饭也顾不得吃完便跑走了,账单无人付,顾景渊出手豪气,一并交了钱。
他客气道,“老板,今日是我们的错,耽误了您做生意,这些钱您手下,算是赔偿的银两,多的这些,就当桌倚修缮费吧。”
老板是个精明人,听裴述之一口一个皇子叫着,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数的,便笑道,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能光临寒舍,已经叫寒舍蓬荜生辉财源滚滚了,哪里还敢收下您的钱呢?”
顾景渊不废话,一把将钱袋拍到他手里,“拿好了,后会有期。”
酒楼老板鞠着躬恭送他们出了门,陆清鹊心道,“他在这家酒楼算是混了个脸熟,别看酒楼老板对他恭敬的样子,往后他恐怕再也不敢招待他了。”
酒楼门口,大街之上,萧沐辰抱臂而视,目光复杂,“三皇子,今日之事,可真是叫我对你刮目相看呐。”
顾景渊挑挑眉,“怎么说?”
萧沐辰:“我本以为三皇子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淡漠之人,原来也会热心出手相助,替人消灾。”
顾景渊却道:“萧公子以为得不错,我本就是这种人。今日之事全是意外,我并不想插手此事,可惜,”他瞧了眼裴述之,“某人太不争气,我不得不出手。”
裴述之瑟缩了一下,没言语。此事过后,他或许会有转变,但面对顾景渊,他仍是一副小绵羊姿态,胆小怯懦。
萧沐辰笑了一声,目光绕过顾景渊看向他身侧的裴述之,“这位兄台有意思得很,在下忍不住想要结识他了。”
顾景渊回道,“萧公子不必多想了,经此一事,恐怕他也不会轻易结交朋友了。”
话音刚落,细弱蚊蝇的声音自他身后传出来,“三皇子,我……我其实多交个朋友也可以。”
顾景渊脸黑了黑,语气不善道,“我说不可以便不可以,你还没吃够亏吗?”
陆清鹊噗嗤笑了一声,就像萧沐辰所说,这家伙颇有意思,关键时候竟然看不清该同谁站在一起,怪不得顾景渊脸色黑如锅底。
以前他同秦莱结交时,想必也少不了挨骂。
萧沐辰本意并非真正想结交什么朋友,他独来独往惯了,既不去麻烦旁人替他做些什么,也不想辛苦自己帮旁人做些什么。
人际关系愈简单,愈好。
没想到裴述之此人竟有趣得很,与他做个普通朋友倒也不赖,萧沐辰心想,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虽是这般想,可顾景渊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会再自讨无趣。
临分别前,萧沐辰忽然叫住陆清鹊。
她疑惑道,“萧公子可还有何事?”
他笑道,“自然是有——前些时日你我所见的黑衣人,后来你可去查看?”
他身量极高,她不得不抬头去看他,眉目疏朗清风明月,端的是温润公子谦谦如玉。
可她心里知道,他远不是表面这般简单,每次见到他总是意料之外,说是缘分,未免也太过巧合。
此人过于神秘。
陆清鹊脑海中忽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想法已起,无法抹去,再去看他,已带了三分偏见。
陆清鹊心里一跳,难道是他?
她道,“萧公子是何意?不瞒你说,第二日小荷便去了原地查看,却发现尸首已不翼而飞。”
萧沐辰不显惊讶,平静无波,“这便是我问你的本意,那晚我已将他带走,若是被人发现,免不了风波。再者,要是派他来的人知道了,那更是麻烦。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陆清鹊凝眸深思,想不明白他为何愿意这样帮她,他原本是可以置之事外的,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她颔首,“多谢萧公子帮助,此事本是因我们而起,你从中却帮了不少忙,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萧沐辰不客气,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感谢的法子,便道,“暂且想不出,给我些时日,待我想到便给你答复我想要怎样的感谢,可好?”
陆清鹊愣了愣,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般不应该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吗?
就这一点来讲,他与顾景渊颇有共通之处,都是举手之劳,想要回报。
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回绝的道理,便点头表示同意。
小荷嘴快,“敢问萧公子,您将他的尸首带去了哪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