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裴述之,此人本性不恶,但长时间被自己父亲压制嫌弃导致性情懦弱外强中干,因不懂人性险恶识人不清又过于依赖结交朋友,故此交的十个朋友中有九个是贪图他钱财和酒肉,剩下的一个,则是将他当作无聊时光中的玩乐。
他总想向父亲极力证明自己不弱于他人,却常常弄巧成拙,譬如上次在镇远侯府之事,回府后被父亲吊在梁上打了一顿,好几天不得下床。
正吃着饭的他忽然听到炸雷般的声音,浑身一激灵,吓得筷子都落在地上,弯腰去捡时,身后那人抬脚猛地踹向他的脊梁骨,砰的一声巨响,裴述之整个人被踹翻仰面倒在地上,临倒之前他两只手紧紧抓住了桌沿,整张桌子随着他的动作也四脚朝天翻倒,一半桌面压在他的身上,桌上的饭菜酒水零零碎碎洒落在地,大部分都沾染在他身上和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裴述之吐掉落进口中的菜,仰面睁着眼向上望,正巧与那人四目相对,那人附身看他一眼,唾了一口,“呸,你瞧这瘪犊子,这么不经踹,我这一脚就踹了他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稀稀落落响起嘲笑声,刺耳且侮辱人。
酒楼掌柜的忙从柜台后走出来,见自家酒楼客人仰面躺倒在地,忙弯腰伸手去扶。
“客官,这是怎么了?可有伤到哪里?”
“无事,无事,”裴述之摆摆手,看了那几人一眼,声音低了下来,“掌柜的您去忙吧,我没事。”
为首之人大步迈到他跟前,将地上碍脚的碗筷远远踢开,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裴述之,有钱吃饭,没钱还债?”
裴述之慌忙解释,“不是,这是我朋友请我的。我现在没钱,可以宽限我几天吗?三天,就三天,我一定还上钱。”
“三天?哼,我宽限你几个三天了你说?当初可是你说的连本带息一千五百两还给我,现在给我卖傻不还钱?”
“秦莱,算我求你了,我现在实在没钱。上次我已经还了三百两,这才几天利息就涨了这么多,你说,你说我怎么能还得上?”
“我不管,”秦莱抱臂冷笑,“你不是有个有钱爹吗?问他要钱就是,还愁还不上吗?”
裴述之可怜道,“我已经问他要了不少银两了,若是再要我爹他非得打死我。求你了,你再宽限几天,容我筹措……”
“呵呵,筹措?你去哪里筹措?要我说,你爹要打死你就任他打死,人死债消,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嘛,你说是不是?”
秦莱拿手拍了几下他的脸,力度不轻,他脸上瞬间出现一片红印。
他奸笑道,“再还不上钱,我们可就要卸胳膊卸腿了,你说先卸哪条胳膊好呢?不过,你要不想卸胳膊也成,小爷我把你卖进青楼,听说不少达官贵人喜欢男人,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去那里卖屁股也能挣不少钱,早晚把债给我还上。”
裴述之后退几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陆清鹊再也听不下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小荷见状亦跟着站起来。
萧沐辰看了一眼顾景渊,两人默契地同时站起来。
方才顾景渊未直接去帮他自有打算,一是他不知实情如何,裴述之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他们来酒楼闹事;二则他想瞧瞧这裴述之有没有能耐解决此事。
看来,他果真无力解决。
顾景渊几步迈到他们跟前,身体挡在裴述之面前,冷下脸瞥了他们一眼,“几位勇士,裴述之不过欠了些银两而已,何必打打杀杀甚至叫人去死?”
秦莱见面前此人身量魁梧高大,神色冷然,语气淡漠却坚定,确实被唬了一下,他抬头看他,后退一步,“你是打哪里冒出来的,想替他出头?好啊,那你给他还上这钱吧,今天一千五百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部还给我,小爷我就再也不找他的麻烦,我们两清,怎样?”
顾景渊睥睨他们,冷笑道,“还钱容易,但你得明明白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借的钱,借了多少,利益多高,借了几次,还了多少,一分一两都要说清楚,否则,恕我一分钱不还。”
秦莱先听到他说还钱容易时,脸上还是带着笑,听到后来的话,脸上的笑越来越淡,最后耷拉下来,一副恼怒样。
“小爷我在京城信誉无人不知,凡事借我钱的人都痛痛快快利利索索还上了钱,哪还用我再去详细数算?这一千五百两我说是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还钱!”
身后几个跟班异口同声道,“还钱,还钱!”
顾景渊叹口气,“那便莫怪我了,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他回头问裴述之,“你果真欠了这么多银两?”
裴述之战战兢兢,“不曾,我不曾欠这么多。这些是他们哄骗我替人担保,结果那人跑了,这钱全部都算到了我头上。该我还的,我全都还上了,这些是他们额外敲诈我的。”
顾景渊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说的全部属实?”
裴述之差点就要给顾景渊跪下,不知是被他们吓得还是见到了救星,声音颤抖道,“三皇……三皇子,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若有一句假话,我天打……”
顾景渊按下他的胳膊,镇定自若道,“我知道了,不必发毒誓。”
他心中大概有数了,裴述之是不会骗人的,也不会无缘无故借取这么多银两,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合伙欺骗他,想叫他当冤大头还巨额银两,他们便可渔翁得利。
他将裴述之挡在身后,把长条板凳扶起来,优雅淡定地坐下,动作慢条斯理慵懒极致,仿若是在自家后院喝茶赏月。
做完这些,他抬眼看向秦莱,锐利的眼光仿佛利剑,不见血的杀人利器,秦莱后提一步,“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顾景渊抬手轻轻扫了扫衣服上不可见的灰尘,复又抬眼看他们,“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你们哄骗他做了担保,还这本不属于他的巨额银两。这钱,我们不还了。”
虽是坐着的,他的气势却比站着的他们更盛,冷厉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像一群癞皮狗,或是一缕灰尘,抬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时便可轻易拿捏。
“不还了?”秦莱眉毛拧成团,本来就丑陋的面目此时更为丑恶了,“你说不还便不还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这钱,你们必须还!还不上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他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丑态毕露,暴喝着抬拳冲顾景渊而去,顾景渊掀开眼皮,甚至都未站起身来,冷笑着抬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拳头,手掌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秦莱的拳头被他手掌整个攥了起来,且在慢慢用力,骨肉摩擦中,剧烈的痛感自其中产生。
秦莱面目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叫声,像发声又发不出,痛感加剧,像极了在受酷刑。
身后几人见状想扑上来,可顾景渊眸中精光一闪扫过他们,甚至都未说话,那几人便像被冻住了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不敢再动一下。
想来本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论计谋还是武力都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顾景渊愈加用力,手上青筋突起,脸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是在悠闲下棋或是自在地饮酒。
反观秦莱,痛疼感加剧,像是到了极限。脸上既红又黑,眉毛已不是眉毛,而是一团毛线般扭曲。
五官乱七八糟,痛彻心扉。
时机到了,顾景渊一下松开了手,向后推了他一把,秦莱身体瘫软向后面地上倒下去,身后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各个迎上来去扶他。
顾景渊抬起一脚,猛地飞踹过去,他用了十成力气,恰好踹中他肚腹处,秦莱被这股力量掼倒,仰面倒去,顺带着几人一同跌落在地,哎呦哎呦叫唤不停。
这一脚别的不说,秦莱五脏六腑都得移了位,不休养个半年铁定下不了床。
顾景渊道,“现在该你了。”
气氛静默两秒钟后,裴述之才后知后觉他是同他说话。
他两股战战走出来,“三皇子,该我做什么?”
顾景渊抬起下颌点了点地上的几人,“该你上场了。”
“我?”
裴述之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他不曾做过粗活,手指均匀修长,白皙细嫩,甚至都没有茧子,他不可置信道,“三皇子是叫我去打他们?”
“否则呢?”顾景渊斜他一眼,“不敢么?”
裴述之闭了闭眼,“不是不敢,我怕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哼,你看地上的癞皮狗,都爬不起来了,你还怕打不过他们?”
裴述之咽了口口水,“三皇子……我……”
“不打也可以,从此之后别再与我互称朋友,若是再遇见他们,也别想让我帮你一次!”
顾景渊冷冷吐出这句话,不再看他。
裴述之扶了扶两只颤抖的腿,此时已经抖若筛糠,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朝他们走过去,站定在秦莱身旁。
秦莱睁大眼睛,“裴述之,你敢打我?我警告你,今日你动我一根手指,明天我就叫你进青楼!”
顾景渊睁眼,冷声喝道,“打!”
“啪”地一声,裴述之一个巴掌拍在秦莱脸上。
顾景渊嗤笑一声,“你这是打苍蝇,还是打蚊子?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若是不将他打得掉牙,明日你就得被他卖进青楼,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听完此话,裴述之又羞又愤,手掌像是被注入力量,啪啪啪,连着三声甩在秦莱脸上。
此时秦莱躺在地上仍然站不起来,而他的几个跟班明显被吓到了,站在一旁只敢看着不敢上前。
这便给了裴述之莫大的勇气,啪啪啪啪啪,又是连着的几个巴掌,他越打越上瘾,越打越兴奋,原来打人是这么爽!
秦莱脸上很快肿起来了,红红的犹如猴子屁股。
顾景渊忽然发声,“你只打他一侧脸可不好看,两边同时打。”
他仍是坐着的,悠闲自在地欣赏裴述之的表现,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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