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薛归帆这么一提醒,岑雪才想起来,昨晚他整个人稀里糊涂的,竟然连名字都没问就把人放跑了。
他当即决定今晚再去一趟,一定要把联系方式要到手。
他拍拍薛归帆的肩:“今晚陪我去,还有…”
他恶狠狠道:“赔我薯片。”
其实岑雪很少去酒吧消遣,那家酒吧是薛归帆朋友的资产,每次都是薛归帆说朋友那儿有新酒,带他去尝尝鲜,岑雪才“勉为其难”地陪他去。
而薛归帆听到他的一见钟情对象是个男的,竟然支支吾吾地拒绝了他的支援邀请,一溜烟跑走了。
这家伙不会恐同吧,岑雪试图回忆发小有关这方面的态度…什么也没回忆起来,又想起薛归帆刚刚毁了他一包薯片,可恶至极,于是干脆将他抛到脑后。
几小时后,岑雪坐在包厢里,掏出早前从薛少爷那里摸来的VIP卡,拍在领班面前,豪气道:“我要指名…你们这里最帅的那个酒保。”
领班脸上挂着服务微笑,心中抹汗:客人,我们这儿是正经场所,不提供这种擦边服务。
他看着包厢沙发上的客人,视线实在难以从那张光彩照人的脸上移开,只能陪笑道:“要不,我给您看看员工照?”
把人叫来看看脸的事情能叫特殊服务吗,顾客就是上帝。
“哦,好。”岑雪从善如流,借着领班递过来的平板仔细辨认了一番,在一众俊男美女的完美微笑证件照里,找到了唯一把唇角绷成直线的那个。
岑雪看了看下面的名字,纪枨。
纪,枨。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人的名字也怪好听的。
纪枨推门进来的时候,包厢里的客人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研究酒水单。
今天岑雪出门前特地打扮了一番,酒吧暖气开得足,他早早脱下大衣,白色的针织打底衫,在旁人身上或许会有灾难般的显黑效果,但穿在岑雪身上,反而让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透出一种不同于雪白羊毛的粉嫩。
墨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听到动静,岑雪抬头看来,那个小揪便在他脑后晃了晃。
纪枨脑中关于这张脸的记忆立刻被唤醒了——昨天晚上,他在卫生间的走廊上逮住一个骚扰者,这位就是被骚扰的客人。
彼时,纪枨看到这位客人盯着他发呆,还以为对方已经喝醉,脑袋转不过弯儿,于是决定先把骚扰者交给酒吧保安,等他跑回原地想看看醉酒客人的状况时,人却早就没影了。
现在来找他,是想感谢他,还是算丢下人就跑的账?
纪枨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兼职酒保的工资,他不能再收到投诉了,会扣钱。
岑雪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他双手举起印满花体英文的酒水单子,翻开在纪枨面前,从单子后露出一双闪着期待的圆眼,问:
“我向你点酒的话,你会有分成吗?要多贵的酒你能给我联系方式?”
被他的直白袭击,纪枨沉默一瞬,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的,岑雪大大方方的:“我想和你交朋友啊。”
这不是正常的交友方式,可纪枨也不觉得对方是在刻意给他难堪。
“如果你是想感谢我昨天帮了你,那是我的工作…”
岑雪打断他:“你的工作还有替客人点单,我要喝最贵的,刷这张卡吧。”
岑雪指了指桌面上的VIP卡,他记得薛归帆往里面充了得有大六位数,买几瓶酒绰绰有余,谁叫他今天不肯陪自己来,必须狠狠喝他一笔。
纪枨叹了口气,拿起卡转身走出包厢。
不出一会儿,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刚才的领班。
“酒呢?”岑雪看他们两手空空,疑问道。
领班也是一脸难堪:“刚才薛少爷打电话过来,说这张卡昨天不知道掉在哪儿了,要锁户防止盗用,所以…”
这间酒吧因为酒价高昂,所以会员制度也相对严格。可领班认得岑雪,薛少爷每次光顾都会带上这位好友,他又长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在他手上怎么会是丢了呢——他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但对面坚持,丢了,别用。
那语气寒冷如冰,领班只是个打工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惹恼客户。
闻言,岑雪讷讷地张着唇,半晌说不出话。他没想到,和薛归帆已经是这种好到能穿同一条裤衩子的交情了,竟然也会被背刺。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扁了扁嘴,掏出自己的卡,递到纪枨面前,扭头对领班道:“那我自己付,可以给他分成吗。”
《拿金主的钱包养小白脸被捉奸翻车后,他含泪自掏腰包》…不知怎么的,领班的脑子里瞬间滑过这么一串既视感极强的狗血剧情。
他悄悄看了眼纪枨的表情,从那张冰山脸中,勉强能看出一丝疑惑,这个年轻人自第一天上班以来,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帅是挺帅,可不笑得灿烂点,客人看着怎么会开心?
可偏偏就有客人喜欢这一款,还乐意给他花钱。
领班知道纪枨的经济状况,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来不及思维发散,接过了岑雪递来的卡。
纪枨戴着白手套,当着岑雪的面拆了酒封,他微微倾身,脊背依旧笔直如松竹,双手托着酒瓶为客人倒酒,暗红的酒液缓缓流入水晶杯,散发令人心醉的醇香。
可岑雪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花了六位数买来的酒上,在这期间,他一直托着腮,好奇地瞧着纪枨的一举一动。
帅气的酒保似乎没有注意到客人的目光,他倒完酒,说了句请慢品,就准备离开。
“诶?”岑雪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角:“你还没给我联系方式呢。”
纪枨停住,顺着被牵住的衣袖低头看他,岑雪被他这么一俯视,突然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他还没喝酒,脸颊上就已经飘起两朵红晕。
将这副情态看在眼里,再迟钝的人也该咂摸出味道,纪枨顿住。
他说:“不好意思,我是直男。”
酒吧值班表上,今天负责锁门的是纪枨,他做完一系列清洁工作,脱下穿了一晚的制服,换回常服。
给酒吧门落锁后,他背着双肩包走到门边的拐角,才发现路灯死角的阴影里,蹲着一团白绒绒的东西。
看清那团不明生物后,纪枨有些无奈,他走近了,半蹲下来,轻轻地拍了拍白团子的肩膀。
他呼喊对方的名字:“…岑雪?”
刚才他在账单上看见了对方的名字,只一眼,这个名字连同包厢内的身影一起印入了他的脑海,雪色的衣服,雪色的皮肤,纪枨盯着那两个字,不着边际地想,他就这么喜欢白色吗?
身前的白团子抬头,几缕碎发黏在他的脸颊上,岑雪的双颊红扑扑的,半眯着眼,脸边有被胳膊压出的白印,一看清纪枨,就皱起秀气的眉,说:
“讨厌你。”
一股酒味儿。
纪枨叹了口气,他把背包放下,脱下身上的羽绒衣,给岑雪披上。他的身材比岑雪高大,外套罩住岑雪,只露出对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帽兜边上的绒毛围住,显得更精致小巧。
几根毛拂到岑雪脸上,痒得他皱了皱鼻。纪枨伸出手,替他压平那圈不算柔软的绒毛。
纪枨说:“把手机给我。”
岑雪喝醉了就格外听话,虽然刚才还在说讨厌,但还是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乖乖递到他手上。
纪枨接过来,唤醒屏幕后,又递到醉鬼的脸边:“解个锁。”
这是要给他拍照吗?岑雪迷迷糊糊的,弯起唇角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想象中的快门声并没有响起,岑雪听见上方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身前的人离他很近很近,穿着灰色的棉质连帽卫衣,上面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岑雪头一歪,顺势倒在这面肩膀上。
纪枨身体一僵,还是搂住醉得晕乎乎的岑雪,他翻开手机联系簿,给最近的通话记录联系人打去电话。
嘟的一声,对面秒接。
岑雪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很短暂的一瞬后,通话就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手把手机塞回他的大衣口袋。
“你朋友刚好在这附近,很快来接你。”
岑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纪枨的衣物很薄,他的头抵在纪枨的肩上,点头间能蹭到对方坚硬的骨头,现在室外气温接近零下,纪枨不冷吗?
他撩起手臂,把身上的羽绒衣分出来一半,盖到对方身上。
纪枨扯住他的手:“我不用。”
“别乱动,暖气要跑走了。”岑雪不满,嘟嘟囔囔道。
实际上羽绒衣根本罩不住两人,非要这样一人一半,才是让暖气都跑走了,可纪枨没有再拒绝,任由岑雪将一半外套扯到自己身上,倚在他怀里取暖。
大约五分钟后,伴随着滴滴两声车鸣,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酒吧前的道路上。
纪枨扶着岑雪的肩,让他能勉强站起。
车门开启,驾驶座上走下一位身穿夹克的高大男人,三两步走到两人跟前,英俊的脸上浓眉紧皱,他先是看了看靠在别人怀里的岑雪,又上下打量起纪枨。
他的目光令纪枨感到不适,下一秒,男人伸出手,轻拍岑雪的脸:“小雪?”
醉鬼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刚才还软绵绵的,此刻却出奇有力,啪得一下打掉薛归帆的手。
被拂了面子,薛归帆也不气恼,冷哼一声,直接弯下腰,手臂抄过岑雪的膝弯,把他打横抱起。
“多谢你,走了。”他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要走,岑雪却拽住身上的羽绒外套不肯放手,嘴里喃喃:“冷…”
薛归帆安抚:“很快就好,到车里就不冷了。”
“给他披走吧。”纪枨上前一步,主动将衣服盖在岑雪身上,今天这位客人让他赚到的钱,够买不知道几件这样的廉价羽绒衣。
薛归帆见岑雪不肯放手,也不再推脱,长腿一迈,快步离开。
车很快驶离视野,这一条街的商店中,酒吧是最迟打烊的,此刻整条街除了寥落的几盏路灯外几乎漆黑一片。
纪枨站在酒吧门口,忽然感觉有些冷。
岑雪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躺在主卧里,记忆停留在被纪枨一句“我是直男”气到,咕噜咕噜连喝了两三瓶酒。
然后呢?零星的记忆片段进入他的脑海,好像那之后他在酒吧门口遇见了纪枨,说了几句话,好像又没有。
他喝着保姆做的醒酒汤,问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保姆照实回答:“是薛少爷把您送回来的。”
哦。岑雪烦躁地搅动汤匙,既然不是纪枨,那昨晚的后续果然是梦,纪枨给他披衣服是假的,愿意让他靠着也是假的,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没要到纪枨的联系方式。
岑雪顿时就像打了蔫儿的黄花菜似的,他拿出手机,准备先质问昨天无故锁卡的发小。
他打开手机联系人,在置顶的一栏停住,酝酿怎么输出,可下一瞬,他的目光却黏在了屏幕上,烦躁和失落像被针戳破的肥皂泡,啵得一声消失不见了。
在星标之外,有一个醒目的联系人躺在他的列表最上方:
A纪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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