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安静的环境下,姜予安被这声招呼吓了一跳。
猝然回身望去,只见身后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面容俊美,眸光幽深,雪白素衣淡若烟云,气质出尘入画,身影于黑夜下望去似雾里看花,如轻云蔽月。
“宁撄?你怎么还没睡?”姜予安讶异道。
宁撄站在他身后,与他靠的极近,夜色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避而不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话闭他几乎是立刻就闻到了姜予安身上浓烈的酒气,眉头微皱。
“噢,路上有事耽搁了。”姜予安借着酒劲随口应付道。
宁撄无奈将他扶住,二人穿过层层回廊,来到了姜予安院中房间内。
窗外种有大片竹林,秋风一吹,竹影疏疏作响,冷冽的寒风带着竹子的清香直望人鼻子里钻。
宁撄将他搀扶进房,长明灯被点亮。
姜予安奔波一天本就累的不行,眼皮像打架似的一靠近床几乎是倒头就睡。
宁撄将烛火搁到他床台边,待回头便发现他已四仰八叉的睡死过去。
宁撄神色无奈的走至床边动作轻柔的将他睡姿摆正。
暖黄的烛火明明灭灭,姜予安睡的不省人事,白皙的脸庞笼罩在暖黄的光晕下,像打了层朦胧滤镜般温柔静宜。
宁撄望着他的睡颜,神色柔和下来,眼眸低垂,看不清眼底情愫。
就这么于床边端坐半响,望了半天。
窗外寒风吹过,竹叶摇摆沙沙作响。
宁撄渐渐回神,起身将姜予安身上琐碎物品一一摘下,为他盖好锦被。
可余光不经意扫过姜予安脖子时,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
玉佩不见了。
姜予安不知道的是,那玉佩能治愈伤病,是出生时宁撄母亲送与他的平安玉。
去年他生辰,宁撄怀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鬼使神差的将这枚对他意义非凡之物送予了姜予安。
可姜予安压根不知他心意,只当那是一枚在普通不过的玉佩,在他莫名滚烫的注视下,为表珍重就顺手挂在了脖子上。
宁撄怕他乱放随手搁了,便将他摇醒轻声问道:“玉佩你放哪了?”
姜予安醉的眼皮都挣不开,口齿含糊:“…什么玉佩啊?”
“你脖子上的玉佩。”
姜予安闻言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哦,玉佩啊,我把它抵给酒肆老板了。”
宁撄闻言心口一窒,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眼中似寒潭冰雪般散发着冷冽寒意,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姜予安,你厉害!”
——
第二天早上姜予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的院子位于流云宗西侧,环境清幽,名为不秋堂。
他起床后压根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直接就火急火燎的直奔宗门的丹药房。
药房外的院子里师妹姜若雪正在晒灵药,一只灰色小狐狸正趴在她脚边晒着太阳。
这只小公狐狸名叫姜离是他们的师叔,年纪已有百余岁。
小离浑身灰白色的短毛,屁股后面坠着两根毛绒绒的小尾巴,四肢短小粗壮,身子也相当富贵,看着不像狐狸,倒像只大肥狗。
姜予安一边在丹药房里胡乱翻找着,一边对房外的姜若雪喊道:“师妹,师父炼的丹药还有多少?”
院外的姜若雪穿着一身淡黄裙衫,妍丽的脸上带着些婴儿肥,身姿窈窕,眼眸明亮似秋水。长相美似仙子,性子却跳脱如兔。
她懒洋洋回道:“没多少了,今年的灵药长势不行,炼出来的丹药没几瓶。”
姜予安找了半天,果然发现架上只剩下零星散落的十几瓶丹药,辟谷丹,还草丹,回春丹等等各几瓶,他便只拿了几瓶回春丹出去。
出了丹药房又往西南侧的藏经阁走去。
前阵子姜予安为了捉一只山魈,借走了一本有关魈魅的典籍,可惜那典籍在他捉妖的过程中不小心被那山魈给扯开了一大半,姜予安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能胡乱倒腾一翻偷偷将那撕毁的几页黏了回去,现在正好趁着师父闭关还未发现,便想着要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得放回去。
藏经阁共有七层,顶层是禁地,他们没有师父的令牌是进不去的。
姜予安拾梯径直来到第六层,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偷偷将典籍塞进一处满是灰尘的书架最顶上。
那排典籍压的很紧,他硬是塞了半天才塞了进去,结果那顶上突然掉了个扁盒子下来,顿时灰尘漫天,他被呛的直咳嗽,姜予安捂着口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奇的将那盒子捡了起来。
是个长长扁扁的漆木盒子,姜予安内心祈祷希望里面是哪位先辈留下的私房钱。
结果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只是一卷普通的古画,那画保存的很好,白色宣纸上画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着素衣,手持长剑,头带玉冠,青丝如瀑,脖颈处带着一枚印坠,气质疏离出尘,如云巅皑雪般凌厉,犹其吸引人的是那双眼晴,极飒,极美。
整副画没有注笔落款,但他一眼就认出这画中女子居然是师祖姜微!
画中脖颈处所画印坠是流云宗的掌门印,姜微是流云宗历代掌门中唯一的女子,这画中女子的身份一目了然。
姜予安之所以对这为师祖有印象还是因为小离,据师父说小离的母亲是流云宗的守山神兽九尾狐,百年前曾经用自己的命救过师祖,后来师祖便收了它的孩子当徒弟,取名叫姜离。
他看着放画的盒子上所积的厚厚灰尘,心下不解,为什么师祖的画会藏在这里?这画又是谁画的?
姜予安带着疑惑,小心的将画收好,放回原位。
从藏经阁出来后,他沿着宗门小道便想直接溜达下山。
走至后山西侧时,悬崖边的浩瀚竹海中,竹影波浪翻涌,如青雾般光影交错的竹海中,一抹飘飞白色身影如晴霜阳雪,手中剑势凌厉飘渺似疾风。
是宁撄在炼剑,这个时间点了他居然还在炼,要不要这么卷。
流云宗有独特的传承剑法,名为流云剑法,共有十二式,剑招飘忽如云,变化万千,每一式都极其微妙,越往上越是包罗万象。
姜予安和他同为筑基,但自己却只练到第四式便没了进展,迟迟无法突破第五式,而宁撄却已在第七式。
这进度其实是相当恐怖的,要知道师父也才到第十式。
流云宗很大,人却很少,宗内只有师父,他这大师兄,宁撄还有师妹四人。
雾隐山常年大雾,山中又设有特殊的阵法,凡人是无法发现找到流云宗的,所以可以说整坐山上都极为僻静。
几人平时都在各自院子修炼,没事的时候甚至几天都遇不上,姜予安难得见他人影,此时既然碰巧遇到了,便打算顺道过去打个招呼。
可他刚靠近,那剑势便带起一阵劲风,携着飘飞的竹叶差点呼了他一脸。
姜予安连忙后退了几步,躲过这乱飞的尘叶。
师弟是吃错药了吧!姜予安吐槽道:“宁撄你这什么破连招!”
宁撄并未注意他靠近,猝然回头,望见他突然靠近,脸上神情像受惊小狗般带着惊讶疑惑。手中原本不偏不倚的凌厉长剑,竟微不可查的偏了几分…
他心神意乱的已没了练下去的心思,干脆收剑入窍,眼神漠视的从他身边走过,便要离去。
姜予安见他不理睬,态度也十分反常,忍不住道:“怎么我一来,你又不练了。”
“师兄找我什么事。”宁撄止步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宁撄皱眉,猜到他昨夜醉酒,醒来后昨夜之事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又或是他知道只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思即此他心口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再次翻涌,他忍不住收剑一步一步朝姜予安逼近。
眸色深沉近墨,带着隐忍戾气,意味不明道:“师兄昨夜的酒可还喝的满意。”
“还行,怎么突然问这个?”姜予安看他神色奇怪,不解其意道。
“师兄连玉佩都当了,当然满意了。”
姜予安差点被他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给呛着,心顿时就虚了。
“咳咳,…玉佩?,我没当啊!”
宁撄忽然低头逼近至他眼前,二人身形靠的极近,姜予安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淡淡香气,像冬日的霜雪。
宁撄垂眸逼着他对视,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音色极低道:“师兄不知道吧,你每次说慌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人。”
…有这么明显吗?姜予安心更虚,越是这样反而越不敢看他。
他语气飘忽了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我…这其实是个误会,我说我是…迫不得已的你信吗?”
宁撄盯着他沉默不答。
“……当时情况很复杂,我一时迫不得已才…,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一早便和那老板说了,让他好生保管,日后一定会赎回。”
宁撄挽剑直立,心下气已消了大半,但依旧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师兄大可不必如此,那玉佩既送与了师兄,师兄要如何处置都与旁人无关。”
姜予安被噎住,内心直道完了完了,这是真生气了,早知道昨天就应该直接厚着脸皮赖账了。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虽说已经送了我,但将同门所赠之物随便抵押确实是我不对,这两天我立刻就去赎回来,我向你保证!”
宁撄闻言,心中怒意不消反涨,同门同门,即便是他人所赠他也会这般吗?
像是在和自己置气般,心口翻涌的情绪怎么都止不住,他情绪失控般,忍不住回怼道:“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不是赎不赎的事,这是…”
可话到一半却又突然忍住,喉结滚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带着难宣之于口的情愫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
姜予安等了半天不见他说下去,又开口为自己解释道:“我明白,我不该如此,可当时情况特殊,我……”
“你根本就不明白!”
宁撄像是再也听不下去,持剑的手用力到发白,眼中满是愠怒痛苦,话撂下后直接转身离去。
姜予安不知他突然哪来的那么大怒气。
开口挽留道:“宁撄,我错了还不行吗!”
“宁撄!”
“师弟!”
宁撄根本不理。
姜予安快郁闷死了,他捂着脸,内心崩溃。
原先居然还想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偷偷赎回来,结果这才过了一天就被发现了,真是造孽啊!
眼下只能是尽快想想办法筹钱将玉佩拿回来,然后赶紧带着玉佩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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