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乖乖地张开嘴,等待着被子被放进嘴里,又轻轻咬住。这样乖巧的举止引来一阵轻笑,他听柳长羿说,“怎么这么听话。”
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引得一阵发颤,也不知是疼还是冷。
柳长羿原本就翼翼小心的手又轻了几分,“我听泉梅说,他去的时候只看到恒禹涵打你,你都不还手。”
“……”铃铛不是不还手,是打不过,他也没想到恒禹涵那么厉害,他那个武器还是专门从柳长羿书房偷来的,应该是很厉害的,但还是连恒禹涵的一点皮都没划破。
“恒禹涵是天上数一数二的大将,我知道你打不过。说来,也不全怪你,就连我的威望都大不如前了,天帝的人竟敢在我的地盘,将你打成这样。”
他听出柳长羿语气中的叹息,松开皱巴的床单,改去拉柳长羿的衣角。
“呵。”柳长羿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没事,我没生气。说件高兴的事,你不是缺件武器吗?我大概有底,过段时间,给你找个趁手的。”
泉梅想了一整夜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天庭方不显得突兀。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查问完功课后,柳长羿给了他一个非常完美的理由,完美到不得不去一趟。
“你帮我去趟天庭,让冷凝华把恒将军召回。”
“啊?”泉梅错愕,“不是说下个月他自己就走了吗?”
“今天是月初。”
“哦……”原来这个“走”还需要人为啊,“可师兄会答应吗?”
“你去就是了,他肯定会答应的。”
他本来还在想就这么直愣愣地去找冷凝华,让他召回恒将军,冷凝华能同意吗?结果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怎么天上全都在议论这件事,而且版本奇多,泉梅都要怀疑自己知道的这一版是不是正版了。
什么柳仙人的爱宠想找恒将军切磋武艺,却被打得奄奄一息,连床都下不来了!还有什么恒将军目中无人,看不起柳仙人的爱宠,竟将他哄骗出来,殴打一番。最最最精彩的就是柳仙人为了受伤的爱宠跑遍四海,走遍高山,就为了找一株能减轻痛苦的草药。
一开始,泉梅只觉惊愕,但听得版本多了吧,又觉得新奇好笑,忍不住再去多打听几个版本。
难怪师父说冷凝华肯定会答应呢,现在满天下都知道冷凝华的心腹打伤了柳仙人的心头肉,不管是不是误会,冷凝华都没脸再让恒禹涵待下去了。估计就算泉梅不去提,冷凝华也要再来仙缘岛赔罪了。
不过泉梅此次前来还有别的目的,他要帮师父讨一件赔偿。
果不其然,冷凝华在听完泉梅的来意后并未表现出不满,反倒赔着笑脸,道:“恒将军冒失,是本君管教不严,不如……本君再挑几位更好的过去?”
“师父说天上的将军护卫肯定都是极好的,但大都不熟悉仙缘岛的情况,这妖怪都长得差不多,若是又像这次一样伤了自己人,那就不好了。还是算了,这样仙缘岛的妖怪们也自在些。”
“可师父的安全……”
“师父说了,仙缘岛的大将们虽有些贪睡,但若真遇到什么大事也不是吃素的,还请天君放心。”
冷凝华的眉头皱了皱,似是对泉梅打断他的话很不满,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平和道:“好吧,既然是师父吩咐,本君知道了,等闲了去向师父问安。”
“还有一事,师父说上次天帝送来的果子好吃,挤出汁来尤其香甜,铃铛喜欢,想厚着脸皮问问天帝还有没有。”
冷凝华愣神片刻,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师父言重了,这些果子平日里要多少有多少,师父喜欢,我每月差人送去就是了。”
“多谢天帝。”泉梅窃喜,难得看到冷凝华吃瘪的样子,“我告退了。”
冷凝华看着他出去,疲累地靠在椅子上,连气都撒不出来。
泉梅本想走之前去打听打听,是哪只蛇这么大胆惹了师父生气,但乱七八糟听下来一圈后,他觉得这些言论都不怎么可信,唯一听上去还有点真的就是明镜堂的主审大人齐方水,对柳仙人颇有微词。齐方水确实是条蛇不假,且从小被当今的天君当儿子养着,宠得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但不靠谱的是,明镜堂不是草药局,它是审理案情的地方,师父再怎么找药也不能找到那里去啊,况且对柳仙人颇有微词的也不止是他,师父没理由生他的气,所以怎么想都应该与他无关。
唯一沾点边的蛇被排除了嫌疑,看来要找出真想还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刚熬好的汤药还冒着滚烫的热气,柳长羿一路走一路用法术降温,到铃铛房门口的时候,刚好是能入口的温度。
第一眼没在床榻上看到铃铛的身影,他挑眉,转头,看到铃铛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笔。他有些疑惑,这小山雀好像比之前高了,等走近了,才发现,铃铛是跪在椅子上的。
他轻笑出声,“你这样不难受吗?要不我把纸笔给你拿到床上去?”
铃铛摇头,他昨天试过了,趴着写字要靠手肘撑着,很难受的。
“那把被子垫底下吧,你这样伤膝盖。”柳长羿将药放在桌上,又往他眼前推了推,“站起来,自己喝。”
他看着铃铛听话地站起身,端起碗,这才转身去床上拿了被子来。他把被子横横竖竖叠了好几层,确保不会因为太薄而硌着铃铛后,才放在了椅子上,“坐上去试试。”
铃铛一勺药都还没咽下去,又急忙放下碗,按照柳长羿的指示坐下。
见他片刻的呆滞,柳长羿收起了笑意,担忧道:“疼吗?”
他摇了摇头,抬头看着柳长羿,挤出一个笑容,再次拿起碗,专注地喝着。
他很乖巧,柳长羿让他坐下,他就顾不得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强撑着坐在柳长羿为他精心布置的椅子上,即使被挤压的伤口发出无助的哀鸣,他也只会晃晃小腿强装镇定。他很听话,柳长羿让他喝药,他就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药碗,小口小口往嘴里送,就算苦到舌头发麻,他也只是微微皱起眉头。
“真的不疼吗?”柳长羿撑着桌子,又问了一次。
“……”他犹豫片刻,再次摇头。
“呵!”柳长羿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又盯着他看了半晌,无奈道,“好吧,那你说不疼就不疼,相信你。”
铃铛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有点失落,明明柳仙人也没说什么,伤口也确实没有疼到不能忍受,但就是很失落,感觉心口窝了一团气,却没有撒出来的理由。
他小心地将目光从手里的药碗移开了一些,余光看到柳长羿正在书架上找书,找了两本,不太满意,放回去后又继续翻找了起来,完全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他的意思。
他越发失落起来,舌头也从发麻中回过味儿来,不断地被苦涩刺激着,惹得他鼻子酸酸的,但他只能继续喝下去。
药碗终于见底,铃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结束了磨人的刑法。
“喝完了!好棒!”柳长羿随口夸赞道,他举起拿在手上的书,给铃铛看,“不是喜欢听故事吗?别坐在这儿了,上床,我念给你听。”
铃铛那颗原本低着的头马上就抬起来了,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是在问真的假的。
“真的呀。”柳长羿拉住他的手,“快起来,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梨汤,应该等会儿就端过来了。你先去床上,我给你拿被子。”
铃铛有点不放心,犹豫着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字:时间。
柳长羿琢磨片刻,“你是怕耽误我的时间?放心吧,伤者最大,我今日哪都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铃铛的脸上终于绽开笑容,他站起身来,抱着被压塌的被子,顾不上疼痛,小跑着就上了床。
柳长羿的衣摆宽大,在床上随意的铺散着,铃铛时不时就会蹭到他的衣服,将他的衣服压得皱皱巴巴,再突然发现,然后调整姿势。
柳长羿反而不甚在意,他感受到铃铛翻身了,就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一边读,一边偷偷观察着铃铛的表情。
读书的声音和被褥衣料摩擦的声音混杂着,在屋里晃动,不知过了多久,明媚的阳光不见了。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看不清了,读书声渐渐变小,然后消失了。
铃铛的头安然地靠在柳长羿的肚子上,他听着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看着洒在衣服上的点点金光,只觉得惬意安然。柳长羿则细数着飘散在空中的铃铛的发丝,他的头发渐渐长长了一些,却无人帮他搭理,散乱无章。
屋里很静,他们谁都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地团在一起,像是在发呆,也像是在沉思。没有人喊无聊,也没有人叫停,像是做了同一场美梦,不知道要梦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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