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三名弟子着急的围过去，发现他们的师尊已经昏迷。
“你怎.......”姚兰曦扭过头，想要责备的话语在看到温白钰身旁的人之后咽了回去——老祖宗教训徒子徒孙挺合理。
温白钰四下搜寻，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两根干净完整的腿骨。
“竟然一点血丝都没有。”温白钰眉头不由得紧蹙：“赵峰主为什么要把肉剔那么干净？”
姚兰曦目睹那样两条完整腿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会这样？”
萧祭川双手盘胸，“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剔的？”
温白钰越看越不对劲，“不对，这不对，不是刀剔的。”
他把两根腿骨拿到墙壁上镶嵌的荧光石前面细细察看，片刻后喃喃低语:“这些细小缺口像是被小型昆虫咬出来的。”
“是紫竹虫。”姚兰曦开口。
“哦？”温白钰望向姚兰曦。
姚兰曦在屋里看了圈，没发现昆山紫竹筒，便道：“先前楚峰主说昆山紫竹的竹虫能吸火毒。”
温白钰气笑。
姚兰曦不明所以，“难道不是吗？温先生。”
“昆山紫竹的竹虫是能吸火毒。”温白钰面容冷峻，“方法就是把火毒的附着之物吃掉。”
屋内抽气声此起彼伏。
姚兰曦着急：“温公子，我师尊的腿.......”
她变得小心翼翼：“能不能......能不能再恢复从前？”
温白钰冷笑，“切都切掉了，又不是蜥蜴，指望还能长出来么?”
三名弟子霎时面如土色。
温白钰给赵霓泠包扎过伤口，开了药，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后想起什么，问姚兰曦：“赵峰主是不是曾经抓过一只断腿的斑斓幽雀？”
姚兰曦闻言一愣，道：“此事我只听旁人说过，当时我还没有拜入师尊门下，并未亲见。”
温白钰颔首。
“于此事有关吗？”姚兰曦脸色难看，若有所思：“可这与楚峰主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如此害我师尊?”
温白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直接下山去，途中又被南允找去问询之前宗门内两起中毒事件。
这一夜，怀玉峰的人跑遍芈天门各处都没能找到楚长歌，姚兰曦将事情禀告给南允，又觉得不甘心，去往天嵩峰找掌门出来主持公道。
这一夜，芈天门人心惶惶，整个玉碟都是楚长歌的过往深扒，所有人见到普光峰的弟子都充满审视和戒备。
温白钰从苍山峰回到侍灵院时，东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南长老查到楚长歌七年前曾在一次外出时碰到兽潮受了伤，当时是回到楚家去修养大概有两年时间，或许就是这两年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才与赵峰主结怨。”
温白钰双手交叉伸进对袖里，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的分析。
萧祭川将他一路送到家门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白钰轻轻捅了他手臂一下:“喂，你怎么看?”
萧祭川侧过脸，上下打量他，“旁人的事你倒管得很勤，自己的事却一塌糊涂。”
温白钰张口就想反驳，在看到萧祭川少见的阴沉下脸之后，心虚的闭上了嘴。
烛龙洞的事情确实一塌糊涂。
迄今为止，每次想到自己当时在对方面前又哭又纠缠，温白钰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在萧祭川看来，温白钰的反应是正在为昨夜相会的那个男人伤神。
心里的酸火再次升起。
“你满脑子就只有秦迟吗?”
“昨天晚上........”温白钰刚想对昨晚发生的事解释几句，就被萧祭川冷声打断：“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与他纠缠，哼。”萧祭川极艳至冷厉的眼神透出深浓的杀意，让人毫不怀疑其背后未尽之意。
“我就杀了他。”
温白钰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萧祭川在吃我和秦迟的醋?
不，温白钰迅速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未免过于一厢情愿。
应当是因为秦迟对刘缃情根深种，所以他讨厌秦迟，也不乐意我跟秦迟走近才对。
当初自己一封信表尽心迹，若是萧祭川当真有意，不至于连一个回应都没有，路上碰了面还要易容假装路人避嫌，如今敢来这里，无非是烛龙洞的糊涂账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来面对罢了。
温白钰心里自嘲苦笑，“昨晚秦迟是想杀我。”
萧祭川表情凝固片刻，显然没想到会从温白钰嘴里听见这种话。
瑞凤眸一瞬不瞬盯着温白钰，仿佛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
“他为何要杀你?”
温白钰摇摇头，“不知道。”
萧祭川牵唇一笑，“他若是要杀你，动动手指就行，不需要搂着你的腰，亲你脖子......”
温白钰本就心里难受，昨天被秦迟吓去半条命，现在对这人满满的心理阴影，听到萧祭川将事情说得如此不堪，委屈和愤怒霎时涌上心头，当即怒道：“萧祭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没求着你来，滚，给我滚！”
萧祭川仔细瞧着温白钰满脸的怒不可遏，心中又信了几分，“你当真不是跟他.......”
温白钰哪里听得了这种话，霍然转身进院，“砰”地关上门。
萧祭川跟着上前两步，抬手要推门，略微一想，转身长袖轻拂间侍灵院周围被落下道保护结界。
他长腿一迈往玉清居的方向去。
直接问秦迟，是的话，先弄死再说。
*
“你不能进去。”
萧祭川脚步未停，衣袂拂过的风将挡在身前的薛怀信掀翻在地，大长腿径直越过。
薛怀信“哇”的吐出血，双手撑着身体勉强回头看，眼中充满恐惧之色。
“嘭!”
玉清居两扇厚重的雕花大门被萧祭川狂猛的劲风撕得四分五裂。
屋内窗边正靠墙坐着个人，那人冷若寒潭的双眸抬起，“你来了。”
一股灵酿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
萧祭川踏步而入，视线立刻落到他手里的酒坛上。
秦迟仰头猛灌一口，用平日里纤尘不染的白袖随意擦了把嘴，大笑道：“凡人生活如此痛快，早知如此，我就不修仙了，何苦来哉。”
门外闻声赶来的一众弟子听得怔愣住。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那个一心向道的峰主口中说出。
“酒是他给你的？”萧祭川面无表情问。
五百年的灵酿在萧祭川眼中不算太稀罕，但若是他特意要王灿转交给某人的，就另当别论。
“他把你送的酒给了本尊，你心里很嫉妒很生气是不是?”秦迟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笑道：“五百年的灵酿就这么便宜了别人，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却独独喜欢本尊，不喜欢你，哈哈哈.......”
“呵，不过是一点酒水，喂给狗也无妨。”萧祭川双袖无风自动，微微抬起手，杀意如流动的水弥漫开，“昨夜你想杀他？”
秦迟饮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不答反问，“萧祭川，你可知温白钰为何会如此爱慕本尊?”
萧祭川本是准备速战速决，秦迟的话刹那挑起到他心里那根敏感的刺，瑞凤眸一闪，“为何？”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秦迟身上到底有哪点值得温白钰拿命去爱，哪怕是知道秦迟是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也只是难过一番，依旧无怨无悔爱下去......
秦迟笑得愈发得意，靠墙的背脊慢慢挺直起来，神情恢复到从前目空一切的孤高，“因为本尊乃是溟峪仙尊的转世。”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响雷击在罗霄峰山顶，不仅是外面一众罗霄峰弟子，就连刚闻讯赶来的各峰峰主都惊呆原地。
萧祭川却毫不顾氛围，“嗤!”一声笑了起来。
秦迟扬起下颌，冷冷道：“怎么，你不信？”
萧祭川强忍住笑，“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秦迟摇了摇头，“五千年前，本尊的前世溟峪仙尊为救天下苍生，自甘裂魂毁身去补时空裂缝，然本尊福泽深厚，命不该绝，尚留一丝残魂在人间。”
萧祭川敛去笑意。
秦迟竟然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本尊这丝残魂太过虚弱不稳。”秦迟脸上卸去肃然，幽微一笑，望向萧祭川，眼里满是调侃。
“就在本尊残魂即将消散之际，一株灵草将本尊残魂吸到自己身上，它养护本尊残魂三千载，直到一日我师尊卓厌封外出游历时恰好碰上灵草正躲避妖兽追击，我师尊将妖兽杀死，灵草感念我师尊的救命之恩，在得知我师尊乃罗霄峰亲传后，将残魂的真实身份告知我师尊，并将其托付给我师尊。”
萧祭川眸色幽深，这一段正是萧祭川残魂缺失的记忆，此刻从秦迟口中听来，脑中隐隐有模糊画面闪现，耳边似有若无听见一个声音喋喋不休。
是他，他在日以继夜的跟自己说话，如同唐僧念经，但正是这个持续念经的声音存在，才让自己安心沉睡了三千年。
萧祭川踉跄后退一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想要理清楚脑袋里的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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