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哎呀,你就告诉我,若是有人发现考官也有问题,上报至司隶台,司隶台能不能管。”章纠拍了拍面前的书案,理直气壮地避开了问题。
“你们司隶台能不能管这事儿?”没听到周荃珝回答,她再次追问。
周荃珝移开了眼,口中答:“能。”
能就行了。
“行,我晓得了。”话音才落,章纠白一溜烟儿就跑走了。
“叶贞。”周荃珝唤。
“公子有何吩咐?”叶贞走进书斋。
“你去告诉宋玄乙,近日只需盯紧眼前人,切莫轻举妄动,更莫要与什么人交手,若生新变不必惊慌,及时遣人来报即可。”
“新变?”
叶贞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见自家公子提醒:“快去吧,再晚些就宵禁了。”
“是。”
叶贞匆匆离开,没过多久,寇姜走了进来。
“公子,快宵禁了,姑姑方才在院外催公子回屋歇息了。”
时候是不早了,周荃珝点了点头,随手掩上了窗子,寇姜依次灭掉书斋内的烛火。
见周荃珝步出书斋,院外的吉楠忙挑着灯笼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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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应了范霄霄的约,次日一早章纠白就出了府。
虽然没下雨,但天色仍是灰沉沉的不怎么好,章纠白推开客房门的时候范霄霄已经换了身衣裳坐在桌边等着了。
“唉,纠白。”范霄霄支着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章纠白,没急着提杨径和段云丰,倒是先提了句:“这两日,那汝阳县主还有遣人给你递帖子吗?”
“没了。”
自燕子坡赏梅那日之后,汝阳县主于炜彤隔三差五就会派人往周府递帖子,那帖子不给别人,指名道姓地要给章纠白。
没交没情的,给她递什么帖子?还有,那于炜彤从哪里打听的她名字?
她想不明白,有一日便拿着豫中伯府的帖子问周荃珝:“这会不会是写错了名字,其实她想写的是你的名字?”
周荃珝不答反问:“你觉得你的名字与我的名字像吗?”
她的眼睛又没出什么毛病,两个名字差得那么多怎么会像,所以当即摇头。周荃珝便说:“那就不会是写错了名字,帖子就是给你的。”
她不肯信,只觉得不可能,于是一直没搭理。
她不搭理,帖子一直不断,直递到祝府寿宴那一日。
章纠白的脸色有些复杂:“怎么问起这个?”
“也没什么。”
“东家?”
客房外传来六宝的声音,是送饭菜来了。
范霄霄起身开了个门,等六宝放下饭菜下楼去了才说:“我就是听到一个消息,说豫中伯府这几日都在忙着与别府议亲。”
“豫中伯府议亲和递不递帖子有什么关系。”
章纠白端起面前一碗面,吃了几口忽然停下来。
“你刚说什么?”章纠白疑心自己听错了,“谁议亲?”
“豫中伯府的那位于夫人正在为于炜彤议亲,这事还算隐秘。”说话时,范霄霄放轻了声音。
豫中伯府的人上月才回京,面生得很,不过府中人的气质与寻常到底不同。
人一进她范记一间茶肆门,心明眼精的掌柜就大致猜到了来客的身份,招呼人的时候也是提紧了心的。
起初那掌柜也不晓得她们来此是为了与别家府上的人隔屏喝茶,毕竟两家都单独要了个雅间,两边的人并没有一开始就坐到一处。
掌柜在亲自送完茶水下楼之时,下意识地站在楼道口顿了片刻的脚,这才发现坐在相邻那两个雅间的客人在中途有过开门见面以及一道隔屏喝茶的事情。
范霄霄也是听了掌柜的这么一说,才有了自己的猜测。
见章纠白盯着自己不眨眼,范霄霄连忙说了句:“我也是瞎猜的,这消息可不保真啊。”
章纠白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那于炜彤是在同哪家的人隔屏吃茶?”
那是哪家的公子来着?
掌柜的好似说过一下对方的身份来着。
范霄霄想了想,把玩长发的动作忽然一顿:“对了,是工部罗尚书家的嫡次子,叫罗……罗瑥,对,就叫罗瑥。这罗瑥好像是在宫中的符宝司任什么符宝郎的。”
“罗瑥这人及冠已有三年,府中还未有妻妾,只一个通房丫头。他有个长兄叫……叫什么我记不得了,他那位长兄是个没有职事的武臣,好像被封了个游骑将军还是什么将军的。”
“他长兄名号虽然响亮,但没有什么实权,手下也没有兵,不过因为是个从五品的官,也就能参与每日的朝会。”
“罗瑥他嫂子姓乔,就是乔铭昫的乔,乔铭昫的名字你听过吗?他是翰林院的人,也是今年省试的一位辅考官。”
“那罗家孙儿满月宴上的一些菜还是从我范记的酒肆里出的呢,要不然我也不知道罗家的事情……纠白?”
面前之人好似神游开了,拿着筷子却不夹菜,也不吃面。
范霄霄不由得伸手在章纠白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我方才同你说的你听到了吗?那罗……”
“听见了,你说和于炜彤议亲的人叫罗瑥,罗瑥有个哥哥,他哥哥有位夫人姓乔。”回过神,章纠白道。
前些日子,她也是在香附那里听说了罗家大办满月酒的事,见莳萝情绪低落,才想着陪莳萝外出走一走。
罗珀与周婧敏的事情已是旧事,没什么值得反复说的,不过那罗瑥与于炜彤隔屏吃茶的事情倒是挺让人意外。
章纠白有些想不明白:“对于汝阳县主来说,右相是她的舅父,太后是她的嫡亲姨母,就连圣上她都可以喊一声表兄,她的亲弟弟甚至是个小伯爷。”
当朝贵女,大多都是嫁与门当户对之人,若非与对方感情深厚到非他不可,一般很少会选择下嫁。
况且,于炜彤前脚才约了周荃珝出府赏梅,后脚就跟罗家议上了亲,这未免有些突然。
“和罗家议亲,她图什么?”
周府里,郭传升及时分享了自己听到的消息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边上的吕道铭一盏茶才喝了半盏就喝不下去了:“你问我?我连是谁胡乱编排我倾慕于炜彤之事都还没查出来,现在你问我于炜彤和罗瑥议亲图什么?我哪里知道她图什么!”
现在的吕道铭一听到于炜彤的名字就来气,原先他母亲大人的确有意为他求娶于炜彤,可他对那姑娘没半点好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人竟在背后胡乱编排。
现在流言四起,人人都说他对那于炜彤思念成疾快要死了!
那日去上衙,同僚都问他事情是不是真的,他还纳闷是什么事情,得知原委之后简直要气炸了。
什么吕府的奴婢?
初十那日他爹的确去了祝府不假,可他爹没带婢女啊。
也不知道那自称为吕府婢女的人是如何入的祝府又是受何人指使,竟将他贬成那个样子。
他派人出去打探了几日都没个结果,简直无奈。
上回从周府回去他同他娘转述了周荃珝的话,他娘听了尚且还在犹豫。
这一回,因为突然传出这档子事,他娘气得撕了于炜彤的小像并彻底打消了要同豫中伯府议亲的念头。
虽然也算及时止损,可他们吕家难道不要面子的吗?他吕道铭不要面子的吗?
心里的气还没消呢,今日郭传升又拉着他到周府说要分享什么秘密,结果这秘密竟与那流言里看不上他并不管他死活的于炜彤有关。
他真的要气笑了!
“我不想再听到于炜彤这个名字,这人是死是活同我没关系,与谁议亲更与我无关。”吕道铭咬牙,“要被我查到是谁传出的这些,看我不撕烂那人的嘴!”
站在一边给添茶的水苋忽然手一抖,茶水溅了几滴出来,见吕道铭斜着眼睛看向自己,水苋连忙跪下告罪,被周荃珝抬手挥退了。
“人还没查到,净说这些没用的,你看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别说乐燊府上的丫头会被你吓着,就连我都要被你吓着。”郭传升忍不住说话,“你快喝口茶冷静冷静吧。”
见吕道铭不情不愿地喝起茶来,郭传升又将原先的疑问重复了一遍。
“你们说,她图什么?”
图什么?
言归正传了。
符宝郎,从六品,隶属于门下省的符宝司。司中分设内外符宝郎,掌天子八宝及国之符节。外符宝郎掌外廷符玺,内符宝郎掌宫内符玺,不论内外,皆在宫中当值。
罗家家主为工部尚书罗朔,罗二公子罗瑥如今在宫中任的是从六品的外符宝郎,掌外廷符玺,事简职重。
于夫人出自谢氏,谢氏可以说是当朝最为显贵的一个姓氏,出了一个太后、一个皇后不算,还有个右相。
除此之外,在朝为官以及在地方为官的谢氏族人或是谢氏门生可不少。
这两家,怎么搅和到一起了?
按理说,历朝历代的天子都是不愿见到朝廷里几位首要大员之间存在姻亲关系的。要员各掌有诸多大权,若有了姻亲关系,两边互通,若想联手起来做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天子晓得这个道理,文武百官也晓得这个道理,所以朝中人便是要互结姻亲,两边官吏的官衔都要存在些差距的。甚至于,很多京官只会与地方官吏的族中女眷结亲。
两方所在衙门的关系越远,天子越能安心,这姻亲才能结得越容易。
眼下这情况,委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罗家与谢家结亲,算不算公然结……”
郭传升心中有了猜测,但他有些不敢置信,连猜测都不敢尽说出口。
“呵,”周荃珝忽然轻笑一声,“哪里是什么谢家,明明是于家。”
此言一出,不仅是郭传升,就连边上喝茶的吕道铭都有些迷糊。
于谢不分家,这事儿盛京城中谁人不知?
上回周乐燊让他转述给他母亲大人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不是我的意思。”周荃珝将吕道铭与郭传升二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慢慢将话给说完整,“我方才的话,正是咱们的谢相想告诉外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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