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陈年累积的尸臭，整间屋子已然被腌入味儿了。
门一开，还没进去，明朗就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这儿可比陈述屋子里的味道难闻多了！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陈河看着明朗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一旁捂着鼻子的霄门弟子说：“劳烦，拿几片生姜来。”
霄门弟子匆忙点头，连忙撒丫子去了。
只要不让他继续在这儿待着，让他干什么都行。
陈河把姜片递给明朗，明朗皱起五官避开脸去，“什么东西啊！不要。”
“生姜，含着，你不是受不了那味道吗？”
明朗已经躲去了三步开外，比躲尸臭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吃生姜了！”
陈河不耐地啧了一声，“没让你吃，让你含着。”
“那也有姜味，不要！！”
“那你要怎么样嘛！”
“反正我不含姜。”
陈河无言以对，垂下捏着姜片的手，怒然凝视他片刻，妥协道:“罢了，你在外面待着吧。”
说罢他径直进了屋，一点犹豫都没有，正要掀尸布却发现身后没人，抬头瞧见门外有颗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进来啊，你不进来谁给我记录？”
在他目光投来的时候，那颗脑袋瞬间缩了回去，然后又慢吞吞地探了双眼睛出来，眼角充满歉意地弯了弯。
这名霄门弟子道:“我……我不识字，但是身手好，还是比较适合在外协助您。”
陈河:“……”
这俩倒霉玩意儿，一个都指望不上！
“关关……关门关门！！”他暴躁道。
霄门弟子一瞬间眉开眼笑，立刻伸长胳膊，喜滋滋地从外面把门给关上了。
随着门扇的闭合，屋内光线霎时间暗了下来，原本就没有生气的尸体，愈发显得阴森。
陈河缓缓掀开盖尸布，几乎带着一种虔诚。
白布下的沈尚表情放松，睡着了似的，皮肤白里透着淡淡的紫红色，那是尸斑遍布的痕迹。
陈河戴好布手套，打开早就被拿进来放好的小木盒，拿出工具，轻而缓地，顺着沈尚的胸腔切了下去……
明朗蹲靠在墙根，敲着蹲麻的腿，面带苦色:“他怎么还不出来，这都两个时辰了吧？”
他仰头望了望当头高照的艳阳。
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气温最高的时候。
他把御寒的外衫脱下来，早晨出门的时候寒气逼人，这会儿就又热得冒烟。
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马上又要复发了。
殓房的气味儿也在高温之下迅速发酵，愈发难闻。
与他并肩蹲着的霄门弟子连忙起身，捂着鼻子往外冲，闷声闷气地说:“天热！我去给您拿水喝！”
明朗看着他因为腿麻而踉跄了两下的背影，无言以对。
有那么难闻吗？反正他已经是麻木了。
喝完水，明朗在周围转了几圈，见门就进，进去就拉着人聊天，然后沿着那条长长的走道来来回回地跑，锻炼身体。
终于，他连聊了几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后……饿了，没力气了，撑着膝盖靠在月洞门边上喘息。
他捂了捂咕噜乱叫的胃，回头看了眼殓房那两扇紧闭的木门，那家伙还没出来！
殓房在霄门集中办公区的最角落。
几个小院并排而立，由一条狭而长的走道相连。
人来人往，或步履匆匆，或手里抱着东西，却无论怎样，都要跟明朗笑着打声招呼，他显然已经很完美地融入了大家。
于是，往日一本正经、严肃而又神秘的霄门，此刻呈现出一派难得的轻松和乐之景。
明朗一一笑着回应，终于逮着个相熟度稍微高一点的，连忙招手:“哎哎哎朋友，来来来。”
这名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守在沈家，还给他们开过柴房门的年轻的霄门弟子笑呵呵地走近。
明朗一把揽过他的肩:“你们这儿管不管饭？我还没吃中饭呢，快饿死了。”
事实上，他从昨天下午发烧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一来实在难受得没有胃口，二来被噩梦折磨得没有那个心思。
霄门弟子伸长脖子望了望他身后的院子:“王洋呢？他不是负责照顾你们吗？”
“王洋？就……跟了我们一早上的那个？”
“对啊。”
明朗撇了撇嘴:“快别提了，喝完水说是替我把杯盏送回去，结果就没人影了。”
这人啧了一声叹了口气，随即笑道:“没事没事，我带你去，跟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拱门，离开集中办公区，边走边聊。
“尸还没验完吗？陈仵作可真是够废寝忘食的。”
明朗:“还早呢，他人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都认真得很。”
“这样好，能成事，那要不要给陈仵作带点吃食来？”
“不用，不用管他，他不知道饿。”
霄门弟子笑起来，“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可真好。”
明朗挠了挠后脑勺，赧然一笑:“有吗？”
过了约么半柱香，明朗挺胸叠肚地回来了，嘴里嚼动不停，左手抓着一把葡萄，右手拿着两个烧饼，边走边左右手交替啃着。
正吃得津津有味，无意间一抬眼，脚步忽然一顿。
他的视线穿过两道门，看见了殓房门前正在熏醋的陈河。
只见陈河从旁边的盆里舀了一瓢醋，浇进脚下的碳盆里。
次啦一声，白烟冒起，他站在盆边，任由白烟熏着他的身体，一撇眼看见了明朗，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你还知道回来？在外面野得都忘了这儿还有一个我了吧？”
明朗下意识将双手背后，加速嚼几下，将口中的食物囫囵个咽下，一步一挪地蹭进院里，讪笑道:“哪有，我一直都在门外等你，从没有离开过一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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