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一脸没睡醒的阴沉，听了陈榕儿的话，她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你那张嘴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它缝上！”
整个万兽山村谁不知道宁明远家有个冷漠又暴躁的嫡长女，私底下都说她这是被惯坏了。
不过也是，谁让人家有个既是村长，又是霄门门主的爹呢？
他们要是有这背景，或许比宁月还要目无下尘。
陈榕儿并不怵这个看似厉害，实则蠢笨好骗的傻丫头。
她长吁短叹地摇头：“也不知宁门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可是宁家尊贵的嫡长女，他怎么就舍得把你许配给一个......一个低贱的仵作呢？”
一提起这事儿宁月额角青筋就暴跳不停。
小时候她带弟弟宁朗出去玩，结果自己掉进了冰窟，霄门连进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没能成功，钻出冰窟后虚脱地瘫软在地上喘息，面容苍白、嘴唇发紫。
连无所不能的霄门都做不到，就更遑论其他普通村民了。
没人愿意顶着寒冬腊月的酷寒下冰水里救人，更没人愿意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冒生命危险。
这要是进去了，找不到出来的路，连个换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绝望地看着头顶厚厚的冰层，然后绝望地死去。
就在这时，人群里冲出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二话不说将衣裳脱掉拿在手里，要扔不扔。
心急如焚的宁明远一看，感动得眼泪都差点出来。
他也顾不上洁癖，一下子就握住了陈述那双脏污又冰冷的手，然感谢的话刚到舌面，就被陈述的一句‘救人可以，但必须与我儿结亲’给堵在了喉头。
“什、什么？”
宁明远整个人一僵，陈述冰凉的体温在他掌心里扩散开来，沿着胳膊凉了他半边身子。
他生硬地扯出个笑容：“陈、陈兄啊，救人要紧，此事容后再议。”
陈述是个性子倔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宁明远怕了，死死攥住他的手：“好说好说，陈兄，求您救救我女儿，小老儿不会游水，否则就是拼着这一身不中用的老骨头不要，也要跳进去救她！”
他膝盖一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仵作跪下了，“只要您答应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陈述回头，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结亲。”
宁明远觉得他的目光，比生刮在人脸上的寒风都刺骨。
他双唇颤抖，半晌艰难地挤出一句：“好。”
话是泼出去的水，大不了等人救出来了，再好好商量，或者干脆豁出这张老脸不要，死不承认就是。
可谁知，陈述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来看，竟是一张婚契！
宁明远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跳漏跳了半拍。
他脑子里的嗡鸣声持续了很久，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认识字，也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了，仿佛置身世外无人之境，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天雪地。
“你多犹豫一息，令爱罹难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
陈述的提醒，让宁明远那被惊离体外的意识轰地一下砸回来，砸得他心肝肺震颤，几乎要咳出一口血来。
他颤抖着咬破大拇指，在婚契上按下了一个血指印。
宁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吐出来，那无疑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过往。
“偏偏解除婚约需得双方都同意！”她几乎是发狠一般地咬出这句话。
她用舌尖死死抵住上下齿间的缝隙，仿佛将什么东西艰难地堵在舌面，不让它出来。
“他娘的。”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陈榕儿有些意外，一个向来以冰清玉洁自居的大家闺秀，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爆粗口，继而别过脸去窃笑，这也太有意思了！
不过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想起早上沈大娘指认陈河是凶手，大吵大闹地要把他烧死时，宁明远的反应。
他竟然答应了，还劝说陈河要体谅为人父母的心......
陈榕儿向来是哪有热闹往哪凑的，对人与人之间隐晦的敌对关系最是敏感，当即就反应过来，宁明远痛恨陈述一家到了极致。
“啧啧，真可怜。”
她不怎么走心地感慨了一句，为接下来的问话做铺垫，继而煞有其事地环视了人群一圈，“哎？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宁朗呢？”
宁朗出身并不光彩，宁家鲜少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也从不让他在公共场合露面。
就是每年七月村里最隆重的祭祀盛会，宁家人也从不让他出席，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淡忘了这个寂寂无闻的小男孩，默认宁家就只有一个宁月这一个孩子。
宁月向陈榕儿投去个古怪的眼神。
“你问他做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今天是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吗？”
陈榕儿委屈：“哪敢呐月姐姐，这不是随便聊聊天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怕您一个人在这儿无聊不是？您别生气呀。”
宁月狠狠剜了她一眼，“谁知道他在哪个山头上鬼混，我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赐！能让他活着就不错了，你要是想他，就翻山越岭地找去吧。”
陈榕儿佯做吃惊的样子：“你们就不怕他撞见后山那......那万人坑啊？我可是听说，那里白天都能听见恶鬼哭嚎呢。”
“他掉下去被恶鬼撕个粉碎才好，哼，管他呢，他就是上了万兽山，都与我们无关！”
“也是也是，他这么个无足轻重的，的确不劳姐姐挂心。”
说话间，宁明远等人出了山神庙，来到众人面前。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对着沈修郑重行了一礼。
毕竟这是沈家的大家长，整个万兽山村，除了他，就是沈修最为德高望重了。
“查出凶手之前，就劳烦沈家的各位屈居于此了。放心，特地为您准备了上好的房间，请随我来。”
他紧接着又点了两个霄门弟子，冲陈河和明朗扬了扬下巴：“带他们去殓房。”
众人被分为两波，带往两个方向，霄门弟子将跟随而来凑热闹的村民们拦住，“诸位请回。”
众人伸长脖子，不舍地巴望着沈家人的背影。
浪费了一早上的时间，结果连个结果都看不着，顿觉兴味索然，一扬手，不情不愿，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殓尸房位于霄门最隐蔽的角落里，推开门，里面有股浓重腐臭味，和陈述家的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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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嘿，再来飞一个～～～～??♂?呼啦呼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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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血色接风宴（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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