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的失落让寄月不忍,见她有事相求,寄月忙不迭道:“夫人尽管说。”
“此事怕是会让姑娘为难。”李夫人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一咬牙豁了出去。
“我本来是觉得姑娘能让我儿重拾信心,又喜欢姑娘性情,想着自作主张替儿子问一问,看看姑娘可有婚配,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兴许还能缔结良缘。”
“但姑娘既有了心上人,此事就当我并未提过,你也不必困扰。”
李夫人握着手里的茶杯,很是忧心,“只是我也猜不透我儿是否真的会对姑娘有意,若他真的好不容易动了心思,得知姑娘有了意中人,怕是会再度一蹶不振。”
寄月本来想把那日和李祁愈的谈话如实奉告,但又觉得事先未知会过他不太妥当,便问李夫人,“那夫人觉得,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到您的么?”
“姑娘不必紧张,我们家不是强取豪夺的恶霸。”李夫人安抚她。
“我只是想拜托姑娘,在成婚前,先别同祁愈说起你有心上人,给他留一点希望,若是此番能顺利治愈,再告诉他也不迟。”
“眼下若是让他知道了,我怕他会无心治病。”李夫人乞求地握着寄月的手。
事已至此,再瞒着李夫人也没了意义。
寄月便将那日的事情同她坦白,末了又说,“夫人和大公子母子情深,叫寄月动容,眼下看来大公子并非是因寄月而振作起来,只是被您的付出而触动。”
“这傻孩子……”李夫人未料到竟是如此,想到儿子为了让自己高兴假意配合,眼泪涌了上来,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平复心情后,李夫人握住寄月的手,“终归是姑娘的一番话促使我儿解开心结。”
“我膝下儿女单薄,所出只有愈儿一个孩子,其余都是家里妾室记在名下的,姑娘算是我儿命里的贵人,若姑娘不介意,我便认了你作干女儿吧,往后也能照应一二。”
喜欢寄月是真,她心里其实另有打算,虽然愈儿说着对人家姑娘无意,但寄月说服了他也是事实,至少他是欣赏这姑娘的。
眼下虽说她心有所属,但既然未定亲,有变数也说不准。就算不能结百年之好,能有个知心知意的朋友也能让颓靡的儿子高兴一些。
“这……”寄月犹豫不决,她是偷偷逃出来的,本想隐姓埋名,却遇到了对她知根知底的赵姨。
若是再和泾城大户李家攀亲带故,树大招风,有心人通过赵姨得知她的身世,再一顺藤摸瓜,她岂不是会暴露身份。
“寄月不过一贫苦孤女,能得夫人青睐已是不敢想,李家与我而言贵不可攀,我也不愿意惹人注目,因此认干女儿一事还是算了,夫人若是觉得和寄月投缘,可随时唤我去陪您说说话,这也是使得的。”
李夫人听出来了,这姑娘是自惭形秽,对大户人家心生畏惧,也不强求:“那往后姑娘就多来家中陪我说说话吧,可好?”
“自然是好的。”寄月柔婉笑道。
那之后,李夫人对成衣店的生意更照顾了,东家也高兴,默许寄月无事可不在店里帮忙,去城南陪李夫人说话。
寄月的工钱涨了,活儿反倒变少了,有了更多功夫琢磨如何做衣裳。
以及,应付陈昀之的缠磨。
大概男子在这些事上都有无师自通的天赋,现在光是轻啄两下,都能叫寄月心中悸动,她逐渐沉溺其中。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仍是改不了故意在亲吻时叫她“小夫人”的毛病。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叫我小夫人更有趣?”寄月实在是忍不了了,一把推开他,上气不接下气道。
方才二人正难舍难分,陈昀之突然唤她,“小夫人乖,舌头伸出来。”
这一称谓让寄月羞愤交加,她重重咬了他一口,趁势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陈昀之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唇角被她留下的牙印,眼皮子也不抬,“上次你不是问过了么,我的确是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么?”他抬眸,直勾勾盯着她嫣红的唇,眼含深意。
“我不喜欢。”寄月气呼呼地别过头,这会让她弄不清,他对她是投入了真情,还是单纯只是想撩拨狎弄。
“那也由不得你。”
陈昀之略显粗糙的虎口掐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脑袋,迫使她转过头来,声音低哑,蛊惑道:“还没结束呢。”
“唔……!”
不知过了多久,但谁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昏昏沉沉中,寄月感到宛如回到了从前,彼此间互相信赖,你我不分的时光。
也不全对。
从前更多是心灵上的相互依赖,二人虽离得远,但心却是近的。
如今……
虽然时时贴在一块,纵使难舍难分,也总感觉摸不到眼前人的心思。
一边迷乱,一边纠结,不知何时那只扶在腰后的手悄悄离开了原地,身前忽而一紧,伴随着冰凉的触感,寄月吃痛惊呼一声,“昀之,别……”
那只作乱的手骤然收回,连同托着她后脑勺的手也一并撤了去。
青年深渊般的眼眸,本还有云雾缭绕,听闻她迷乱时叫的那声“昀之”,那一刻**散去,只剩黑漆漆的深渊。
他死死盯着寄月的眸子不放,女子本就水雾氤氲的妙目,因为情|动更显迷离。
她被他带着坠入云山雾海,正是如梦如幻之时,青年却突然离开,寄月懵了,微张着嫣红的嘴唇,怔怔望着他,似在等待着他的唇重新覆上。
“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的眸光深沉,眼底风雨欲来,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和心都给拉入深渊之中。
“我叫你昀之啊……”寄月不明白,这有哪里不对的么,从前她也是这样叫的。想到她叫这一声之前发生的事,脸又开始烧了,她低下头拉紧散开的前襟。
青年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手上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仍有些喘不过气的寄月,“是我孟浪了。”
右手仍残留着绵软的触感,先前看到的那两幅卷轴,猝不及防闯入脑海,墨色中的两点朱砂万分刺目。
他刚刚做过的事,两年前,他们是否也做过?还是说,甚至更为亲密?
脑子不再清醒了,此前钳制着她亲吻的掌握感顷刻间从指缝流走。
与此同时,更大的失控感袭上脑海。
为何会介怀此事?当初冷眼旁观的是他,眼下介怀的也是他,本就是想鸠占鹊巢,诱哄她爱上自己。
寄月缓过神后,发觉搂着她的人不大对劲,好像自从她唤了那一声之后,他周身泛起阴冷的气息,可她不知道是为何。
难不成是因为她拒绝了他?
本来二人两年前也有过,虽是醉后失了分寸,浅尝辄止了下,但也算是做过了,可同样的事,放到现在来做就不行,她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莫大的无力感蔓延开来。
虽说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小妾,虽然逃出了陈家,但多年来被三纲五常束缚着,她无法想象倘使旁人知道她不仅偷逃出来,还同她名义上的养子成天厮混在一块,这要是落在外人眼中,得多伤风败俗?
“昀之,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把我当成陈府的小夫人,你的庶母。”
她恹恹地靠在青年的肩上,低声问。
“为何这样问?”青年松开手,同她拉开距离,以便看清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刚刚还眼波滟潋的美人,此刻凝起秀眉,面含轻愁,同那江南的梅雨一般。
哀伤疏离,恬淡优柔。
“我……我心里跨不过这个坎。”
她偏过头,不敢看他。
“什么坎儿?”他明知故问。
“我虽然没有服侍过老爷,可名义上,我当了你两年的庶母,如今便是逃了出来,也总是无法摆脱小夫人这个头衔。”
“别人问我可有婚配,我不知如何回答,如今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她越说越觉得羞耻,往后挪了挪,试图通过远离他减轻心中的负罪和羞意。
青年目光沉静幽深,审视着她。
都说女子的心思如海底针,捉摸不透,他不敢苟同,他自诩能轻易看穿寄月的心中所想,但仍旧觉得眼前人蒙着层纱。
当他觉得她怯懦时,她偏偏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从陈家逃跑;但若觉得她勇敢,也不尽然,就如眼下,便是离了陈家,却离不了礼教那一关。
明明前一刻和他纵情亲吻,唇舌交缠,下一刻却又为此羞臊。
但也正是这样,才有趣不是么?
他抚上那嫣红甚至显出些微轻肿的红唇,垂下眼睫,声音低哑魅惑,“那您觉得,我们如今算什么?”
寄月原本游移不定的心,再度被他动摇,她咬着下唇,偏过头,“你一口一个您,还能算什么?”
“不过是个敬称。”
他擎住她小巧的下巴,不容分说地让她转过脸来,直勾勾盯着她,“若我叫你寄月,唤你卿卿,你就不会想起陈家小妾的身份了么?”
寄月被问住了,“我……我不知道。”
“既然夫人您也不知道……”陈昀之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视线相缠,气息交融。
“那明日,我们去买嫁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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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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