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连你也解不开库舍女族留下的谜语”,车金玉反应过来,试图给卫星云压力,她凝眸望向对方,“长公主库舍女·柳儿是你的亲姐姐啊。比起她,你确实差太多了。”
卫星云与前朝长公主的真实关系,令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反应最大的当属尤世谦,难以形容的震惊袭上心头。他唇角绷直,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怒气,然后向卫星云投去狠厉的眼神。
车金环还没从二姐姐说的话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盯着母亲。怎么会如此?竟然是皇族一脉,那样的话,便真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车金玉见状,伸手抚住三妹妹的肩头,以示安慰,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由于她的动作,那把横置在她颈间、带有威胁之意的匕首,留下浅浅血痕。
面对任何压力,卫星云都太习惯了。即使被揭露真实身份,连表露丝毫波动,都是情绪的极大负担。
“所以呢?”她这样问道,沉静的眸子像星光闪耀。
在潮湿阴暗的密道待久了,令得车金玉的鼻子十分不适,她亦不想再绕弯子了,所以并不愿再回答卫星云的问题。她的目光带挑衅之意,紧紧看着卫星云背后的尤世谦,似乎是在嘲笑对方。
尤世谦那令人唏嘘的过往,瞬间冲进他的脑海。做什么样的决策,都极其煎熬。
现实仿佛飘远了,阴影里的模样变得可怖。尤世谦抬手擦去额间的湿汗,忍下喉咙的干渴,觉得没有必要再多问了,横出把短剑来抵在卫星云的后心处。动作干净漂亮,极为利落。
别把后背留给你的异心同伴,慎重。
“啊——”车金环见状惊呼出声,捂住嘴巴,眼睫颤动不已。她对母亲的情感很复杂,但最终都化为了浓浓的担忧。在所有事情的发展里,她总是最被动的那个人。
无论怎么看,动荡时事下,都容不出天真之人的位置。
左边是被安乐道拿匕首挟制的二姐姐,右边则是被尤世谦以短剑胁迫的母亲。
只有她,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毫无威胁。
朝廷两派势力的平衡局面,早在她逃婚的那一刻被打破。如今清水城内内外外危机四伏,而她这个没有立场的人,反而成了立场的中心点,真是好没道理的事。
卫星云作为车金环的母亲,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视线交汇,心中苦涩难言。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想要复国,自然处处都是危险,跟时间地点无关。
出自对尤世谦多年的了解,卫星云十分清楚,这个人脾气上来的话,劝说是不管用的。
尤世谦嘴角浮起苦笑,嘲讽道,“卫姨娘……哦不,应该说是予公主!您,便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么?”
“解释什么?”
“譬如说,冰红色重瓣骨枝梅!”
真的好熟悉。车金环从二姐姐和小医仙的口中了解过这件事,尤世谦失散多年的妹妹确实同刻有冰红色重瓣骨枝梅纹样的北花戒有关。而这个特征的北花戒,已经被二姐姐证实为祖母所持,现下又转移到了贵妃姐姐手里。
似乎,哪里有点奇怪。
在小医仙梅若囡初次提起此事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出现过奇怪的场景。她分明是见过的,一座巍峨的宫殿,一柄被供奉的冰红色北花戒,还有一位横竖都不肯点头的华服女子。
女子身后,则是沉毅威严的重甲兵。
车金环深深地感觉到,她对那女子应当是十分熟悉的,只是却被迷雾遮住了,辨认不清。
时间静寂的可怕。
身后的短剑可以瞬间取走她的性命,想到这,卫星云的脸色沉下来,却依然不肯作声。
卫星云闭上双眼,心情无法言喻。
尤世谦等得不耐烦了,直言道,“前朝哀帝只得两位公主,宠爱非常,特制两柄冰红色北花戒,重瓣骨枝梅纹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如此,你还不肯说吗?”
“还是我来替她说吧。”
车金玉的声音很清澈,浮动着悲悯、忧郁的情绪,落在飘渺明秀的山水间,落在花木幽深的楼台中。
安乐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收起了横在车金玉纤细玉颈处的匕首,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车金玉顿觉松快几分。
尤世谦勃然大吼,“说——”
“从哪儿说起呢?”车金玉轻笑出声,感慨道,“最让我意外的其实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与我一般年岁!”
闻言,车金环又觉头痛几分,她与二姐姐也是同岁,都是春和元年出生。
“这让我想到个女孩,也与我同岁诶。”车金玉卖了个关子,一边说,一边靠近尤世谦。
“谁?”
“当朝陆首辅的外孙女——陆时雨!如今就在这清水城中,在我贵妃姐姐身边。”
尤世谦眼眸微眯,他是见过陆时雨的。更何况,他师娘最厌恶的就是陆家人。自然是因为那负心薄幸的师傅,为攀高枝便抛弃发妻,“继续说。”
“陆时雨的父亲出身清水城,屡试不第,最终攀上了陆家小姐陆水鸳的关系——也就是陆时雨的娘亲。不久后,科考舞弊案震惊朝野,今上初登基便发生这样的丑闻,盛怒之下,人人自危。”
车金玉说到这,又回首去看安乐道,点到即止,“巧得是,此案主审官正是我祖父车太傅。陆首辅见女儿苦苦哀求,又在孕中,担忧她伤心过度,便主动提出可以与我祖父做个交换,只为保下负心汉性命。”
“你不准备说点儿什么?”车金玉盯着安乐道,好心留给他个机会。
安乐道毫不介意,痛快得很,“十五年前,我向车贵妃举报了我师傅所在。关于这点,卫姨娘应该清楚。”
卫星云听了许久,被点到名字,不无感叹,“确实清楚,因为你的举报,我只好把你师傅的女儿蓁蓁接到车府,与我女儿作伴。这些年,苦了她了。”
原来蓁蓁竟然有这么复杂的身世,车金环极其惊愕。与她相伴十五年的侍女,每每陪她去看安乐道的时候,内心该有多么悲凉。怪不得她的眉心,总是结着愁绪。
蓁蓁现下,还在淑太妃的身边啊,怎么办才好。车金环越想,越觉得难过,嘴唇泛白。
安乐道却撇过头去,不忍再看车三小姐的样子。
车金玉明白三妹妹的心思,缓了缓,又道,“贵妃姐姐对陆首辅隐瞒住安乐道师傅的身份,又在祖父的帮助下,让其替尤世谦的负心师傅坐牢。如此,陆时雨的娘亲陆水鸳安下心来,顺利产女。”
“可谁知,负心汉胆小如鼠,趁生产之日众人忙乱,逃回清水城。他却不知,他的原配妻子因为在桂城求告无门,早已不见踪迹。”
“而这边,陆水鸳终于认清了负心汉的真面目,却再也无法面对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一张花笺留下了女儿的名字后,她便赶赴颇负盛名的皇家道观青山观。本为避世,反而落入权力漩涡。究其根本,都与淑太妃脱不了关系。”
“是啊”,卫星云迟声道,“薄幸郎与陆家小姐初见面,便是在青山观了。”
在青山观清修的淑太妃,从来都是**先行的人。摄人心魄的脸庞,被偏爱的强势。
巧笑嫣然。
站在善与恶的中点。
笑声里肆意展露着对世道的挑衅,狠辣又浓郁。星尘纱制成的宫服,泛着圣洁感的美,漾着微微的魔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