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雨季到来的时候,049的尾巴重新变得毛茸茸。

之前的049营养不良,尾巴上的毛一团团结在一起,没有半分光泽。现在不一样,新长的黑色毛发光泽发亮,而且蓬松显得大只,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049也喜欢用尾巴跟莱伊贴贴,无论是做什么,两个人挨得近了远了,049的尾巴总是搭在莱伊身上。有时是手腕,有时是小腿。

莱伊不爱出门,尤其在闷热的雨季,她更喜欢恒温的室内,可以一整天在一个地方不挪窝。看一会书,或者看一部电影,不经意转眼,049在身侧不远处,察觉到她的视线,尾巴扫过她的手臂,是无声的陪伴。

一场台风即将登陆,整座城市陆陆续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天空低矮阴沉,一切都灰蒙蒙的。

糟糕的天气却让莱伊放松。

拉上落地窗的窗帘,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客厅里,营造一方与外面世界格格不入的温情和安心。

原本空旷的客厅因为多了一个人也不再显得寂寥。

电视上放着一部电影,莱伊靠在沙发上,脚踩在地毯,049靠在她脚边,尾巴一下一下拂在她的小腿和脚踝。

毛茸茸的触感带来不轻不重的痒,莱伊想躲开,换来049更加放肆的触碰,只好不再动。

电影很老了,讲述的是女孩在森林里迷路,跌跌撞撞闯进了狼的领地,她被狼群收养,和小狼一起长大,从天真的女孩,到娉婷的少女,他们亲密无间。可少女最终被找到,离开森林时她向狼承诺,一定会回到这里,回到它身边。森林的资源匮乏,狼群最终选择离开这里,狼主动脱离了狼群,选择留在这里。它日日夜夜守在这里,从一匹青年狼,到老年狼,最终死去,女孩始终没回来。

电影分别那一幕,少女站在余晖笼罩的森林中,弯腰将嘴唇贴在了狼的额头,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049好奇地把这一幕来回翻看,问莱伊这是在做什么。

莱伊说这是亲吻,人会对很喜欢的事物做这样的动作。

哦。049似懂非懂。

窗外的雨声更大,配合着电影轻柔的音乐,莱伊窝在沙发上,困意上涌。

不知过去多久,049侧头,发现莱伊不知何时睡着了。

暖色的光笼在她身上,049的目光跟着光斑描摹过她身体每一寸,最后落在她的脸上。049情不自禁地靠近,直到能听到她很浅的呼吸声,能看见睫毛落在她脸上的那片阴影。

她看上去柔软而无害,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她天生就是来做它的主人的。049想,天生要被它喜爱,受它保护。

但有时候,049又会生出无法自控的阴暗,正如此时,它难耐地磨着犬齿,只想叼住她的后颈,把她藏在自己身下。

049想到电影那一幕,人类喜欢就会亲吻。

那它呢,它是不是也可以。

哪怕莱伊没有同意,但她一定会的,049知道,她总是对自己心软。

于是它再没有犹豫,轻轻地,将嘴唇印在了莱伊的额头上。

天边一声轰雷,莱伊惊醒,电影已经尾声,正滚动演职员名单。

049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靠坐在沙发边,但不知道为什么,脊背挺得异常的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连几天的急风骤雨终于在一个下午得到了停歇。远处的天空看上去比往常更灰暗,但风雨像是被按了暂停,诡异地停住,仿佛酝酿更大的风暴。

安德鲁在院子前后巡视几遍,确保台风来临后不会有安全隐患。

莱伊带049在二楼做完身体检查,回到一楼时天色暗得更明显,风又刮起来,呼啸声撞得人耳膜发疼。莱伊看了一圈,才发现安德鲁一直没回来。

打开门,风猛烈扑来,莱伊差点没站住。院子里能见度很低,莱伊扶着墙走出几步才看见安德鲁被困在院子一角,那里地势低,连着几天的雨已经积出一块面积不小的水潭,安德鲁应该是在泥泞里打滑,被困在一块石头后卡住了。

莱伊被风推着移到安德鲁身旁,把它从石头后拽了出来,安德鲁恢复自由后立马带着莱伊往回走,忽然,身后一道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一块黑影瞬间将他们笼罩住。

莱伊回头,这才发现原本扎根在土里的老树此时已被大风连根拔起,粗壮的树冠摇摇欲坠,不受控制地向他们倒来!

莱伊惊恐地瞪大双眼,就在树影要彻底吞没她的时候,一道身影如同利箭一般,从侧面飞扑过来,一道巨大的冲力后,眼前天旋地转,莱伊被一阵柔软包裹,但背后仍然不受控制地撞上了什么坚硬,疼痛袭来,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失去意识前莱伊模糊地看见眼前的身影,像是一匹狼。

古萧在台风登陆前一刻赶到了莱伊家。整座房子灯光大亮,古萧推开门的一瞬间,客厅里的人瞬间回头,盯住了她。

古萧迟疑着,"049?"

接到电话时古萧刚洗漱完。手机就放在洗漱间外的架子上,古萧走出来就看到屏幕不断闪烁,走近一看,来电显示是莱伊。

古萧接通,对面的声音却很陌生。

"是古医生吗?我是049,麻烦你过来一趟,莱伊出事了。"

回到此刻,古萧审视着眼前的人,暗自惊讶。

不到三个月,049变化得惊人。

近两米的身高,沉甸的身躯像一座山,每一寸皮肤下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一双眼看人时习惯性下压,压迫感十足。

这是一头危险性拉满的猎犬。

那,莱伊有察觉到吗,它的变化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滋生的,莱伊会意识到吗?

不过,眼下并不是思考的好时机,"她在哪?"

049把古萧带到房间。

房间里,莱伊躺在床上,面色发白。古萧问发生什么了,049便跟她说了。古萧仔细检查一遍,莱伊身上已经被清理过,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古萧探她的额头,温度很高,又掀开她的衣服,腰后有一块大的淤青,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伤口被处理过,也上好了药。往下看,右脚脚踝肿胀,是扭到了。

古萧处理完扭伤,打完退烧针,想叮嘱两句,意识到本人还没醒,只好转头对着049叮嘱。

049听得认真,末了,皱着眉问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古萧顿了顿:"应该会很快的。"

台风已经入境,屋外风雨大作,古萧打算去沙发上对付一晚。049指着走廊另一头,告诉她那里有客房。

古萧没多想,起身往外走,临走前一瞟,看见房间里另一张床时脚步停住,欲言又止,问道:"你在这睡?"

049理所应当地点头。

古萧沉默一会,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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